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理所当然
“不错，比起你那些同胞姐妹强得多，小一你已经合格了。” 江一闻言抬头看去，一个黑衣人族男性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手中依旧牵着捆绑着那个精灵族少女的绳索。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创造者的人类形态，一时间就连人皇后裔的问题都抛在了脑后。 她曾经想象过许多次，那双在天上看着自己的眼睛的主人是什么样子。 以修仙世界的审美观来看，似乎意外地普通。 唯一让他区别于普通人的就是那种远离尘世的孤独感。 不似高等级修仙者与天地和谐共生，给人以天人合一的自然意味，眼前的这个人与周围的整个世界都显得格格不入。 用现代的说法，这个人不像是高等级修仙者一样将自己变成开放系统，每时每刻都在与外界进行大量的物质交换。 他的身体与周围的自然环境几乎没有物质与能量交换，是一个近乎封闭的孤立系统。 李恒知晓江一在想些什么，他的身体一阵模糊，下一刻就变成了符合她心中想象的样子。 外貌依旧算不上俊美，但却是江一想象中最符合创造者形象的外貌，接近于他曾经扮演过的剑阁阁主。 “我的真实形貌你们无法观察到，不论是丘比还是现在的这幅人形外貌，都只不过是我展示给你们看的外壳，不用太过在意。” 江一看着那个男子牵着精灵族少女向着村庄中心走去，躺倒在地上的几十个少年少女则化为了一道道阴影，融入了他的影子之中。 手中的巨大骑士长枪化为一套缠绕着蓝紫色纹路的银白色骑士铠甲，江一迈步前行，跟上了显现出人形的李恒。 按照她从留在天命圣地的晏然那里得到的情报，她的这位创造者显现出人形的时候，往往都是想要谈一些重要的事，而非仅仅只是无足轻重的玩乐。 村庄内的一处小院中，李恒像是牵着宠物狗的乡下老大爷一样身体放松地坐在一张藤椅上。 被绳子束缚着的精灵族少女乖乖地跪坐在地上，脸上满是尘土与淡蓝色眼泪混合后形成的脏乱痕迹。 身着全身骑士铠甲的江一站在小院中央，有心想要对这仿佛奴隶主对待奴仆般的场景说些什么。 在她心中的创造者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像是修仙国的国主、像是圣地的强者一样，将弱小者视为奴隶甚至是蚂蚁。 至少也应该是如同天道那般至公无情，对一切生灵平等对待。 虽然她也明白，个人的想象与现实总是会有差别，正是这种差别才更能让人感受到何为真实。 坐在藤椅上的李恒将手中牵着的绳子拉近，挥手将精灵族少女身上的蓝色泪痕与尘土全都抹去，让她重新回到了原来那副漂亮可爱的样子。 紧接着，小院中的场景光影变幻，院中的三人来到了一处金碧辉煌的巨大宫殿。 一名身着金色长袍，发丝呈现火红色泽，如同神灵一般的俊美男子正盘坐在宫殿之中。 但他座下的座椅却是一个不着寸缕的美丽女子，腰部位置长着一对长度与小臂接近的白色羽翼。 这是一名翼人族的美女，修为已经跨入了第二境，但在这里却只被人当成座椅使用。 除了这名翼人族美女之外，包括桌椅灯具在内，整座宫殿内部的种种装饰物都是女子的身体。 她们的身体被切割成一块一块，头颅、手臂、躯体等等分散在各处。 她们并没有死去，这种分裂身躯的伤势对修仙者的生命力而言算不得什么。 这座大殿中的装饰品都是一个个活着的美女，人族与其他异族均有。 “这是赤焰帝国的皇宫。” “小一，对这一幕有何感想？” 李恒坐在藤椅上面带笑意地问道。 江一眉头皱起，体表的紫色光芒如同跳动的火焰。 “我想杀了他。” 她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她知道在自己的创造者面前，隐瞒想法是无用的。 李恒闻言点点头道： “那就杀了他。” 