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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离人诛焱amp;狭路相逢

    【无极图瞾】:

    众人只见一抹青黑闪电从蔚蓝天空的尽头迅速逼来,来人的强大真气将四周白云烧得通红一片,旷异天手中的轩辕剑亦发出共鸣巨响。聂小凤突觉脚下剧烈摇晃起来,原来是她所踩踏的封天剑与轩辕剑同时对来者产生了共鸣,二枚神器在半天中遥相呼应,跃跃欲试。

    “凤儿莫怕,师父来救你!”那电光暴喝一声冲开蚩焱和封天剑,聂小凤惊呼,正要下坠,却被来人一把抱住。蚩焱原已将大部分神能移去封天剑上以毁冥疆,遭此贯猛一冲,逮力不足,竟被撞出丈余多远。

    聂小凤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震惊半晌,道:“轩辕前辈,怎会是你?”

    “傻丫头,怎地还叫前辈?你在阳世中明明曾拜我为师,后来又。。。”轩辕求败多年来四处寻她不着,岂料今日被旷异天用她的姻缘契一敲脑袋,这才明白原来聂小凤一直就在冥疆!本欲将滞留在人间的那些心头话对她一气说完,却见聂小凤表情冷漠,这般神情让轩辕想起她过去的脾性,当下噎了一噎,只得硬生生地将后半句咽了回去,转而低道:“难道你都忘了么?”

    聂小凤也依言记起他在人间时曾为解救自己而中梵天冰火之毒。自从人世一别,她曾以为与他永不会再遇,谁想今时今日仍然蒙他赶来相救,当下眸光一柔,道:“小凤不曾忘。”

    轩辕求败只觉心头一酥,突然抱着她猛地将身一闪,却是斜里云端中又杀出了封天剑,“咻”一声险些刺中二人。轩辕求败对聂小凤点一点头,运驱真力将她缓缓送去地面,高天中转身,朗朗直面重掌封天剑的野帝蚩焱。

    “器尊,归位!”旷异天落在轩辕求败身后,冷冷沉声,君令如山,轩辕求败的脚步刚欲抬起,当下挥袖垂首,身体迅速化作一道耀光钻入轩辕剑中。

    器魄归位,元神合一,轩辕剑立刻大鸣大放起来,剑身耀出普世光辉。旷异天抬头看看天中,转向蚩焱道:“午时了,今日珂女受封,吉时已到,蚩焱,本瞾便赏你一杯水酒!”说罢袖中飞去一盏碧彤玉壶,蚩焱挥剑弹开,酒香在云中四下溅去,他脸色青灰,怒得骇人。

    午时已至,钟鼎齐鸣,复原完好的冥瞾帝都上空顿时响起锣鼓喧天,喜带飞扬,素成珂的封妃大典按照旷异天的神诣准时cao办开了。蚩焱眼看着众多仙宦侍婢们拥簇着一顶大红花轿从帝都千殿内飞出,一路驰向冥瞾三原的制高点——往生殿,轿鼎上镶嵌着神瞾天妃的敕玉受封令,两旁还垂挂着七彩鲜花流苏帘。

    扑鼻的花香阵阵钻入云端,蚩焱握剑的右臂颤抖起来。

    旷异天见喜轿前来,瞥他一眼,收剑钻入云霄去迎,蚩焱大吼一声,从云端另一头冲下,二神一时从天幕两端齐齐飞向低空中的大红花轿。蚩焱当空发威,嗖地一声欲将喜轿大力拽来,旷异天临掌一收,神能锁住喜轿,用力拽回,二神眼看在高天中玩起了拔河赛,素成珂的花轿被捆绑在两股强大恢弘的神瞾真气中左右摇晃,上下颠倒,轿身开始咯吱作响。

    只听咔嚓一声,花轿被两股相争的神力活活撕开了一橼,碎屑散落半天,蚩焱心头一缩,不觉已收了掌势,喜轿顿时向旷异天处疾飞而去,蚩焱飞身来追,却见旷异天已跃上轿头,冲他一劈而下,轩辕剑“噹”地一声和封天剑撞了个正着,两股真神剑气四下震开,霎时周天颤栗,五行溃乱,万千流云像发了疯般向两旁散开,冥疆三原上挂起飓风,飞沙满目,众人东倒西歪。

    岳飞见聂小凤被大风困在冥疆沙丘中,忙上前将她护住,却被聂小凤一把按住胳膊:“留心那个神农!蚩焱身上虽有伤,不是瞾君对手,怕就怕那神农为护子而孤注一掷,到时候轩辕剑还是治不住焱神!”

