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在家谁不是个宝，出门心高命贱薄如草
“你个小吃货，一见大哥，就要吃的，就没想着大哥点别的？” 天糊给小女孩擦了擦沾在嘴边的食物碎渣，拎起餐盒到她的面前，说：“看，这是什么？” 这盒餐没有送出去，正好便宜自家的meimei了。 “噢——有吃的罗。”小女孩高兴地拍手，一把抢过天糊手里的餐盒。 “来，味梅，到jiejie这里来，jiejie喂你吃。” 清夜走上前来，把小女孩抱了过去，顺手接过餐盒。 “不许吃！” 追出来的云凤，怒气冲冲地拎起味梅，啪啪就给了她两巴掌。 味梅吃痛，嘴一歪，嘴角一撅，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云凤见她还敢哭，更来气了，抡起巴掌又要打她，清夜忙把她护住，说道：“妈，你干嘛老打她？” 云凤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有多淘气！” 清夜说：“她不是还小嘛，不懂事，大一点就不会了。” 不说还好，一说云凤更气了，吼道：“还小？你都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我都快被她给气死了。” 清夜问道：“她做了什么？” 云凤用手指着味梅说：“她把我炒好的菜，一盘一盘地全都搅在了一起，这菜还能吃吗？” 众人听了，都满头黑线，确实是太调皮了些。 味梅以为有jiejie护着，以为mama不敢打她，不知死活地辩解道：“这还不是mama炒的菜味道不对，我想帮忙把味道调对，才混在一起的嘛。” 额……这想法，不得不说，确实很天才。 “你还敢说，”云凤把她从清夜的手里拉了过来，啪啪又打上了。 味梅当即又大声地哭上了。 她见jiejie强不过mama，护不住她，很机灵地找上了爸爸。 她边哭边喊道：“爸爸，救命啊！你女儿就要被你的女人打死了……哇哇……爸爸，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恶女人啊……哇……爸爸，快救你的小棉袄啊……要不你的小棉袄就要漏气了……” 梭单见味梅哭得哇哇大叫，嘴里乱叫乱嚷，真的是让人哭笑不得，也不知她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有心想让她多挨几下打，长点记性，可又见她哭得可怜，于心不忍，想着打也打了，就想把她抱过去。 云凤见梭单想过来抱味梅，顿时秀眉一竖，喝道：“你敢！人说慈母多败儿，慈父多败女，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味梅会这么调皮捣蛋，多半都是你惯的！” 云凤几句话一出，梭单顿时败下阵来，连退百里远。 倒也不全是梭单就这么地怕云凤，而是自从他没了工作后，这家里家外，都靠云凤一个人cao持着。 一家六口人的吃喝拉撒，还有房租水电等等的支出，全靠云凤在超市干活，赚取的那点微薄的工资在支撑着。 云凤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说是在超市做销售岗，其实就和一个搬运工没什么两样，来大货了要搬，没货了补货了要搬，分拣仓库要搬，盘点了要彻夜通宵地搬…… 甚至比搬运工还要更辛苦，衣服毛巾摊开要叠好，锅碗瓢盆放乱了要整好，面米油盐离位了要归好…… 整天都有忙不完的活，一车米，一车面，几十斤，几百斤，一车水，几十斤，几百斤，都是重活累活，还要赶在时间内放好叠整齐。 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在外面谁也不会惯着你，谁也不会看着你要累倒了，就心疼你，让你休息一下别干了。 不打就已经算是很文明了，三天两头被骂得像孙子似的，那都是家常便饭，不值得一提。 屈辱的泪水往肚里吞，脸上还要装出虚心受教的笑容。一天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不想干就走！你不想干，大把有人抢着要干！ 好不容易把这些重活累活干完了，以为就可以休息一下了？早着呢，还有检查保质期，快过期的要清理出来，该下架的下架，该削价的削价。 成千上万的商品都要检查到，要是有一个疏忽，看花了眼，或被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架上有过期的产品存在，被别有用心的人买到，那就要倒大霉了，赔偿的金额一个月两个月就白干了，全家人都要喝西北风了。 梭单经常看到，云凤干完活回来，整张脸都是苍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想着跟她说：“别干了吧，你就不是干力气活的那种人。”可多少次他都只能把话给咽了回去，疼在心里。 他自己已经没了工作，没了收入，如果连云凤也没了收入，一家人，吃什么，喝什么，该怎么活下去？ 其实单靠云凤在超市的那点收入，要养活一家人，是远远不够的。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是想办法，这里省，那里抠，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好的米不敢买，差的米也不敢买，被老鼠咬破了袋子，没人敢吃，没人敢要，超市内部处理，价格便宜，这样的正合适，买回来多洗几次，老鼠能吃，人也能吃，也吃不死人，照吃不误，要真吃死了，一了百了，都吃死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吃得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里。过得了今天，不知道明天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在这样的压力下，硬生生地把云凤从一个优雅知性的女人，给逼成了一个吼着大嗓门，看似蛮不讲理的粗野妇女。 好在孩子们在这种极端艰难的日子里，也能一天天的长大，慢慢地能帮到一点忙。 最先出来工作的是天糊，他身为家里的老大，最能体会到家里的艰难到了何等的程度。 然后他也是云凤最不待见的。本来家里都已经揭不开锅了，梭单还大包大揽地要再养一个侄儿，这叫云凤如何能不生气？ 为了这件事，云凤没少跟梭单吵架，没少给天糊脸色。 天糊也知道这个家的艰难，她能咬紧牙关，把他抚养大，不把他赶出家门，已经是天下少有的好婶婶，自然也就没有把她的冷言冷语往心里去。 但该怼的时候照样怼，该喷的时候照样喷，他可以为了这个家拼命，当然也就不会把自己当外人那般的小心翼翼。 被揍得屁股开花的味梅，哭得像天都要塌下来似的。 她年龄虽小，却是有眼力劲的，见爸爸被mama一句话就给吓退了去，知道是指望不上他了，立马像天糊伸出友好的橄榄枝，直喊着：“大锅，救我！” 天糊见她该受的教训也差不多了，伸手将她拉了过来，对云凤说道：“你就省点力气吧，超市那么多力气活，你还嫌不累吗？” 云凤一点就爆，吼道：“我累死累活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但凡你们懂点事，能赚点钱，我还用得着这么累吗？” 天糊没再气她，抱着味梅往门内走去，说：“走，去看看你的杰作。先说好啊，今天那些菜一点儿也不能剩，别人可以不吃完，你可必须把她吃完。自己弄的菜，就是含着泪，也必须吃干净罗，知道吗？” 味梅苦着脸，抽抽噎噎地说：“大锅，我知道了。那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