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里世界
陌生的天花板。 市中心医院的普通病房，江一从昏迷中醒来，失去血色的脸庞更显得苍白柔弱。 病房中充足的暖气让这里的温度相当舒适，天顶的明亮白色灯光让江一感到略微有些刺眼。 窗外的世界已经进入了夜晚，城市的霓虹灯光闪烁着种种不同的色彩。 “你醒了。” 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窗前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身穿警服的女警，削短的黑发让她显得相当干练。 江一此时才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她微微支起自己的身体，语气急切地问道： “蒋怡呢，她怎么样了？” 坐在窗边的女警闻言微微摇了摇头，语气有些遗憾地道：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她面部和颈部的皮肤大面积烫伤溃烂，左眼也完全失去了视物能力。” 其他被烫伤的人只被溅到了一些，经过及时治疗之后没有多少大碍，现在都已经回去了自己的家中。 唯有挡在江一身前的蒋怡，一个青春靓丽的可爱少女，因为一次同学聚会却落下了终身的残疾。 即使没有生命危险，但因为烫伤变成了一幅丑陋的怪物外表，这也是一个花季少女所难以承受的巨大打击。 若是能再来一次，也不知道蒋怡还会不会选择在那时候出手拉身边的江一。 女警将脑中的无关想法抛走，看着眼前这张让女子都嫉妒的美丽面容，重新回到了正题之上。 “关于那个在餐厅里向你动手的男生，我们接到报警调查了他之后发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就在同学聚餐的前一天晚上，他在自己的家中将父母和两个还在上幼儿园的弟弟都杀死了，每一具尸体都被劈砍之后用锯子分尸，整座别墅内都是喷溅的血迹。” “根据我们的初步审讯，他应该在一年之前就产生了严重的妄想症，思维逻辑已经不能再以正常人的逻辑进行判断。” “所以你们今天遇到的这一切并非是因为你拒绝了他，即使你接受了他的告白，这个有妄想症的疯狂杀人犯可能也会以其他理由对你动手。” 看着面前病床上的女孩苍白柔弱的脸庞，短发女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而亲切。 这一次的事件是无人能料想的意外，她不希望这个女孩将朋友遭遇的这一切全都归结到自己的身上。 房门的关闭声响起，短发女警从病房里离开，留下了江一独自一人。 看着窗外闪烁着霓虹灯的城市，江一低声自语道： “原来我也是一样。” 向他告白的人并不了解真正的她是什么样的，仅仅将自己臆想出的形象套在她这具美丽的躯壳上。 她也是一样，仅仅将自己臆想出来的，没受过挫折的纯情男生形象套在那个有妄想症的杀人犯身上。 一年以前就出现了严重的妄想症，如果她曾经有将注意力放在那个人身上，那她应该能发现对方的异常。 如此一来，她至少会有些心里防备。 不仅是她，就连班上的其他同学都对这个妄想症患者没有多少特别的印象。 大家对他的感受几乎都是“高傲”、“有钱”。 除了这些简单的标签之外，没有人真正关注过那个人究竟是怎样的性格，有着何种喜好，或许他那对死去的父母也是如此。 “表面的人格面具，被压抑的阴影……” 江一躺在病床上轻声说着这些词语，在提到“阴影”之时，她突然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怪异感觉，身体像是被某种滑腻冰冷的物体包裹，正在逐渐被侵蚀吞没。 明亮的灯光变为暗沉老旧的昏黄色，光滑白净的墙壁布满了斑驳的痕迹，窗外的霓虹灯光也隐去不见。 腹部的疼痛感消失无踪，孱弱无力的身体突然涌出了充足的活力。 遮盖在记忆大海上的迷雾被撕开，江一坐直了身体，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周围骤然发生剧烈变化的环境，眼中有了之前那个普通女高中生所没有的锋芒。 这里是第二层世界，或者说是第一层里世界。 她刚刚所在的地方是阴影世界的最外层，那片星空是最符合人类文明现实状况的表面世界。 一片由最表层的人格面具构成的世界，和谐且安逸。 江一那张苍白柔弱的美丽脸庞从脸上剥落，化为了一张人脸面具漂浮在半空中，眼角有着一丝黑色的泪痕。 