    岳飞未及反应:“孤注一掷,此话怎讲?”

    聂小凤皱眉提醒道:“他们神瞾中人不是有转移神髓之说么?”

    岳飞恍然大悟,刚要禀报正和蚩焱僵持在空中的旷异天,却见神农正一跃而下,伟岸神魄化作万条耀眼神丝,齐簌簌地钻入蚩焱身体。

    蚩焱霎时只觉千万抹上古精华进入体魄,心下一惊,耳旁已传来父亲的临终托音:“我儿,今日爹神躯被困,在冥疆内无法助你应战,唯有将魄体中深藏的髓华悉数移交给你,使你和旷异天之力持平,今日是何结果,你都要好好为神,再不可恃强凌弱,做出有辱神宗之事!”

    “爹!”蚩焱痛苦不堪,仰天大啸,因和旷异天僵持,真气互锁,他甚至无法回头看父瞾最后一眼。旷异天正对着蚩焱父子,眼看神农的神魄寸寸挥发成光,融入天宇,泻出的髓华则全部转移去了蚩焱之身,这般的忘我牺牲,孤注一掷,看得他心头也不免沉重,如此一举,蚩焱将更难应付。

    却不料神农的最后之语,竟是对他朗朗道来:“旷异天,烦你替我向神皇带两句话——老臣自上古为神以来,世代忠佛忠君,满门先耀,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心中虽不服矣,亦不争矣。还望帝瞾辛天权今后得饶人处且饶人,须知因果轮回,善恶有定,天荣地辱,皆属恒沙,无人能够跳脱佛瞾的棋局!”

    但闻神农宏声在云层间来回鼓荡,经久不绝,随着泄出的万千神华依次钻入蚩焱体内,神农大瞾的魂魄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发出灿烂静和的光辉,与正午之阳融为一体,逐渐消散去了。

    “旷异天!你阴施毒计,害死了我父瞾,给我纳命来!!”蚩焱得了双神入髓,一时真气大涨,威赫前所未有,他一连数掌向旷异天面门直劈而来,竟逼得旷异天连退数步,手中的轩辕剑殷殷直晃。蚩焱见状,像被拔了胡须的天龙更加怒不可遏地挥剑扑去,父子合体的双神之力通过封天剑被进一步提升。

    旷异天左右阻挡蚩焱,封天的攻势却愈来愈快,愈来愈猛。见他显出疲态,蚩焱大吼一声,血红着一双神目抡剑劈来,旷异天慌忙去挡,双剑硬撞,只觉胸口一震,轩辕剑竟“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旷异天失去剑气保护,一个趔趄被蚩焱的功力震开数丈,砰地撞上了素成珂的花轿。

    岳飞惊见瞾君在高天遇险,第一个飞扑前去护驾,看他抡起上邪剑卯了命地向自己攻来,蚩焱逮住他胳膊,连人带剑反手一旋,只听高天中发出连串喀嚓硬响,岳飞痛得大叫一声,左手腕已被活活碾碎,他半膝着地,握着胳膊低颤不已,蚩焱飞起一脚,将他踢下云头。

    见旷异天竟被撞入花轿中,蚩焱杀荒了眼,闪电般提剑逼来,轩辕剑已毁,他再无顾忌,几步踏云上前掀开轿帘,旷异天果然倒卧在软榻之中,蚩焱入眼便见到一片婚红艳色,大怒,挥剑上前便砍,冷不丁从侧面穿出一支软剑,哧溜一声,冰凉凉地刺透了他腰身。

    蚩焱扭头看去,封天剑直直脱手,掉下云端。他一时被素成珂凤冠霞帔的模样弄得失了神。

    这是他第二次见她身着新服,神瞾妃的晋天华冠毕竟不俗,但比起下原褫魄村时她穿起的那套朴素的茜红婚服,总觉厚重繁冗、欲盖弥彰了些。

    素成珂死死盯着蚩焱脸上横如巨蚣的伤疤,恨之入骨,用力将离人剑在他身体内狠狠一提,只听噗嗤一声,半空中溅出一道弧形血光,锐利剑身把蚩焱从腰到喉破开了肚膛,衣襟也被一举挑断,缎衫落下,他肤体毕现。

