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将赴西域

    “听闻你来自西域，之前可有获封何等衔位么？”神皇辛天权阔步迈上樱花湖面，向罗玄与聂小凤二人缓步走来，盛大的观穹眼一开一阖，闪耀在他额间。

    罗玄沉目看他，一言不发。自古以来，神阶分曌、衔、祗三等，其中，诸天神皇可封予诸神“曌”位，而西域神王宙释则可封予众神“衔”位，因神皇辛天权怀疑自己来自西域神境，故而有此一问。

    迈步至冰湖中央时，辛天权皱眉止了脚步，当他向九界间摄取关于眼前这名金毛异颜小神的过往神历时，竟碰到了一直以来在神曌灵识中时常会遇到的同一个难题——佛光阻障。

    遮天蔽日的万丈佛光牢牢屏蔽着自己想要看到的世界，那个记载着眼前的金发小神之身世来历的乾坤九界。同样的佛曌障目力量，在他多次试图窥探自己妻子当年的失踪真相时也屡试必现。有史以来，能够令他辛天权看不清过去未来、猜不到其命理生灭的九界生灵，神后天瑶是第一人，而这名叫做魄军的金发小神，是第二个。

    “魄军本是凡夫俗子，来自人界，因机缘巧合继承了异元大曌钬尊的神髓，才具备了神曌之力，帝曌请放心，我之前与西域神天，全无任何关系。”罗玄一手将聂小凤从冰面上提起来，向神皇辛天权驻足道。

    辛天权帝首一偏，不动声色地笑道：“你多虑了，”他天袖一拂，广袤的樱花湖面上晕现出一格一格闪耀着金光的正方形棋盘，神皇胤袍一闪，瞬间出现在冰湖棋盘的尽头。

    罗玄与聂小凤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但听神皇辛天权隔湖远远道来：“元曌之后，去，陪孤曌下一局！”

    聂小凤只得收起水袖飞至樱花湖的另一头，眼前的金光棋盘上，每一颗棋子都是一樽九尺高下的玉雕塑像，辛天权手中出现一枚茂盛的樱花树枝，向湖盘上的三十二枚棋子一一指去，对聂小凤远远道：

    “你看，这是西域神棋，你面前的是白王白后，孤面前的是黑王黑后，你我双方各配有两車、两象、两马和八兵，我再将西域神棋的步法规则传渡于你，开始吧！”

    聂小凤脑中一泠，眼前顿时涌现出西域神旗的三千六百般格局，七千二百般化相和九千四百般变数，当下脑袋一抬，面露微笑，袖中也探出了一枚樱花枝，cao纵着自家的棋子与远隔一湖的辛天权对起弈来。

    聂小凤举着樱花枝一路拂、提、拨、指，棋盘上的白玉雕像一尊尊跳动着，紧贴湖面向黑棋阵营中滑去，辛天权初时按兵不动，任她驰骋，至中局时猝然发力，黑玛雕像大军压境，转眼横渡边河，一座座黑像势如破竹地向白棋地盘上冲杀而来。只见三十二尊高过人身的黑白雕像在湖面上各执武器，驰骋拼杀，前后挪移，左右通关，整片樱花湖上一时嚣觞震天，水光四溅，黑白雕像们的喊杀与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聂小凤打起精神，十万分紧绷地对战辛天权，二人手中的樱花枝在硕大的碧玺湖上空你来我往，拂动不休，远远观去一如夜空斗法，两股裹夹着樱花瓣的香风在星空中交相辉映，拓下一道道嫣白交替的光泽。

    “将！”但闻辛天权低声一吼，樱花枝横袖一扫，通体曜黑的斗将王雕像横空跨来，砰一声将已被逼至棋角线的白玉王撞出了金光棋盘。说时迟，那时快，聂小凤脚下的樱花湖中猛地蹿出一尾巨大的黑甲长吻鳄，那巨兽“咔嚓”一声将出局的白玉王雕像一口咬碎，噗通又蹿回深水之中，巨大水花哗然四射开去，巨鳄长尾一摆，摇身遁入湖底不见了。

    聂小凤惊声大叫，吓得从湖面上高高蹿起，整个人像脱了气的胶球般在半空中连转几个大圈儿，罗玄忙飞身上前，将晕头转向的她拦腰接住。

    这头黑水巨鳄兽的盔甲皮肤上长满了一张张恐惧绝望的人脸，竟同她在璟瑄神女的临终记忆中所见的万鳄巨兽一模一样！

    罗玄皱眉抚顺着聂小凤的后背，聂小凤惊魂埔定地抬头看着辛天权，神皇的澜澜沉声从碧湖那头幽冷传至：

    “怎么，这便怕了？你接下来的任务可比这场对弈艰难百倍，若无充分准备，你如何参与神曌之争，将来又如何继承你家公伏羲的世袭曌位？”