【人格面具·普通美少女蒋怡】 【描述：从小到大受到众人追捧的普通美少女，因为好友被毁去的面容而内疚痛苦，半年之后自杀身亡】 【技能：美少女的天然魅惑，削弱阴影对你的敌意，减少被阴影发现的几率】 抬手将这张苍白美丽的人脸面具拿入手中，柔软温热近似人类表皮的触感从手指上传来，仿佛是刚刚从一个鲜活的美少女脸上剥离出来的一样。 “不愧是阴影世界，仅仅是第一层里世界就出现了这种不符合和谐社会的怪异物品。” 江一把这张人皮面具覆盖到脸上，微微的粘合感觉之后，面具就附着在了脸上，几乎就像她的本来面貌一样。 与此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侵蚀感觉也略微减弱，这张人格面具让她在这层阴影世界之中能够更少的引起注意。 江一是清醒地侵入阴影世界的外来者，她代替了原本蒋怡的位置，成为了这一片区域的核心。 但她可以确定，这片区域里世界的核心不是蒋怡，而是那个患有妄想症的杀人犯少年。 表层世界与里世界有着紧密的联系，就像人类的表层人格和潜意识深层人格一样。 但与秩序井然、和谐友好的表层世界不同，在里世界，人类会脱下最表层的那张人格面具。 在这里，每一个阴影生命都代表着某些被压抑的本性。 在和谐安逸的外表压抑下，亿万人类不被正常社会所允许的、被理智压抑的怪异想法都会在里世界呈现出来。 越是深入阴影世界的深处，江一所见到的景象就越是会脱离正常的社会秩序，变得越来越混乱与诡异。 到最后甚至连基本的逻辑都没有，变得如同梦境一般，纯粹只是混乱想法的聚合。 表层世界的区域主人蒋怡会受到和谐世界的追捧与保护，那个破坏秩序的少年会被抓捕，受到应有的惩罚。 但到了里世界，双方的地位就反了过来。 越是脱离正常人类社会秩序与道德的阴影，在这里就会变得越是强大。 那些身处人群视野的中心，类似美少女蒋怡和杀人犯少年一样的人，会成为汇聚其他人视线的中心。 正是因为他们在人群中的特别地位，他们的阴影才会在这个世界之中如此强大。 这也算是阴影世界中唯一的基本规则，越是受人瞩目的个体，其阴影就处于越是深层的区域，力量也越是强大。 以这个规则推断，在这第一层里世界存在的阴影都只是一些普通人的阴影，主要是过去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人。 虽然里世界第一层的阴影也对应着李恒的一部分记忆，但这部分记忆实在太少太少，用沧海一粟都不足以形容。 想要切实地影响到李恒的意志，江一必须进入阴影世界更深处的核心才行。 戴上了人皮面具之后，江一从病床上起身，赤着双脚踩在了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原本干净整洁的床铺边缘布满了蜘蛛网，床单上满是黑色的肮脏痕迹，看上去像是已经废弃了许久一样。 微微握了握拳头，江一现在的力量比起之前的柔弱美少女要强出不少，但依旧远不及普通的星际公民，更别说是她之前拥有的力量。 这种枷锁是阴影世界的自然限制，她的记忆已经全部解封，现在力量已经达到了第一层里世界所能容纳的上限。 “砰！” 一拳将破旧的病房门打飞，江一来到了医院布满了黑色斑点的走廊上，穿着一身病号服，赤着双足在这片废弃病院里寻找着其他阴影。 第一层里世界的力量上限，具体来说就是21世纪人类认知中的“正常人”所能达到的生理极限。 江一现在拥有世界第一大力士的力量、百米世界纪录的奔跑速度、跳高和跳远世界纪录的跳跃能力、马拉松世界纪录的耐力，等等一系列极限数据。 这些数据全都融合在她的身上，造就出一个战斗力远超普通人的生命体，几乎能跟身穿外骨骼装甲的士兵媲美。 “嘭！”、“嘭！” 一连串的炸响声响起，老旧医院的病房大门被她随手轰开。 第八间病房内，一个穿着破烂病号服的白发老太太像是蟑螂一样匍匐在地面上，手脚关节像是蛇尾巴一样扭曲蠕动着爬行。 脸上戴着蒋怡的面具，看上去一幅病弱美少女形象的江一随手就把老太太从地上提起，右手做成掌刀，连着四下劈砍在白发老太太的手脚关节处。 “嗷呜呀~” 野兽般怪异的吼声响起，依旧蠕动着身体的老太太张大了嘴巴露出一口黑黄色的尖锐牙齿，江一左手猛然用力，老太太的喉咙就被捏成了一团烂泥。 她现在单手有两百公斤以上的握力，这个老太太虽然形象恐怖，实际上身体强度比起普通人还要弱，也就只能唬一唬人。 “嘎~” 喉咙里发出一声鸭叫般的声音，老太太化为了一团黑雾消失不见，一张布满了黑色斑点、皱巴巴的黄色面具出现在了江一的手中。 【人格面具·无名的濒死老太太】 【描述：被家人骗走了全部积蓄，被抛弃在医院等待死亡的患癌老太太，临死时连自己的名字都已遗忘，只剩下了极度扭曲的恨意】 【技能：肢体扭曲，让身体关节和骨骼保持原有强度的前提下，表现出蛇类身体的柔软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