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千年老树下
熟悉的车声在院子外响起,仓和把刚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听这声音,是大塔那臭小子来了。” 正准备起身出去,想起一事,忽又说道:“不对,这不过节不放假的,这个时间,他怎么有空过来我这里?” 他刚打开院子的篱笆门,就看到一个女孩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差点了撞到了他的身上,嘴里还在喊着:“爸爸,爸爸……” 仓和还在纳闷他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冒冒失失的女儿的时候,听到身后梭单的声音说道:“清夜,怎么是你?” 清夜顾不上寒暄,忘记了和仓和打招呼,拉着梭单就走,说:“爸爸,快跟我走,有人要打大哥。” 梭单也没挣扎,由着她拉着,问道:“怎么,这臭小子又闯什么祸啦?” 心想天糊虽然嘴巴上得理不饶人,但做事一向有分寸,不至于跟人动手打架才对。 清夜眼圈了一红,说:“有群人要拉我到车里去,幸好大哥来了,帮我挡住那群人,我才得以逃脱,也不知大哥怎么样了?” “你说什么?” 听到女儿被人欺负,还要拉到车里去,梭单怒气上涌,直冲发端,大声吼道:“我砍了这群丫的!” 转身就要去找菜刀。 竟敢欺负到自己女儿头上来了,就是拼上九族,也要灭了对方全家。 仓和见梭单红了双眼,失去了理智,不由喝道:“梭单,你先冷静点!” 梭单吼道:“我冷静不了。谁的女儿不是宝,岂能任由这些人渣欺凌。想要随意拿捏,可以,拿命来换。我已经活得够久了,不亏!” 仓和说:“冷静不了也要冷静。多大岁数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再说了,光你一把菜刀顶什么用!先跟我去一趟千年老树下,我倒要看看,哪些宵小的胆子这么肥,连这么大的阳光,都能遮得黑不见天不成?” 姜还是老的辣。 梭单听到仓和说到千年老树下,登时醒悟过来,赶忙过来搀扶着仓和往下走。 仓和说:“不用你扶,我还没老得走不动路。” 梭单陪笑道:“这是尊重,不是走不动路。” 这时大塔停好车,也过来了。 仓和对大塔说:“去,去我房里的桌子上,把摆在上面的贴子笔给我拿来。” 大塔诧异了一下,拿贴子笔?这是要动真格的啦? 仓和见大塔就没吭声,不悦道:“怎么,我说的话,没听见?” 大塔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应道:“是,爷爷,我这就去拿。” 走在进屋的路上,大塔还在想着,爷爷这是有多少年,没真正动过这支笔了? 大塔进了屋,正中靠墙的长条桌上,摆着一个看起来古色古香、价值连城的笔架,两头系着两条无风自动的大红布条。 笔架上,平躺着一支没有笔盖的自出墨毛笔,三寸长,一寸宽,竹子做的笔杆泛着些许黄,廉价的样貌,比掉在垃圾桶旁边的竹竿子,那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谁也不比谁强得了多少。 大塔知道,别看这支毛笔样貌长得差,却是仓和的命根子,心头rou。 仓和可以命都不要,却不能没了这支毛笔。 大塔恭恭敬敬地对着毛笔拜了几拜,用双手把毛笔从笔架上请了起来,举过头顶,从屋里退了出来。 几个人上了大塔的车,仓和对他说:“去千年老树下。” 大塔没有急着启动车子,而是先打了个电话:“调两辆大巴车,到千年老树下等我,要快!” 仓和连毛笔都请出来了,这阵势绝对不会小,大塔想着有备无患,先把车备着准没错,别到时要用车的时候没有,那人就丢大发了。 仓和赞赏地点了点头,不知不觉,这孩子也长大了,能顶事了。嘴里却催促道:“快走快走,磨磨唧唧的,瞅着比我还老似的。” 收好电话,大塔启动车子,直奔千年老树下。 说是千年老树,据有关专家实地检测,实际上这棵通天彻地的大树,已经超过了万年。 