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团团软软（下）
闫熙晨揉着眉头，轻轻坐起，看着面前恭恭敬敬跪着的两人，一双黑色的眼瞳中泛着冰冷的淡漠。好似，突然变了一个人。 摆摆手示意两人起来，闫熙晨的语气里带着些痛楚，“这是哪里？” 白软软闻言露出抹苦笑，精致的脸上难得有些无奈，“主子，这地方是您带我们来的，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您沉睡的时候，我跟团团已经查探过了。这里应该是一个远古的试炼地，只是我们俩没有办法走出这通道范围。” “远古试炼地？”闫熙晨怔了怔，像是恍惚的记起了些什么，可一阵急剧的痛楚袭来，终究还是打断了他的回忆。 起身伸手轻触上身旁冰冷的石壁，闫熙晨捻起一点儿粉尘置于鼻下轻嗅。 “这里是处墓地，而且应该是一处已经历经了很多年的墓地。建墓所用的石料是大陆罕有的冕石，这种石料出了名的经久不腐，可这通道里的冕石已经可以抿下粉尘，证明，这墓至少已经有了过万年的时间。” “墓？” 白软软显然没想到会得出这么一个答案。他虽然是尸王之身，但是因为一些关系，基本没有离开过凤凰山头。而他所住的地方，也不过就是那么一个木料上乘的棺材罢了。“可我并没有在这里察觉到半点尸气。” 闫熙晨挑眉看了眼白软软，他倒是忘了，身为尸王的白软软，对尸气应该很是敏感。 “这墓建的应该是依照风水格局中的封字诀来的，所以气不外露。而我们如今应该还处在这墓xue的外围，所以就算是你，也是察觉不到这墓xue中的气息的。” 闫熙晨抬眸四望，看着这墓xue，静静站立了会儿，“这墓xue中风向很弱，我这会儿还没有什么行动能力，就先休息下。呆会儿走到两边通道口再细细论断一下，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白软软看着闫熙晨盘膝坐下的身影，轻轻点了下头。他发现，现在的闫熙晨似乎有什么东西是不一样了。他对他竟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恭敬臣服，好像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因为契约的关系，而是理所应当。 “我对你们还没有什么了解，也懒得翻看记忆。所以如果你们愿意，就各自说说来历吧。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强求。”闫熙晨的语气有些疲惫，他一边引领自己身体中的气流开始一个大周天的回旋，一边轻轻开口。 毕竟，受了这契约，这两人就也算是他的人了。不说忠心不忠心，他们也确实是没有办法违抗他的。 而且，以他现在的情况，也没有解约的能力。 只是没想到，一直赌气不曾讲话的团团，这次倒是先开了口。 “我对软软是一见钟情。我不知道自己的来历，没有什么记忆。从有记忆的时候，我就跟着阿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们说我是天生的阴体鬼胎，出生的时候，就克死了一家，所以被村子里当做邪物对待，生生祭了天。” “阿哥当初从村边路过，见我的灵体被束缚在村前的大槐树上，日夜啼哭，心生不忍，就将我抱了去。以养育阴魂的办法，将我养大。” “可我生来就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不懂什么叫温暖，什么叫依赖。阿哥很宠我，所以我有记忆以来，眼中的东西，就只有两种，一种是我想要，一种是我想毁掉。” 团团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提及毁掉的时候，眼神中有些氤氲的兴奋。 “我第一次独自外出历练，是在我一百零三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是小小的孩童模样，一个人站在街上，看路上人来人往，有些好奇。而软软，就是这个时候，进入我的视线的。” “他是那一年的状元郎，又是正值青春年少。少不得，就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翩翩佳公子。“ “我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男人，貌美却张扬肆意，回眸一笑，艳色倾城万里。” 团团的脸上带着笑，“在我眼里想要的，向来就都只有得到。所以我就去找了软软，杀了他身边的所有女人，最后，还用他最爱的人的性命，逼他自施自降了囚降术。” “我吞了他一部分灵魂，将他禁锢在自己身边，想要他陪着我。虽然我知道，这么多年，他其实是恨我的。” “但是，就算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因为，这样，最起码，他人还是我的。” 闫熙晨听着团团的话，俊朗的脸上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这丫头，虽说是心狠手辣了些，但感情却也纯粹。而且，他在白软软的灵魂中也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怨念。不，与其说是怨念，不如说，是无奈。 白软软，对团团，似乎并没有什么恨意。 白软软闻言也同样沉默了两秒，垂头看向身旁的团团，脸上犹豫的表情，像是有些不知从何开口。许久，才张口吐出一句话。 “我对团团，兴许开始是怨念的，可到了后来，很多事情被时间冲刷洗礼，我反而渐渐沉静下来。” “其实我本名不叫白软软，我姓白，名井研，是白家那一带旁支一位老爷的私生子。”白软软的表情带了些回忆，不过似乎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而回忆的有些困难，“我读书很用功，虽然还是不讨父亲欢心。十六岁，状元及第，我本以为，我也算是熬出了头，可到最后……” “团团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初次出现在我窗外的时候，我以为是谁家的小姐，不小心走丢了，然后我们聊了很久。”白软软笑了笑，“最后她走的匆忙，没想再见时，就是那样一副光景了。” “她杀了很多人，那晚上。有我爱的，但是却没有爱我的。白家希望我把状元的位置，让给我父亲的嫡子，我的大哥。” “说不准我是不是怨恨的，团团杀了人，带我走的时候，虽然是把我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但是后来想想，也许我还是感激她的。因为，那一瞬，除了刻骨的痛，剩下的，就全是透彻的解脱。” “而且，至少在往后收留我的这些年，她对我很好，尽心尽力的维护。” “所以，也许我，是感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