第二十五章 旧账(二）
薛卿木然的看着自己心里的人，柔声道：“师妹，到卿师哥这里来。”他见韩施语一声不吭，半晌不说话，挤出一个笑容：“你站在那里，是要师哥过去接你吗？”薛卿的双眼此时已然全红，等她回答的这一瞬，他却觉得，好像过了有千年万年那么长。目光闪了闪，痴迷的盯着韩施语，还未得她回答，已被殷殊侧身挡住他的视线，伸出一只手将韩施语的小手紧紧握在其中。殷殊不紧不慢地说：“我的人，为何要跟你走？” 薛卿猛然抬头。 殷殊执剑的手轻轻一挥，煞龙圣剑微微震动，一条银龙幻化而出，将他们二人萦绕其中。瞧着薛卿脸上的震惊，淡淡道：“煞龙圣剑亦认她为主，你应当明白其中意义。” 薛卿睨眼看着眼前一双人，心脏一阵抽痛，瞳孔紧缩，语气中满是悲戚：“慧妹，连你也背叛我？”充斥着悲伤的瞳孔已近暗红，冰质长剑发出的寒光也越发耀眼，围着身体盘旋而上，形成一股冰风。长发张狂的飞舞，随着冰风的加速而渐渐转为红色。眼中的情绪也随着发色的变化而逐渐淡去，再无悲哀，再无柔情，转而化作残忍嗜血，此刻的模样早已失去了以往妖美，更多的则是凶狠残暴。深红的双眸透露着nongnong杀意，他已经入魔了。 殷殊警惕的凝聚起内力，失去理智的薛卿是一个强大的对手，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在面前凝起一道屏障，随即剑锋一扫，剑刃上已粘上了鲜红的血渍，随时备使出煞龙剑法。 两股庞大力量的凝聚使得周围的压力顿时猛涨，冰层凝固的地面瞬间龟裂，变为碎冰漂浮在空气之中。 “叛我者——死”！薛卿手中长剑朝天挥舞，耀眼蓝光划破天际直冲云霄。天色骤变，狂风忽起，伴着空气中的碎冰，犹如万道剑风狂啸着击向韩施语与殷殊所处之地。 殷殊面色肃冷，再次凝聚真气，圣剑忽然化作万把，随之聚为一条银色盘龙，盘旋着冲上云霄，与天际的蓝色冰光相互对持。 顿时电闪雷鸣，惊天震地。 这时，空中响起一阵尖鸣，幻幽蓝冰匕首忽速旋转开来，幽蓝光芒猛然显现，极为耀眼，一道蓝色激光破空而去。薛卿双眼忽睁，深红的血瞳闪烁着幽深光芒。韩施语周身笼罩的白色屏障好似被吞噬一般急速褪尽。 殷殊瞳孔骤缩，以施语的内力很难抵挡下幻幽蓝冰匕首的剑气，剑花一闪，银色圣剑光芒骤减，已然散去一半剑风，化成一抹寒光隔空欲将剑气打散。强散真气，导致殷殊内力受损，险些被圣剑反噬。 殷殊一双子夜般的黑眸深不见底，额头渗出细汗，嘴角则溢出一丝惊艳的红。韩施语从未见过他如此惨白的面孔，即使在当初坠崖时。那一蓝一银两道光芒如离弦之箭，脱缰之马，风驰电掣，迎面而来，凶猛无比。不过刹那间，韩施语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蓝银两道冰光几乎同时消失，眼角却有一道身影掠过，一把将她搂住，两人摔倒在地上。 韩施语睁大了眼睛，直愣愣看着哈尔克的脸。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他亦艰难抬头，轻轻一笑，只是那笑容中再也看不见阳光和生气，只有双耳，鼻孔，嘴角流下的鲜红血液。她抬起手下意识地放在哈尔克的后背上，忍不住手上一颤，除了鲜血，她似乎摸到了他的骨头和内脏，她使劲想捂住涌出的鲜血，却怎么也捂不住。 “哈尔克，别睡。”她哭着叫他，运起体内残留的真气灌入哈尔克身体。可是哈尔克面色已近灰白，偏搭的脑袋和垂地的手都在宣告着残酷的事实。 “咳。”一口浊血喷出，哈尔克缓缓睁开毫无神采的双眼，映入眼中的是满面泪痕的韩施语。哈尔克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他想安慰她，可是失败了。他目光逐渐涣散，想起第一次在河边将她救回来的时候，他当时就觉得，这个精致完美的姑娘，若是笑起来，不知多么美丽耀眼。他猜得不错，她笑起来，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他张了张嘴，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别……哭……”话音落，又是一口鲜血涌出。 