    素成珂冷不丁瞧见他腰上被妒缘之火烧得焦红熔靡的姻缘契印,顿时石化般愣在当场。

    蚩焱捂住开膛贯胸的巨大伤口,残留的云袍早被瀑布般倾下的血水浸得湿透,他抬头看着呆若木鸡的素成珂,本想对她说不可相信旷异天,一开口却成了:“对不起。”

    从看清素成珂手中的离人剑时起,他就明白这场仗,旷异天从一开始就赢了。他能听到心肝五脏正在体内迅速衰竭、碾碎、逐一化土,发出破败成灰的沙沙沙沙声,就像岁月从指尖溜走。

    被离人剑所伤的烙契之人,自古以来都是这种死法——由内而外,血髓成灰,消耗完内部后,剑气便开始反噬rou体表面,直至将契约携带者的躯壳吞噬得干干净净,痕迹不留。

    “不可能。。。这不可能!言哥,言哥!”素成珂连连摇头,突然大叫起来,她转身发疯一样冲去拨开软榻上旷异天的衣襟,旷异天虚弱地抬了抬手,并未阻她。

    她触电般弹回手脚,颤抖着起身,一会低头,一会抬头,一会看这,一会看那,提着离人剑的胳膊像抽筋一样地抖,“你,你到底是谁。。。。。。”她提剑指着蚩焱。

    离人剑上隐藏的亘古不绝的冰冷与绝望很快浸入了蚩焱的周身骨骼,灭体分魂早已开始,蚩焱渐感无力,身体快要融化,连忙握住了花轿的橼木,突然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只有一径喃喃重复着:“阿珂,对不起,对不起。”

    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黄色的鱼形雕钗,素成珂面色苍白,颤着嘴唇举着剑连连后退。那支鱼形雕钗在蚩焱的掌上化为一枚新鲜的香花鱼干,他递入口中,细细咀嚼咽下,垂头自语道:“真好。”

    素成珂攥紧了离人剑,蚩焱突然抬头定定地看她一眼,身子一仰,从花轿口掉了下去。

    刹那间,素成珂听到气若游丝的三个字:

    “我爱你。”

    她抖了一下,飞身扑到轿边,蚩焱的身体已经坠得很远,在她视野中越缩越小,他双目无神却仍在向上张望,一见她出现在云端,涣散的目光倏地一亮,又黯了下去。

    一股清风从身旁经过,旷异天也飞身跃下轿舆。蚩焱的开膛伤处在空气中绽裂开,脏器与血rou化作殷红血雨散在空中,将一路云霄染得通红,落入地面时,他之神躯已被离人剑气吞噬得所剩无几,唯独一颗神心尚存,还在大开的胸膛里努力地跳动。

    旷异天落地拾起封天剑,一掌覆上,贯入神真,顺势抛给午启,自己背过身去。

    午启大吼出声,封天剑穿膛一挑,将蚩焱的心整颗剜了出来,临空一抛,众人只见得半空中一阵剑光寒耀,黏着血rou的神心片片飞舞,掉入冥疆零落成泥。

    蚩焱的身体随着神心被破剧烈抖动一阵,终于目向长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神躯灭,神心毁,瞾君总算赢了。”岳飞皱眉握着伤腕,却是不着痕迹地低叹了一声。

    聂小凤扭头看他,直觉得他此刻面色并非愉幸,不由忆起蚩焱将自己当作人质时所说的话,当下又问岳飞道:“蚩焱方才说要拿我交换他的妻儿,这是怎么回事?”

    岳飞摇头不答,却对眉飞色舞的午启远远喊道:“午将军,蚩焱神躯虽灭,可他的灵魄还留在神髓之中,绘苍诀一定也在,你还是速速替瞾君找出来罢!”

    午启提剑在悬浮于半空的斑斑血rou里翻拨了好一阵子,终于喜道:“有了!”

    他剑锋一卷,从弥天血rou中托出一枚萦绕着九色真光的神髓,呈向众人,那神髓清曜剔透,菁华飞舞,在场所有人统统怔住了,连午启自己也看得目不转睛,喉结一动,咽下口唾液。

    旷异天伸手来取,却见剑锋突地向后一缩,旷异天皱眉顿住手势,午启猛醒过来,慌忙跪倒在地,双手擎着封天剑道:“瞾君请!”

