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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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李、郭二人之事虽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可对于朝堂诸公而言,不过是件小事,盖因没人会认为,那位凉州军头会死于刺客之手,除了被感动得稀里哇啦的刘协。 刘协,字伯和。灵帝嫡次子,少帝刘辩即位后,先是被封为渤海王,其后又改封为陈留王。九岁那年,刘协被董卓扶上了帝位,开始了他傀儡皇帝的一生。 这位少年得位,却从没有被当成过皇帝对待的可怜人,如今,却惊喜的发现,即便是他这样被人挪开挪去,不得自由,不得权力的废柴皇帝,亦有衷心的拥护者。破家为君,原来这个世上,真有这样的忠臣。 尽管,这位忠臣是那位在朝堂上大搞一言堂的曹司空之后,当然,这亦就更加难得。若不是曹子恒年纪实在太小,刘协都想给他封官来着。 想到这里,刘协越发迫切的想要见到那位豪掷金山的少年。 殿外,我们的主角今日梳着他深恶痛绝的童子髻,亦就是就是老版封神少年哪吒的那个丸子头,穿着儒衫,腰间吊着玉坠。正浑身不自在的左顾右盼,生怕被熟人撞见自己这个社死的打扮。若不是母亲的强烈要求,打死曹子恒,都不会整这么一出。 “干什么不好,招我这么个低调的庶子觐见,闲的蛋疼的家伙。”尽管猜到刘协召见自己的原因,可并不妨碍曹子恒在心底画圈圈诅咒其无有小基基。 许县本就只是颍川一座普通县城,只因离曹cao的屯兵地定陶颇近,离别的诸侯势力范围又颇远,尤其是袁绍的冀州,中间相隔了一整个陈留,当初董昭提出定都这里时,曹cao便有了一种拾得知音的感觉。 随后,便把都城定在此处。 许县地理位置是有了,可小县城要啥没啥,尽管过了年曹子恒便把整个二十万人的流民建筑队派了过来,又有陈留水泥官道上源源不绝送来的物资,可如今不过三月,许县的城池连个轮廓都还没有。宫殿那就更是没影了。 曹cao便就把城内的一座占地颇大的道观用来充当刘协的临时住处。道观原来的主殿搬走了神像用于朝堂议事,而刘协接见曹子恒的地方,则是一座偏殿。经过漫长的等待,曹子恒总算进到了这里。 偏殿中,除了刘协,还有董承这位刘协的狗腿子。以及,一名颇让曹子恒忌惮的人——陈宫。 看见这位,曹子恒立马汗毛倒竖,心中大骂:“哪个缺心眼的把这位主放了进来,加上外面的刘备,这是想让衣带诏变成事实的节奏。” 如是想着,曹子恒内侍的引导下向天子刘协行了大礼。似是看穿了曹子恒的想法,在天子一番寒暄后,陈宫开口道:“二公子近来可好,曹司空有感于治国之难,心忧天子学业,特命宫教授天子为政之道。” “你猜我信还是不信?”曹子恒心中吐槽,打定主意事后要跟曹昂打听清楚事情始末。 心中急切,对刘协热情的话语,应对的很是敷衍了,刘协热情上头并未察觉,可一旁本就黑着脸的看着一切的董承,其脸上的神色愈发难看了。 最终,曹子恒的不耐烦在刘协留晚饭的热情中爆发,狠狠的扯掉丸子头的绑绳,在众人错愕中,熟练的给自己绑了个舒爽的马尾,强舒了一口气,对刘协拱了拱手,道:“草民行为孟浪,陛下恕罪则个。” 刘协呆了呆,对眼前稚童特如其来奇怪行为一时不知作何应对。 旁边,早看曹子恒不顺眼的董承,则是已经直接开骂。陈宫倒是见怪不怪,这才是这位二公子的做派,今天觐见天子的规矩压根不是其本性。 曹子恒见董承骂的难听,一把扯掉腰间的玉佩,狠狠的扔了过去,大喝道:“闭嘴,你这靠女人上位的废柴。” 董承没想到眼见的小童竟敢呵斥于他,一时间亦呆在当场。曹子恒骂了一句,便转头向刘协道:“某知陛下身旁缺人,可亦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收到边上来,甚是影响陛下聪慧的形象。” 这番话,气得董承伸着手指,话都说不出来。 随后,见曹子恒收起懒散的神情,正容道:“前些时日,某遇着不平之事,一时义愤,未得陛下允许,便借用了陛下的名头,于此向陛下告罪。”说完朝刘协大礼下拜。 边上的陈宫闻言知意,长叹了一口气,本以为能再为陛下挣一助力,如今看来,自作多情了。 “宫不解,以宫所知,二公子与那二人并无交集,今,陛下已入许都,若只为曹氏谋一忠义的虚名,公子所出,未免过多了些。” 人总是从自身的学识,见识,常识出发去看待事物,看人亦是如此。曹子恒看向陈宫,心中确信这位在看人一道上,实在很是欠缺,道:“某从不说谎,悬赏那二人的头颅,不过是为那百万命如草芥的普通百姓讨一个公道罢了。 忠义之名,哼,能为陈留那数十万流民挣一口热饭么?哦,某忘记了,于尔等而言,忠义确实能换饭。这些,陛下应该有很深的感触吧?” “你倒是敢说真话。