只是因为大家都这么叫,叫习惯了,也就将错就错,就这么地叫下去了。 在车上的时候,仓和叫清夜先写一份是非书给他。 清夜大眼瞪小眼,这个什么是非书,集教里没有教啊。 在旁边的梭单微微叹了一口气,心想熟读圣贤书几十载,不辨猫公猫婆乱配如何生仔? 他对清夜说道:“我来教你,是非书就是把是非经过写下来,呈递给论理师的一种书信……” 在梭单手把手的教导下,清夜写好了是非书,交给了仓和。 仓和仔仔细细地把是非书从头看到尾,字写得不错,清秀飘逸,在清夜这个年纪,能写出这样的字,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 到于内容嘛,他瞟了梭单一眼,也就那个样,马马虎虎,算是过得去。 久不动笔,估计是生疏了吧,但已经够用了。 到了千年老树下,没等大塔把车停稳,仓和就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 吓得大塔魂都差点掉了,喊着:“爷爷,您慢点儿,车都没停稳呢。” 仓和横眉骂了他一句:“慢什么慢?救人如救火,岂是能耽搁的。” 虽说不是晚饭过后的时间,来千年老树下唠嗑的人不是很多,可也谈不上少。 到了这个年纪,不是种花种草,打打太极散散步,剩下的时间,也就数唠唠嗑最能打发日子,活活血通通气了。
看到仓和过来,在千年老树下唠嗑的老头子、老阿婆纷纷出声和他打招呼:“仓和师,有日子没看到你了,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唠嗑啦?” 仓和举着清夜写给他的那份是非书,说:“收到份是非书,这不只好老胳膊老腿地过来跑一趟了。” 那群老头子、老阿婆浑浊的眼睛顿时一亮,目光齐刷刷地射到仓和的脸上,问道:“是什么样的是非书,要劳动您老出马?” 仓和说:“这事儿等下我再跟你们细说,翱翔师过来了吗?我把是非书递给他先。” 那群老头子、老阿婆纷纷点头说:“对对对,先把是非书给翱翔师要紧,这是正事儿。仓和师办事就是滴水不漏。” 正说着,翱翔听到动静,走了过来,说:“我在这儿,出了什么事啦?” 翱翔顶着一头和他年纪不相符的蓬松白发,按说他这个年纪,头发应该早就掉光了才对,可他的头发不但没掉光,反而还长得很浓密。 单单头发浓密就已经很让人羡慕了,他的眉毛,他的胡须,都是和头发一样的浓密,雪白雪白的,须眉过胸,让人看了,好不羡慕。 翱翔和仓和一样,也是一名千年老树下的论理师。 同时,他还是千年老树下的一名理事。 仓和没有说是什么事,直接把那份是非书递给了翱翔。 看完了是非书,翱翔气得雪白的胡须不停地抖动,大声吼道:“岂有此理!光天化日的,怎么还有人敢做出这等事来?” 他对仓和说:“这事耽搁不得。你马上选五名论理师和你一起去,选什么人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那些老头子、老阿婆见连一向沉稳的翱翔都动怒了,纷纷凑过来看那份是非书。 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炸锅了,都喊着:“仓和师,选我吧,我非得去好好地论理论理不可。” 这么多老头子、老阿婆抢着要出言出力,仓和也为难,只好客客气气地选了五个人,对没选上的又连连表示不好意思。 那些没被选上的老头子、老阿婆可不管,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那就是下刀子也要去。 仓和只好抱拳说着感谢的话,让大塔招呼这些热心的老头子、老阿婆先上车,一起去。 大塔暗呼还好有提前准备,先叫了两辆大巴过来,要不然,你就等着挨骂吧,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不把他给淹死,也能用唾沫把他给砸死。 仓和把选好的五名论理师填到千年老树下的派出单上,拿给翱翔签名后,就坐到大塔的车上,催促道:“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