    旷异天冷面接过封天剑,二指朝剑锋一点,将蚩焱的神髓收入他指中所佩的瑙玉戒指。

    轩辕剑已毁,旷异天掂了掂封天剑,突然扬袖一抖,在自己腕间划上一道,神血滴滴洒上剑身,他口中默念真言,只见剑身上臻华流沛如星辰舞动,半柱香后,封天剑光芒息去,安安静静地躺在旷异天手中,已成他之新器。

    旷异天笑了笑,收剑入鞘。新月阎仙赶来,呈上断成两截的轩辕剑,小声奏道:“瞾君,轩辕器尊已被神农父子重伤,只怕。。。。。。”

    “由他修养去罢。”旷异天甩袖冲天,头也不回,高空中远远飘来神音:“将蚩焱衣物葬了,就地圈俘,三军回朝!”

    众人俯首叩送冥瞾神,云端中的瞾妃花轿也随他一同远去。午启转身耽一眼岳飞、聂小凤二人,冷道:“末将还要率兵搜整疆场,以防焱军漏网之鱼,将军有伤在身,还是同夫人先回吧!”

    “我不是。。。”聂小凤刚要开口,午启掉头便走,颇不耐烦,对二人再不搭理。

    岳飞同她相视一眼,顿时彼此都觉得尴尬,“今日一战承蒙聂姑娘鼎力相助,他朝我必向瞾君大力举荐,令聂氏实至名归,位登人臣!”岳飞退开两步,捂着伤处向聂小凤躬身抱了个长揖,聂小凤点了点头,这才得空将额角垂挂的一枚青丝捻去耳后,此时尘埃落定,不免显出了些许女儿家的疲态。

    岳飞看在眼里,心头一阵怦然,早将一身伤痛抛去了九霄云外,忙转圜话题道:“对了,封天剑威力无匹,聂姑娘方才是如何从地裂中脱身的?”

    聂小凤细细想去,也是面露迷惑:“我也不知道,当时只觉得它要杀了我,我便想,死也要将它拔出来,绝不容它继续伤人,如此一念执著,倒也释然,反而一下子就得了手,还踩着它上了云端。”

    岳飞赞道:“定是你心中善良至诚,连那神器都有所触动。”

    “善良”二字一出,聂小凤身形微微一晃,当下追问道:“善良?将军,你真的这么看我?”

    岳飞凝重地点头,他目光中的暖意令聂小凤心头一热,脸上不由微红起来,忙转身挪开两步。

    她前方不远处正是野神蚩焱的残骸所在。那孽神此刻双目自然张开,平躺向天,他虽面如土色,身体也已支离破碎、大半成灰,脸上残留的神情却十分之安详,仿佛云层中藏着什么美好的物事,引得他迟迟不舍闭上眼睛。聂小凤端详着孽神蚩焱的临终表情,突然又想起他那妻儿之说,一阵怜悯感不禁油然而生。

    远远瞥去,却觉得蚩焱的眼角似有真光在动,渐渐地竟从中滑下一滴眼泪,倏地钻进了土里。

    聂小凤一愣,蚩焱的残躯“卜”地一声化为扬灰,向空中散去,却见一道莹白真光原地钻出,在泥土中如蜿蜒地蛇,从满场兵将的眼皮子底下一路飞快蹿走,直蹿到好望峰下的界碑石根处,巨石蹙然一亮,顷照半空,即刻恢复了平常。

    “将军,你看到了么!”聂小凤回头喊岳飞,界碑石就在他身后,按理他必不会错过那抹真光。

    “什么?”岳飞捂臂茫然。

    “那道光,刚从你处经过!”她伸手指向界碑石,岳飞四下看了看,未见端倪,只得如实道:“聂姑娘,末将未曾见得有光。”