打着忠义的名号,不过是想从孤的身边谋取权力之辈,比比皆是,孤本以为,汝会有所不同,结果却是自作多情么。”刘协如此自嘲的道。 曹子恒略带怜悯的看着这位原本历史上汉家最后的帝王,道:“这世上,哪来无缘无故之爱,一切,皆是交换罢了,若陛下得到了什么,却并未为之付出,想必是有人已为陛下支付了代价。” “你说的话倒是道理深沉,那你可能告诉孤,曹氏付出如此之多,又是为了得到什么?” “曹氏么,陛下又误会了,某说过,要杀人的是某。”摸了摸左手那并不存在的尾指,看着偏殿中,占据了神像位置的刘协,继续道:“陛下可曾见过吃人?” 曹子恒的问题勾起了刘协逃亡雒阳的路上的梦寐,那些枯瘦身影望他的可怕眼神如今还记忆犹新。摇了摇头,道:“众卫士自然不会让那等邪恶之人靠近。” “某便见过,当日看着那被咬的不成人形的孩童尸骸,某心中的愤怒,几欲把某烧穿。可某最后,还是放过了那些家伙。” 说到此处,本来静静听着曹刘之间对话的陈宫,愤怒的指责道:“吃人者,已非人,公子为何放过此等恶毒之辈。” 曹子恒嘲笑道:“非人?好一个卫道士陈公台!汝可能告诉某,尔等何时把彼辈当人了?” 亦不等陈宫反驳,继续道:“牧羊、牧牛、牧马,呵呵,从何时开始,尔等狂妄的自称代天子牧民了?尔等把其与畜生等同,如今,却以非人罪之,真好言辞也。” 此刻,以纵横之学名动天下的陈宫,竟呐呐然,不能言语。 “陈叔怕是没有见过,那些人临死前的模样吧,那种解脱的神情,某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彼辈本不过老实的农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其中的绝大多数,一辈子都在自家的土地上老实的刨食,甚至连县城长什么样怕也是不大清楚。彼辈甚至不敢离家太远,怕找不到回头的路。
一辈子都在老实的种地,老实的纳粮,老实的服徭役,这之中,或有些小贪婪,可亦不过是为了多攒点存粮。有运气不好的,受了灾,生了病,便老实的借贷,还不出,便卖地。老实的当个佃户,随后,再遇荒年,被主家抛弃,老实的贩儿卖女,老实的流亡,即便如此,其中的绝大多数,亦不曾想过反抗,仅仅只是想另寻一个能收留他们的场所,继续老实的活着。 他们大多数,撑不到目的地,便会倒在半路上,沦为野狗的口中食,即便侥幸能到达目的地,亦会被当地百姓所排斥,寻不到活计,为了活着,有些人会干些以往被他们自己所憎恶的恶事,最终抢夺杀人,沦为流寇。 亦有一些,即便到了如此境况,亦不敢拿起武器,只能如老鼠般,畏畏缩缩的藏到僻静之处,吞食彼此的至亲以求活命。最终,变成不人不鬼的存在,人人得而诛之。 邪恶乎?可怕乎?不过是一群被我等‘智者’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羸弱之辈罢了。猪羊般的家伙,死光了,又有谁会在乎? 我大汉数百年的繁华,定中原,击胡虏,汉家子民不应该是人上之人么?何以活成如斯凄惨的模样,陛下,你可能教某?”说完,怔怔的望着刘协,等待着。 可惜,刘协稚嫩的肩膀,如何能回答如斯责任。 曹子恒失望了,淡淡的对着陈宫道:“看,连他们的天,亦毫不在乎。 陈叔,尔可知,这才是某最愤怒之处。他们做错什么了吗?没有吧。当他们借贷之时,便有有识之士明知其返还不上,却缄默不言;当他们卖地之时,便有义气之辈吞下他们的土地,还装作和善的雇佣他们种地;当灾难来临之际,更有智谋者,为了节省口粮,果断的驱逐他们……” “够了,别忘了,汝,亦是我等中的一员。”陈宫红着眼,如是打断道。 这一刻,曹子恒的脸色灰白,惨笑,道:“是呢,某亦是那敲骨吸髓者的一员。所以,某没有资格,审判他们,某放过他们,可又如何,还是有人,对已经活成非人的他们,肆意凌辱,在他们最需要一口吃食之时,把他们仅余的活命糟糠,狠狠的夺了过去。当着他们的面,杀戮他们的至亲,玩弄他们的妻女。 陛下,你说,这样的杂种,他该不该死?可恨的是,某这能力,杀不光那些肆意妄为之辈,便只能拿他们领头的来祭奠那些饿死的百姓了。” 曹子恒说到这里,已经不再掩饰他狰狞的表情,声嘶力竭的道:“这样的公道,可应该讨?可值得讨?他们的天,汝可能答某?” 说完,并未等待刘协的回答,与刘协行了一大礼,徐徐离开。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刘协久久不语,眼前这个比之还小近十岁的少年,其野心,竟如此之大。 “曹家少年,欲成圣人乎?”董承早已不再开口辱骂,而是怔怔的听着,此刻,面对如此呐喊,竟不由得开口如是问道。 缓步走出天子道观,望着远处已有了雏形的城墙,以及那上面蚁附般忙碌的渺小身影,曹子恒平静的对自己道:“快了。再等等。” …… 建安二年三月,曹cao亲率三万大军,进军南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