韩施语用力的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哭，泪水却像决了堤般的无法抑制。她一边点头，一边抹去脸上的泪水，轻声道：“你先别说话，你会没事的。” 哈尔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气若游丝地说：“我不……后……悔……”他的头往韩施语胸前偏了偏，眼神越来越暗淡，呼吸出多进少。他抬了抬手，可是手脚已经不听使唤，他很想亲手替她擦掉眼泪，可惜，他再也无法办到。眼睑缓缓垂闭，没有不甘，没有后悔，只有一丝惋惜。 韩施语终于抑制不住眼泪，失声痛喊：“你为什么要回来……” 殷殊的目光落过来，见韩施语眼神空洞站起来，泪水簌簌下垂，一步一步朝着薛卿走去。他眼疾手快地飞身而至，伸手在她后颈上轻轻砍了一下，韩施语的身体便软软地倒下，他一手接住她，冷冷地抬眼扫向眼前的人，手中银剑一挥，地面的积雪迎风而起，飘落空中后缓缓坠下，覆盖在哈尔克身上，片刻便将他掩埋其中。 薛卿面色不改，血红的眸子透着一股寒意，他一时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眼熟，他记不大清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那时，的确也是像现在这样，他的慧妹昏睡在别人怀里，而他，同样手持长剑要和那人一决生死。以命相搏换得白首其实也不错，死和孤独地活着比起来，就算不得什么了。 薛卿目光扫过殷殊的脸，最后停在他嘴角的那一抹鲜红上，面无表情道：“将慧妹交给我，然后我杀了你，或者我把慧妹抢回来，再杀了你。” 殷殊再次凝聚起体内真气，煞龙圣剑泛起了薄弱的丝丝银光，此时内力紊乱，若要接下薛卿全力一击怕是不易。他慢慢吸了口气，掌心一抬，强大的掌风呼啸而出，却不是击向薛卿，而是将韩施语推送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后说了声：“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很好，现在受死吧。”薛卿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情绪，说话间便迅速凝起了又一次的攻击，‘幻冰天击’突现，闪着强烈的蓝光击向殷殊。 殷殊眉心一紧，一道鲜血喷口而出，弥漫在空气之中，伴着殷殊再次凝聚的真气变幻成了一条血焰圣龙，与庞大的幽兰光芒相撞击。 天地颤动的那一刻，殷殊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得吓人。 薛卿嚼着一抹邪异的笑，手中冰剑忽地化作本体，以匕首形态释放出强烈耀眼的蓝色光芒径直向殷殊而去。那是厉如闪电一般、以劈开山峦大海的万钧之势的倾尽全力一击，哈尔克被淹埋在冰雪下的尸体被漫天冰风刮得漂浮起来悬于半空。 殷殊面色不改，依旧一副淡然之态。脚尖一点，悬于半空，煞龙圣剑已脱掌而出，闪着耀眼的银色光芒围身而转，越来越快，竟似一道龙卷风将迎面而来的蓝色冰风香噬其中。薛卿将幽红的双瞳缓缓闭上，双手平抬，光芒快速在他身体蔓延，似要与四周的白色冰层合为一体。 风驰电挚间，只见殷殊右手一晃，煞龙圣剑赫然显于掌心，鲜红的血液瞬间将宝剑染红，银光一闪，染血的煞龙圣剑仿佛有了灵性一般，幻化成千把宝剑盘空而绕，竟形成九条形态各异的巨龙，在空中交错盘旋，随后聚成一条银色飞龙冲天而去，在天际翻腾咆哮，银色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了一根长长的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