    三军忙的忙,撤的撤,场面愈加混乱,聂小凤指了指界碑石,那巨石纹丝不动,她盯着石块上的籫字狐疑半晌,这才缓缓收回了水袖。

    素成珂连人带轿被旷异天召回往生殿,轿帘刚被掀开,素成珂抱剑跳下,对着旷异天迎面就刺。

    却见那柄斩杀了蚩焱的功臣离人剑,刺在旷异天身上却软软弯了下去,殿中侍婢们一见瞾君被刺,纷纷上前阻她,素成珂惊慌失措之下抡着离人四下挥舞,剑锋偶尔碰在仙宦们身上,仍旧如同一条软面般,柔弱无依。

    “这是为何?”素成珂不可置信,抡着宝剑,清泪早已爬满了面颊,旷异天见之,心有不忍,缓缓上前道:“阿珂,不要怕,我答应过你,从今往后由我照顾。。。。。。”

    “住口!”素成珂将离人剑抡在胸前,脚步连连退却,泪流满面地道:“瞾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不是莫言?为何那蚩焱身上会有我的姻缘契印,我要知道,我要知道!!”

    旷异天叹了口气,伸手一指,将素成珂高高置入殿中榻銮内坐定。巨大的孽镜台从后殿隆隆推入前宫,镜面中依序浮现出她与蚩焱的一番光怪陆离。

    待孽镜台收入库中时,已是夜半时分。真相大白,素成珂的双唇仍在上下打颤,泪水早已流干。

    见她坐在榻上一径木然,旷异天心中难受,上前欲将她揽入袖中,素成珂顿时触电般从榻銮上跌将下来,连滚带爬,躲他远远的,强烈的斥意让他单手僵在空中,面上青红不断,甚是尴尬。

    他定了定神,索性坦白道:“阿珂,本瞾虽利用了你,但也替你除去了蚩焱,我知道你现在很后悔,但你根本不了解蚩焱的本性。他为了夺回你们母子,毁我冥疆,妄图剿杀我万千子民,此人劣性入髓,万世不改,你若真跟了他去,迟早还会遭受无妄之灾,如此之人,当真值得你托付终身么?”

    旷异天还欲再说,那厢素成珂却打断他,坐在大殿理石地上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瞾君,你和蚩焱还有差距么?他毁我贞cao,你骗我清白,你们两个,五十步笑百步。”她说着说着,双手又执起离人,指向旷异天道:“他虽不值得信赖,难道你便是好人?旷异天,你告诉我,这柄可以斩杀九界中作jian犯科之人的神剑,缘何不能伤你分毫?”

    旷异天袖口暗暗压低寸许,道:“离人断情,是菩萨赐给九界斩断情根的佛器。世间不少男子占有了女子的姻缘契后,却不曾好好对待她们,更有甚者利用姻缘契控制女子为己谋私,行尽恶事,自己却能摆脱罪果,或是对她们百般施害折磨,禁锢摧残,这些日夜受难的女子却因姻缘契的束缚,长久无法摆脱厄运。”

    “佛菩萨因故又赐下了专断姻缘的离人剑,唯有离人,可断姻缘。只要拿剑的女子心中有足够恨意,对方身上又确然禁锢着她的姻缘契,这名女子便可用离人剑杀死其夫,斩断契约之束缚,重获新生,哪怕她们的丈夫贵为仙尊神瞾,亦无法对抗离人的杀气。离人剑所以不能伤我,是因为我身上不曾烙过你的姻缘契。”

    说到此处,旷异天眉峰一软,柔声道:“我旷异天从不亏欠于人,尤其不欠女人,今后你素成珂永远是我冥瞾的神妃,席安也会得到最好的生活,很快你便会忘记蚩焱,仍然能够得到在人间所期望的一切。”

    “他爱过我,”坐在地上的素成珂突然仰起脖子,歪着脑袋看他,仿佛梦呓:“你呢,你爱过我么?”

    旷异天被她问愣住了,在神瞾那寿比天齐的无垠岁月中,他当真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从未尝试爱过一名女子,与素成珂那晚端是水到渠成、顺其自然,虽有愉悦,也如白驹过隙,不曾入心。他怔怔地看着素成珂,千秋万载以来,头一次尝到哑口无言的滋味,冷不防心中竟有些明白了蚩焱在面对离人剑时的感受。

    素成珂从地上立起,举着离人细细打量道:“这剑柄好生奇怪,为何正面刻着一个名剑标识,反面的记号却是一朵花?”

