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在路上（上）
凌晨12点34分， 夜幕笼罩了塞勒，街道上弥漫着微弱的暗淡灯光。 林锐牵着杰里的手，穿行在静谧的巷子里，他们的身影如同黑夜中的幽灵。 或许是时间的疗效、又或许是因为林锐所给与他的安全感，杰里的状态已经恢复了许多，虽然时不时会发出颤抖，但已经不像最初时那么木然。 杰里紧紧抓着林锐的手，眼中混杂着各种情绪，疑惑、茫然、恐惧、悲伤以及其他林锐也分辨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每当男孩发出颤抖时，林锐就稍稍用力握住他的手，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男孩承受的痛苦面前，任何语言都注定是无力的。 走到转角时，杰里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们……去……去哪里？” 林锐柔声回答：“教会的安息所，那里的神父很慈祥，会将你照顾得很好。” 男孩眼中闪过深深的疑惑，“为什么……要躲？” 林锐瞳孔微微一颤，“不是躲藏，而是被保护。” “保护……做错了，我们？” 林锐无法回答，陷入了沉默。 孩子单纯的思维，难以理解这么复杂的状况—— 他的母亲被残忍杀害，他却需要接受保护并躲藏起来。 别说是杰里，林锐也感到无法理解，凭什么是他需要躲藏，而那位少爷却能够若无其事的像往日一般享受人生？ 荒谬！ ‘叮铃铃’。 街边悬挂的风铃声令林锐回过神来，他意识到男孩还在等待回答，眼底浮现出深深的悲哀，“我们不躲起来的话，他们会害怕。” 男孩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可为什么是我们？” 林锐沉默片刻后开口，声音愈发低沉，“杰里，温柔而正确的人们总是容易受到伤害。” 男孩眼中浮现出更加强烈的疑惑，他似乎极力的试图理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的母亲为什么会被杀害、他又为什么要躲藏…… 但他注定无法理解这荒谬的一切，“可……为什么呢？” 林锐低头，看向悲伤而迷惑的男孩，眼中的悲伤强烈到几乎要从眼底溢出，“因为这个世界，即不温柔，也不正确。” 两人穿过荒芜的小巷，一座古老的建筑出现在他们面前。 庄严而富有艺术感的白色围墙，高耸的铁质大门，上方用精细的工艺刻着创世者的浮雕。 神父身穿白领黑色长袍，已经在门外等待着。 林锐牵着杰里走到神父面前，“晚上好，费德里克神父。” 神父轻轻点头，并低头朝杰里看去，“我接到格雷的电话，大致情况已经知晓。” 杰里出神的望着入口上方的索菲娅石雕，正沉浸在思绪中。 神父俯身伸出一只手，“教会将会接纳他，给予他容身之处。” 林锐目光微动，拉起杰里的手，朝神父手心放去，“我也认为相较于福利院，这里更能够让他心灵安宁。” 克莱斯特的福利院、克莱斯特对他母亲的谋杀，那样的环境并不利于他的心理健康； 况且，在调查出部分真相后，林锐无法期待克莱斯特，尤其是事关眼前男孩的生命安全时。 林锐突然感到掌心一阵酥痒，低头看见杰里正专注的在他手心写着什么。 林锐目光微变，那是男孩唯一会拼写的词汇—— 那是，‘索菲娅’。 短暂的错愕间，男孩已经被神父领着进入了安息所，林锐恰好看见男孩回头，冲他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 “再见，大哥哥。” 林锐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顺利的述说出来，直到杰里与神父的身影完全从视线中消失，才发出一声叹息。 “再见，杰里。” 酥痒感残留在掌心，林锐握紧了拳头。 索菲娅…… 索菲娅的侍从，手持正义之光，划分了昼夜。 但那光，并没有平等地照在每一个人头上。 杰里父亲意外身亡时没有，生活的重担重重地压在他母亲头上，甚至没给她伤感的时间； 他母亲被杀害时没有，杰里进入安息所的那一刻，林锐像经历了巨大的失败，感到深深的无力感。无论如何掩饰，这一次终究是他们躲藏了起来。 或许有一天，杰里的孩子依然会经历这一切。 可凭什么？ 凭什么是他们？ 凭什么他们要默默忍受？ 林锐回想其在威尔逊宅邸之外，守夜人曾经说过的话—— ‘魔法，是力量，也是一种对人的异化。’ 就因为他们没有力量？ 林锐抬头看向天空，夜色漆黑如墨，今夜没有星光，似在沉默。 “我站立于天平之上？” 公正？ 不，这既不公平，也不正义。 愤怒自心底流淌而出，林锐紧紧握拳，在幽深处走去。 在他离开之后，不远处的树影开始沸腾，一个穿着斗篷的身影从中浮现，露出清丽如画的脸庞。 女剑圣看向林锐离去的方向，又转头看向安息所，清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变化。 她在暗处站立了一会后，身形再次消弭于影中。 ----------------- 林锐进入住处时，女幽灵正漂浮在窗前，与蹲在窗外的西蒙对视着，听到开门与脚步，一齐朝林锐看来。 西蒙用清脆的男童音打招呼，“晚上好，猎魔人。” 女幽灵也幽幽飘到一边，很识趣的没有插话。 林锐走到窗前，“怎么了？” 现在是深夜，西蒙出现在这里必定存在某种原因。 “维罗妮卡醒了，谢谢你，猎魔人。” 林锐注意到它耸拉着的耳朵，“你看上去心情很糟糕，是她发生了什么状况？” 西蒙嘴角微微下弯，形成一个忧伤的弧度，“维罗妮卡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你为她挑选的灵术院技术很不错…… 但自从醒来后，维罗妮卡却像死掉了一样。” 林锐蹙眉，“嗯？” “她就像失去了灵魂一样，一直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就好像她的身体已经醒来，灵魂却迷失了喵……” 林锐看着西蒙，“你来找我是希望获得帮助？” “是的喵！ 是你将维罗妮卡救了出来，现在可能也只有你能拯救她的灵魂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