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除了爱情还有什么呢?
“你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就去报名了?就这么想早点走?”李素华还是舍不得孩子离开。 “早走晚走都是走,前进农场我知道,当年还帮他们盖过房子,和其它地方比,前进农场确实是个好地方,离城近,回来也方便!以后啊,没事儿就多回来看看你妈、你姐!”周志刚伤感中带着些许欣慰。 “秉昆,你最近可是长进多了啊,想事情是越来越周全了!”周秉义称赞道。 唯独周蓉面如死灰,一屁股坐在炕上,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李云帆这么一走,她就没办法去贵州了,总不能把李素华一个人留在家里吧? “蓉儿,你怎么了?”她这一哭,全家都慌了。 “蓉儿,别担心,你弟马上就十八了,前进农场又不远,你要是担心,到时候过去看他就行。”李素华还以为她是担心弟弟呢。 “你现在长进了是吧?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和家里商量!”周蓉把气洒在了李云帆身上。 “之前既然已经说好让我去,那还不赶紧挑个好点的地方?要是去晚了,近点的名额被人占完了怎么办?先前去了前进农场,我隔三差五就能回来。”李云帆的理由让人无话可说。 周蓉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总不能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大十来岁的诗人,想去贵州找他吧? 哭了一会儿,周蓉慢慢安静下来,周志刚。李素华、周秉义开始帮着李云帆收拾东西,虽说要走还得几天,可他们都想给家里最小的孩子准备地周全些。 家里的鸡蛋这几天就不送人了,都留着等走的前一天晚上煮好让李云帆带走;还有粮票和钱,李素华把自己攒下来的一人一半分给周秉义、李云帆这两个即将离家的孩子。 “妈,我去兵团,那儿吃喝拉撒啥都管,用不着钱,你还是都给秉昆吧!”周秉义想把这些全都给李云帆。 “让你拿着就拿着,穷家富路,出门在外的,没点傍身的钱怎么行?再说了,就算自己不缺,你也得给冬梅买点东西吧?”李素华又把钱塞了回去。 周秉义的对象郝冬梅要去兵团附近的农场插队,她家里现在被打倒了,生活艰难了许多,也确实需要支持。 “那我拿一半儿吧,秉昆,这些你收好了!不要放一个地方,分开放!”周秉义想想,收了一半儿,把剩下的交给李云帆。 “谢谢哥。”李云帆不好推辞只能收下,等将来到了农场,寻摸到赚钱的门路,再支援他们吧。 周蓉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似乎还没有放弃,可惜等她去街道想代替李云帆去插队的时候,工作人员却是说啥也不答应,“你要是早点来还好说,现在单子都报上去了,还怎么改?” 有道是片纸入公门,九牛拽不回,一旦开始走流程,那就好比火车启动,再想停下来那就难了。 周蓉出了办公室就去找蔡晓光,蔡晓光的父亲如今正当红,这事儿对一般人来说难如登天,可在蔡晓光面前,却未必没办法。 以往,蔡晓光对周蓉可是有求必应,唯独这次不一样,自打上回李云帆给他说了那番话后,蔡晓光回去思来想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先想办法翻了一些诗人的传记,虽然写传记的人都会为尊者讳,隐藏诗人的负面信息,可从残留的一鳞半爪还是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再加上李云帆先入为主灌输给他的观点,蔡晓光也开始觉得,诗人可以拿来崇拜,但嫁给诗人似乎真的不一定是好事。 他愈加担心起来,便动用人脉让北京的朋友帮忙搜集关于冯化成的信息,结果查出冯化成先前受批斗,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引诱工人阶级的女儿,他在北京和某些姑娘有较为密切的关系。 有的甚至还发生在和周蓉通信之后,这下蔡晓光就愈加反感起来,越来越觉得李云帆说得有道理,诗人的情感是非常旺盛的,指望他一辈子对周蓉忠贞不渝,恐怕是不现实的。 有了这些担忧,蔡晓光对周蓉和冯化成的事也不像以前那么支持了,他固然愿意当周蓉的卡顿,可那也要对方是达尔奈才是,如果对方变成了徐志摩,他如何忍心让周蓉受委屈?
“周蓉,上山下乡可是中央的政策,省里面当成头等要事来抓,想换人难啊!”蔡晓光其实可以找借口先拖着,等到时间周秉昆一走,这事儿就算完了。 但是他不想先给周蓉希望,再看着她希望破灭,这对周蓉来说太残忍了,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来个痛快。 “真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么?”再三询问,始终没办法从蔡晓光这儿得到希望后,周蓉哭着走了。 蔡晓光看着她失落的背影,默默地点了一根烟,抽完之后他心又软了,起身往光字片走去。 刚走到街口,就看见李云帆从上坎的方向回来,李云帆又去胡同里找郑光明玩了,虽然郑娟依旧没有出现,不过他已经和郑光明成了朋友。 “秉昆,走,咱哥俩说点事儿!”这事儿不适合在周家说,于是蔡晓光带着他向外面走去。 到了一处僻静的街角,蔡晓光停下脚步,“秉昆,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能把你的单子抽出来,到时候你留在吉春,我给你找个好点的工作,你就成全你姐吧!” “晓光哥,我真不觉得哪个什么诗人适合我姐,上回咱不是已经说了么,和诗人开展一场炙热的恋爱或许可以,但要嫁给他柴米油盐,我姐肯定不会幸福,以后受到的伤害绝对比现在更大!”李云帆不答应。 “秉昆,你知道你姐刚才从我哪儿走的时候多伤心么?她说,在这个时代,我们除了爱情还能有什么呢?而现在,她连爱情都没有了!我能感觉到,你姐说这话的时候魂都丢了!” 看到周蓉失魂落魄的样子,蔡晓光的心里就像刀割一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