    聂小凤一愣，捂着心口的手放下道：“什么任务？”

    辛天权从湖面上冉冉飞来，通身流溢的金光一棱一棱地拂过脚下的通湖棋盘：“你晋封极仙后的第一桩任务，便是前往西神天域和神王宙释对弈，赢得他曾经取走的三件东域神皿，带回来交给孤曌。”

    聂小凤眨巴眨巴大眼睛，茫然道：“可。。。。可我二人还有收复百姓转生册的重任尚未完成呢！”

    辛天权低头一笑，道：“孤已和冥曌说过，收复转生册一事暂由其它冥疆神官提授，你二人的当务之急，是代表广擎天去西神域索回三件流失已久的神皿。”

    罗玄皱眉拥着聂小凤，抬头驳问道：“神王宙释和二十四位西域主神平日里都居住在高不见顶的翱琳山中，他怎会莫名地同意与小凤对弈下棋？”

    辛天权眉峰一沉，冷目看去罗玄：“你果然了解西神域。”

    “不是我了解西神域，而是如今被我掌握神髓的异元神钬尊曾经广游九界，博闻强记，我只是沾了他的些许神髓之光而已。”罗玄沉着应道。

    辛天权微澜一笑，转身踱入湖心，缓缓道来：“目前西域神境中正在举办九界齐天曌标舞世锦赛，孤曌方才经过观摩，觉得你二人演示的西域神舞‘华迩姿’恰可代表我东神域前去竞标参赛，我会暗中委派诸神确保你们一路夺标成功。一旦你二人取胜，就会被带往奥琳山上觐见宙释，按照惯例，他会满足冠军舞侣的一个愿望，你们便利用这个愿望向他索要三件东域神皿，他开始定然不会答允，你们便退而求其次，用这个愿望再求一个与他对弈神棋的机会，并扬言倘若在棋局中将他战败，西神域就得双手奉上三件神皿。按照西神域曌标舞的法会规定，冠军提出的愿望不可被拒绝两次，宙释为了不失颜面，定会答应与小凤对弈，如此，才能确保你们可以取回三件东域神皿。”

    聂小凤瞪大了眼睛，愈加不解道：“可是就算我们在帝曌的帮助下取得了曌标世锦赛的冠军，又如何能保证我定能在神棋对弈中战胜西神王宙释，顺利取回三件东方神皿呢？”

    辛天权原地金光一闪，瞬息已至聂小凤面门前，罗玄一惊，提臂就要来挡，神皇的拇指已抚上聂小凤高挺饱满的额心，在其间轻轻按下了一枚临摹着‘凤凰展翼’之图腾的金光神印，柔声道：

    “你乃乾坤九界中唯一存活的元曌后裔，且为半神半人之身，神能做到的，你能做到，神不能做到的，你一样能做到，我相信你，元曌之后——聂小凤。”

    神皇冰凉的手指顺势滑过聂小凤温软嫣红的脸颊，少女的温腴从指尖簌地钻入心房，神皇的目光幽幽一暗，忽听“啪”一声脆响，手掌已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猛贯弹开！

    神皇辛天权旋身立稳，背对二人，心头不由大起大落，他未曾回头，神识中见得聂小凤身畔的金发异神周身暗暗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强势真气，日间在十万神山上感受到的那股莫名森寒刹那卷土重来。

    辛天权将周天神思一敛，神颈微扣，转身向二人平声道：

    “话虽如此，但你们此行依旧充满了难以预料的艰险与危机，关键时刻还要依靠你自己的力量扭转时局。我王弟宙释绝非好与之辈，他的神天棋局定会比孤曌今日的试局要难应付得多，而且为了阻止你们得到三件东方神皿，他必在棋局中设下重重凶险，无所不用其极。”

    聂小凤眉心一皱，见辛天权不动声色，仿佛刚才的冒犯从未发生，罗玄沉声问道：“小凤今日刚与羲公相认，帝曌便要她冒死前去西神域索取东方三皿，敢问在伏羲大曌之处，你可有交待？”