    旷异天见她分神,不由高兴,释道:“那是因为佛瞾行事公正,所以离人剑可惩男亦可惩女,倘若付出姻缘契的女子做下了亏欠其夫之事。。。。。。”他一念不对,刚要收声,素成珂已举起镶嵌柄花的那面锋锐,一剑刺进自己身体。

    “阿珂!”旷异天疾步上前,接住她血流如注着下滑的身体,离人剑中亘古绝望的冰寒争先恐后,向素成珂体内钻去,将她的一头乌丝瞬间结霜。

    旷异天用袖摆紧紧裹住怀中的女子,茫然感受她魂魄内的温度在缓慢流逝,她不盈一握的腰身挠拨着他脑海中关于昨夜的种种回忆,即便逢场作戏,也是只属他二人的戏码。

    凡人生魄被离人剑所伤,她可知那是怎样的灭顶?

    “蚩焱已除,民女只求瞾君信守诺言,让我儿过上。。。最好的。。。生活。”素成珂吞吞吐吐,临终遗言内满是惴惴不安。

    “不!素成珂,你要为那孽障去死?本瞾偏偏不准!”旷异天皱眉抱起素成珂渐冷的身体,掉头飞出往生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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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承第49章、绝地遇险)

    放下母子,罗玄只道接下来将应对何等凶灵恶兽,埔一转身,却见钢车裂缝中正伸出一双白皙净滑的生人之手,那双手穿出缝隙,左右一开,轻松便将精钢车舆撕成了两半。

    身着白色囚袍的蚩焱魂魄,看上去就像刚从腹地森渊里爬上来的孤戗槁鬼,那副宣称神天最美的男子容颜上,长久无治的金钗伤疤曾经从他的神魄映射至神躯,神躯被毁后,又变本加厉地拓留回他的魂魄中。他久未出那具精铁囚车,此刻正被周天阳光刺得睁不开眼,伸手遮了遮,罗玄身后的母子却以为他要动手,吓得惊慌后退,罗玄也打起十分警惕。

    蚩焱左右打量了百名举器相对的冥兵,注意力却被远峰上那名身着一件千穿百孔的郎倌服的熔魄男子吸引了去——他本以为自己已够丑陋无匹,想不到一出牢笼便碰上了一名容貌这等翻天覆地、鬼哭魅骇之人,衬得他一时都似恢复了两分昔日神采。

    目睹了精铁囚车的下场,又见蚩焱四下环顾,心不在焉,环视的冥兵个个紧张到盔甲里能捏出把汗。见他快步前来,众冥兵惊得仓惶后退,跌跌撞撞地让出一条道,蚩焱穿过兵群,大步迈向枭神兽,枭神兽发出连串惊慌哀嚎,扑腾着一双巨翅拼命欲飞,身子却被四轮车舆所拖累。

    众冥兵面面相觑,只见蚩焱上前揪住独眼枭神兽,将它单翅一掀,露出背上一片黑点,他皱眉道:“四百八十一颗骨灰痣,这畜生,竟害过这么多娃儿!”两手抓住枭兽的颈项,咔嚓一扭,那巨兽只及哀嚎一声便伏地不动了,翅膀还高高竖着。

    他杀枭神兽的模样仿佛那是纸做的,一行百人冥兵魂不附体,为领的将头哆嗦着从盔甲里掏出烟火弹,砰一声发去天上,蚩焱看他一眼,上前将他抡起往空中一抛,那将头惨叫一声撞上起飞的烟火弹,双双掉下林后的深涧中。

    “旷异天不能知道。”他喃喃自语,这便左右开弓,一手一个,兵士的哭嚎声在山谷中凄惨不绝,一柱香功夫,百名冥兵的脑袋全部遭他拧断。

    罗玄见得冥兵们如此惨状,连忙抱起母子二人撒腿疾走,蚩焱见他从峰上逃走,白袖双开,越过天中从山头落下,一脚踢向罗玄后心。

    罗玄心知此人内力了得,怎奈自己骨重如山,行动迟缓,还左右夹带着一母一子,眼看劲风已至,只得运气硬顶。

    但闻一声闷响,蚩焱飞身弹开,雪白的囚袍在暗夜中连翻几个周天,攀俯上鬼谷峰头,仿如一尾雪白大鸢。

    罗玄回头一瞥,却见蚩焱卧在峰上,接连喷出几口血块,捂胸喘道:

    “乾坤钢气!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