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咒怨（中）
很疼，非常疼。这大概是徐安然第一次体验这种疼痛，不只是身体上传来的痛感，心里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剧烈碾压过，痛的她全身打抖。 微微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吐出的全是红色的血沫，顺着她皙白的嘴角流下来。 黄翠儿看着手里被自己的双手生生挖出的心脏，一双眸子里满是扩大的惊恐。那东西还是温热的，散发着一股子温暖的血腥气，甚至还在她手里跳动了两下，才重新寂静下去。 与此同时，徐安然漂亮的眸子里原本聪慧的光，一点点沉寂下去。身子迅速跌倒在地上，如同被人丢弃的破烂娃娃，染上满身泥土。 “可还满意？” 红拂看着摔在地上的徐安然的尸体，迅速从黄翠儿身上分离出来。手里攥着不知从哪里扯出的一截丝质手帕，细细的擦拭着自己青葱般的手指，似乎对于刚刚的血腥很是反感。 黄翠儿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原本僵硬的身体，在红拂声音落下的一个瞬间，迅速软倒在地，手中热乎乎的心脏滚落在地，惹起一捧烟尘。 “为，为什么” 黄翠儿的声音有些沙哑，颤声极重。她抬头看着红拂的眼神，带着些不解的绝望。显然对于红拂让她亲手杀死徐安然这件事，很是有些接受不了。 “我问过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她死，你点了头。” 随手将擦拭过手指的手帕丢在一旁，红拂的表情仍旧是笑意盈盈，却让这一刻的黄翠儿觉得格外冰冷，“那现在，还在这里颤抖些什么？” 黄翠儿闻言，一张小脸瞬间惨白。偏过头的刹那，正对上徐安然一双睁的大大的眼瞳，那瞳孔里的熄灭了的光，隐隐泛出一抹怨恨来。 “可我并没有想要真的亲手杀了她。”黄翠儿声音里带着些颤，紧紧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事到如今，我已经达成你之所愿，现在你来决定要不要换上这一张人皮。”红拂淡淡道。 “她已经死了，这人皮你换或者不换，都已经没有办法挽回逝去的生命。所以好好决定吧，这或许就是她留在这世间唯一的东西了。” “她会变成什么样？灵魂是会归于地府，还是进入天堂？” 黄翠儿抬起的脸上突然涌上抹悲哀，有些听不清情绪的卡顿。 “你跟我做交易的时候，已经把她的命魂交给了我，现在又在后悔些什么？”红拂看着黄翠儿，笑靥如花，“我早就说过我若是抽取了她的命魂，那么她的灵魂将永远徘徊于世间。不入地府，亦不归天堂。” “不入地府，不归天堂。”黄翠儿的脸色越发不好，喃喃重复了两遍，眼中突然落下泪来，整个人情绪显得崩溃的很，“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什么美貌，不要她死了。” “我给过你机会，也给过你时间，可你的选择依旧没变。当我上了你的身子，杀了她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无可挽回了。这契约以血订立，无可更改。” 红拂的声音虽是笑着，却冷血的很。她看多了人情冷暖，人性卑劣，这世间人总是这样，在的时候各种不在意，甚至怨恨，不在了却又懊悔不及。非要等到一切都失去，到了无可挽回，才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 黄翠儿的眼神空洞了一秒，看着红拂喃喃了许久，还是没能讲出一句话。最后也只是看着徐安然的尸体发呆，嘴唇打着哆嗦的去扯徐安然的衣袖，却只摸到了她冰凉的手。 红拂看着黄翠儿，绝色的小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不耐来，“她已经死了，不过灵魂还强行被我压在身体里。现在，我就问你，还要不要这一张皮。” “若是我不要，你可以让她安然去地府么？”黄翠儿像是突然抓住了希望，猛然抬头问道。 “不能，契约订立的时候，一切就注定了。”红拂笑了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不如，我让你见见你的小姐妹如何？听听现在，她希望如何。” 黄翠儿愕然抬头，一双眸子里突然涌出加倍的惊恐，正要摇头，却见红拂已然一点红光指向了徐安然的尸体。顿时一阵白光涌起，虚晃的一个人影渐渐凝实起来。 徐安然出现在白光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没有了表情。刚刚发生的事，她虽然被红拂强行禁锢在身体里，但是却并不是听不到的。所以，现在她看向地上失魂落魄的看着她的黄翠儿的时候，整张脸上都是满满的痛楚。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恨我？” 白光中飘出来的声音浅浅的，像是带着哭音，但是那光影中的人脸上，却再也不能留下眼泪了。 黄翠儿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疼，以往徐安然哭的时候，总是习惯躲在她的怀里，将眼泪全部擦在她的衣服上。可现在，看着她连眼泪都再掉不下来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心疼的厉害。 她以为，她一直是很讨厌徐安然在她怀里哭闹、撒娇的。 徐安然见黄翠儿不回答，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是一直都这么讨厌我么？” “那，当初何必要做朋友那？” 她的声音浅浅的沙哑，“我一直以为翠儿是喜欢我的，所以才一直那么保护我。还记得初见的时候么？我被人欺负，是你冲过来保护我的。结果害你自己被打伤了头，被黄姨狠狠修理了一顿。” “当时我看着你满是泪水却依然倔强的脸，就对自己说，这个人是我的朋友了，我会用一辈子的时候来对她好。安然安然，护你一世安然。” “可原来，你一直是恨我的。” 徐安然的声音里开始混上了一抹笑意，却让人闻之心疼，“有什么不能说的那？你想要的，不管什么，我都会给你啊。” “美貌，家世，男人，只要是你要的，我都会给你啊。” “因为，翠儿，我最爱的永远都是你那。” 黄翠儿闻言惊愕抬头，却只见光影中那女孩儿剧烈波动的身影。她的声音柔柔的传过来，如同一个炸雷在她耳边爆开。 “爱的不伦，爱的辛苦，我都不在意。可为什么，最后，却是你恨了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