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春心（一）
雨珠顺着屋檐滴落而下，宛如串串晶莹的珠帘一般。一只手轻轻划开珠帘，任由串连的雨滴随着手腕打湿了罗衫的袖口。韩施语满面笼罩着淡淡愁云，眼底忧虑之色悄悄流淌无声无息。暴雨已至，河面上升数米，波涛汹汹，似有将一切吞噬之势，‘哈萨族’这些年来已鲜少出现这样的天气了。外出打渔的族人都先后赶回，唯有哈尔克与殷殊迟迟不见踪影，连续询问了好几个回来的人，都称并未遇见他们。 哈尔莎虽对哈尔克的经验与技术颇有信心，此时也有些坐立不安，只得在屋里来回踱步。韩施语输入到了一股内力入牵丝锁铃搜寻殷殊的气息，却没有任何结果，又被哈尔莎一来二去地晃得她心头越发烦躁，起身便往河岸去。 “施语jiejie，现在暴雨已至，河面速涨，现在去岸边也很危险，你别贸然行事啊！”哈尔莎追出屋外，拦在她身前。 韩施语摇了摇头，掌心平托，柔和的幽蓝光芒显现于手心之上，随即快速蔓延全身，虽立于暴雨之中，淡淡的幽蓝却将雨滴全数挡于屏障之外，朦胧而迷离，让人觉得很不真实，宛如梦境一般。韩施语听得屋檐雨珠滴答，声声入耳，在哈尔莎满面的惊诧中，缓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哈尔莎惊得已不知言语，呆呆看着韩施语消失在雨幕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周身泛着幽蓝光芒的施语jiejie，消失在雨幕中的施语jiejie，神秘高贵似天上仙子一般。哈尔莎甚至开始怀疑，她的施语jiejie也许就是河神的化身。 看着韩施语越渐走远的身影，哈桑与哈廉才从房屋的一角缓步走出。哈桑眉头紧锁，坚毅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忧虑。哈廉则是面无表情，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之中。 “他们会给‘哈萨族’带来灾难的。”哈桑沉声开口，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他停顿一下，似忽然下了决定：“老哈廉，我们必须将他们驱逐出去，他们不属于这里。” “哈桑老弟，曾经我也一样不属于这里。”哈廉幽幽地叹息一声，表情淡入止水。 哈桑犹豫了片刻，说道：“你不一样。” 哈廉转身凝视他，忽然笑了，笑容里面带着苦涩，问道：“我和他们哪里不一样？”苦涩的笑容散去，他面无表情地接着说：“曾经的我不过一介武夫，双手布满鲜血，浑浑噩噩度日，与屠夫无异。而现在，我却是一个享有盛名的医者，岂不更为可笑。” 哈桑一时语塞，哈廉的过去唯有他知道。数十年前，哈廉也是顺着河流流入‘哈萨村’，伤势之重，几乎深入膏肓，是哈桑的父母用尽各种方法才保住他的性命。哈廉那时虽然年纪尚轻，却对江湖之事厌倦不已，至此便留了下来。这一留，就是一辈子。 “但愿如你所说吧。”哈桑略显无奈。殷殊，总是令他产生一种莫名恐惧，直觉告诉他，殷殊与‘哈萨族’的存亡有着重大联系。 跳跃在韩施语掌心的幽蓝光芒逐渐加深，四周温度急剧下降，滴落在身边的雨滴瞬间凝为颗颗如珍珠般大小的冰球飘忽空中。刹那间，一股强大的气流窜涌而出，击打得原本稳稳漂浮于空气中的冰球震荡不已。韩施语心下一惊，急忙凝聚起一层屏障。一道银色光芒如光电般朝着河岸的方向一闪而逝，快到rou眼几乎无法察觉。韩施语骇了一跳，只是这一个闪瞬，她已知方才那物便是‘煞龙圣剑’。神兵利器皆是认主之物，急忙又往牵丝锁铃里灌入内力，铃铛轻轻振动一下，旋即光芒闪烁发出叮鸣响声。韩施语激动得身子一颤，朝着河岸的方向急急跑去。方至岸边，便见‘煞龙圣剑’已幻化为一条银色神龙窜入江河之中，本就波涛滚滚的河面顷刻之间更显张狂。浪击长空，腾跃的江面仿若与天空相连。银龙所到之处无不声势浩大，江面一分为二，被银龙冲开一条雄伟的水帘大道。 巨大的响动也引来了众多哈萨族人围观，隔着河岸远远的看着。淳朴的村民被眼前的景象所惊，他们哪里见过这等阵势。 “河神发怒了！河神发怒了！”哈姆满面惊恐，嘴里不断念道。 “伟大的河神，请原谅‘哈萨族’吧！我们都是您忠诚的信民！”哈桑的妻子嗒蕾姆首先朝着泛滥的江河跪拜下来，真诚的祈祷着。 “伟大的河神，请原谅‘哈萨族’吧！我们都是您忠诚的信民！”聚集的哈萨族民全数跟着嗒蕾姆朝着江河跪拜下来，一遍一遍的祈祷着，哈尔莎此时也跪在了人群之中。 哈桑面带焦虑地看了眼哈廉，又无奈地看向汹涌的江面，虽明白并非村民所说的河神发怒，却也希望大家的祷告能使巨大的风暴平息下去。 祈祷声中，一条闪烁着银光的巨龙至江河之中窜跃而出。 哈萨族民停止了祷告，惊异的看着银色神龙在空中盘张狂的旋数圈之后，化作点点银光逐渐消失。而在银光消失的刹那，两个身影显于人前。 河面恢复了平静，乌云散去，阳光普照。在阳光的映照之下，波光粼粼的河面之上升起一道彩虹，煞是美丽，难以看出之前所发生的巨大灾难。 殷殊只手扶着哈尔克出现在江河之中，被银色神龙冲击而出的水帘也在他们身后悄然的与江河合为一体。 “是哈尔克他们！阿爹，他们平安的回来了！”哈尔莎并非第一个看清他们之人，却是第一个从如此的震撼中回过神的人。她起身跑到哈廉身边，拉着哈廉的手臂兴奋的欢叫起来，因激动而流下了眼泪。 哈廉只是轻轻的点着头，脸上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是河神救了他们！伟大的河神显灵了！河神将永远守护我们哈萨族！”哈桑的声音响起，随即跪了下去，朝着殷殊他们的方向俯下身。他知道，现在是他这个族长该说话的时候了，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安定族人的心。 “伟大的河神，请永远守护哈萨族！”哈萨族人的祈祷声再次响起，同时也对河神更加增添了几分信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