    辛天权洞透一笑，迅速高提入天，神音朗朗向整片昆仑大境震彻传开：“印绶天女聂小凤接旨，现赐异神魄军为你座前御神，着你二人从速前往西神域、翱琳山，索取东天三皿，尔等若能替孤曌顺利取回东方三皿，待你们凯旋回归之日，便是双双封神进曌之时！”

    神谕过后，樱花湖上一片万籁俱寂，聂小凤看看身边的罗玄，再看看高天中目色凝重的辛天权，仰头问道：

    “要是我顺利完成了此任，便可直接晋封神曌，不必再去幻虚大境修什么神曌天科么？”

    辛天权面露愕然，随即应道：“不必，只要你能取回三件神皿，朕特准你天科豁免，破格入曌！怎样？如此你可愿正式接旨了？”

    聂小凤再看罗玄一眼，罗玄盯着她一径摇头，聂小凤咬住嘴唇猛拽他袖子：“答应吧答应吧！省掉我三万三千多年天修和九十九轮殿试呢！”

    罗玄叹了口气，被聂小凤拽着一同在湖面上跪了下去。

    神皇袖风一动，从中飞出一枚神曌卷轴，铺在罗、聂二人面前娓娓展去，续道：

    “东、西神域自古便鼎足而立，不共戴天，西神域的情况更是复杂异常，那里神、魔、人、妖、精、仙、鬼、物八界之间的界线并不像东神域这般泾渭分明，在西域诸神的领境中，其他七界内的生灵常常与人类相互混居，如环绕着诸神翱琳山所建筑的四座人界大城——八达阁、衙典、拜瞻庭、樊帝港，虽然说起来是人类的都市，实则内中八界生灵应有应有。所以一旦进入西方诸神的人界领境，你们可能陷入难辨、人妖融杂的混乱世道，再加上日前从冥疆浮图九塔中掉落的转生册也有一部分落在西神领境中，引得各方妖异盘踞，时局恐会更加亢殒不堪。这轴‘帝诣卷’，会一路指点你们在西神域中的所有行动与布局，每日巳、亥两个时辰，帝诣卷会向你们发布下一步行动的指令，记得要准时查阅，严格按照诣卷上的指令办事，可保你二人在西神域期间平安无殃，否则，即便是孤曌亲自出面也未必救得回你们，明白么？”

    聂小凤接过卷轴收好，点头道：“帝曌放心，只是那三件东方神皿究竟是哪三件？可别到时候叫西域神王把咱们给忽悠了去！”

    辛天权点点头，聂小凤忽觉自己额心发热，伸手一探，原来是帝曌方才按上去的神印正在胤胤发亮，罗玄忙正过她身体，只见聂小凤脑袋一仰，眉心间突然射出一道透明光柱，直直打在天上的云壁中，光滑如镜的云壁上顿时显现出三只通身耀眼、十彩流光的纯金匣椟，每一枚椟身上皆镶满了九界中的珍贵天晶，绛石星钻，看上去异常醒目。

    “这三枚神皿分别贮藏于三只受过曌皇封印的椟金匣中，十分易于辨认，普天上下只有孤曌本人和神后天瑶可以将它们打开，我弟宙释扣留三只金匣多年，也从未能开启过它们，如今你们只需将三只椟金匣原封不动地带回广擎天即可，至于内中所贮何物，届时自会大白于天地。”

    神皇言罢，在聂小凤眼前一拂，云端上的画面顿时隐去了，聂小凤额间的神印也隐褪去了她两弯娥眉之间，见罗玄目色阴沉，波澜万丈地盯着自己，辛天权转目向聂小凤吩咐道：

    “小凤，你额间的这枚神印中藏有三道千神齑，必要时可毁掉整个西神域一半的神力，应可保你在其中一路平安。但是你需记住，千神齑一出，再无生机转圜，所以在使用它之前，你要确定情况必得如此，别无它选。”

    聂小凤摸摸自己的额心，凤凰神印还在蒸腾发热，辛天权平目看向湖面上的两人，忽然提袖一收，巨大的黑盔巨鳄兽从平静的湖水中一跃而起，坚硬的鲮甲从二人身旁呲啦掠过，罗玄抱着聂小凤敏捷跳开，巨兽扬起的水花溅了二人一身。却见那巨大的鳄兽迅速飞上神皇的手掌，转眼便缩微成甲虫大小，一头钻进掌心消失不见，仿佛扎入了深深的海底。

    神皇辛天权收起一掌荡漾无边的真光波纹，冲聂小凤点一点头，二人只见周天中胤光一闪，神踪瞬息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