话音落下，坐在翼人族美女身体上的金袍男子突然眼睛圆睁，瞳孔紧缩，下一刻就没有了声息，身体无力地倒了下去。 没有理会后续动乱，周围的光影再次变换，这一次是某个城主的城主府内院，是城主的家眷居住之处。 这一处院落中居住着数百个美貌女子，并非是修仙者，而是凡人武者。 她们并不是这个城主的小妾，不会与那位第一境巅峰的修仙者发生任何亲密的肢体接触，只是被作为生育工具使用。 炼精化气七重天以上的修仙者，有能力分离自身用于繁衍后代的细胞，直接注射入这些凡人女子体内就能孕育新生命，效率比凡人的正常交配过程高得多。 这个城主只信任自己流传的血脉，她用这些凡人美貌女子作为苗床培育后代，每年都有几百个孩子出生，如今他的家族成员总数已经近万。 李恒依旧面带笑意地问道： “小一，对这一幕有何感想？” 江一仍旧没有犹豫，即刻回答道： “我想杀了他。” 现在见到的这两人正是她对这个修仙世界最厌恶之处。 “那就杀了他。” 李恒挥了挥手，距离此地上亿公里之外的一名城主无声无息之间就死去了。 光影再次变换，这一次出现的是一处沾染着血色的巨大宫殿。 一具具被折磨得破破烂烂的身体被悬挂在支架上缓缓移动，就像是烤炉里的烤鸭。 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一次被挂起来的这些身体都是男子，从他们完好无损的脸部可以发现均是俊美的年轻男性。 在宫殿的一处角落，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女子正抓着一具比她还小一些的身体。 李恒第三次面带笑意地开口问道： “小一，对这一幕有何感想？” 江一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化，不再是厌恶，而是露出了明显的愤怒。 之前的两人虽然把弱者当成奴仆与工具，但至少不会特意去折磨他们，甚至还会给出一部分利益奖励。 “我要杀了她。” 不再是想，而是要。 即使李恒不动手，她也一定会找机会杀死这个女人。 “不错，愤怒的表情也很可爱。” 李恒看着此时的江一夸了一句，接着挥了挥手，影像中的女子就没有了生命气息。 周围的影像消失无踪，李恒扬了扬自己手中捏着的绳子，指了指绳子末端乖巧地跪坐在地上的精灵族少女，第四次带着笑意问道： “小一，对这一幕有何感想？” 江一脸上的愤怒表情渐渐褪去，体表跃动的紫色光焰慢慢平息。 她凝视着自己的创造者，他此时与影像中那三人的所作所为并无区别。 抿了抿嘴唇，她略感无力地摇了摇头，陷入了沉默之中。 李恒此时站起身来，走到江一的面前，指了指她身前不远处的一排蚂蚁尸体道： “小一，你看到那第三个女人的时候，释放出的光焰气息将这个小院中的蚂蚁都杀死了。” “这个院子里有三个蚁巢，小一，你刚刚总共杀死了四千一百二十只蚂蚁。” 江一闻言抬起了头来，她不明白李恒这时候为什么要说起蚂蚁。 她的这位创造者又不是什么“扫地恐伤蝼蚁命”的佛教徒。 还是说，他真的就认为普通人只是一些蚂蚁，就像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一样？ 江一心中对此感到有些难过与失望，她不希望自己的创造者也是那样的人，那样的俗套与无聊。 一只小蚂蚁的尸体飘到手指上，李恒捏着这只体长不到一厘米的渺小生物道： “一只蚂蚁，总共有25万个神经元。” “一个凡人，总共有千亿个神经元。” “两者之间相差了40万倍，虽然神经元数量并非衡量智能的绝对标准，但如此巨大的差距已经在人和蚂蚁之间划出了一条无可逾越的鸿沟。” 手指轻轻一捏，本已经死去的小蚂蚁瞬间就又活了过来，在他的指尖舞动着两只触角。 “人类拥有着远超其他生灵的智力，因此他们天然拥有随意杀死蚂蚁的权力，拥有将猪、鸭、鱼、鸡等等作为食物的权力，拥有圈养猫狗作为宠物的权力。” 李恒蹲下身体，将手中的蚂蚁放到地上，恢复了生命的小蚂蚁迈着六只腹足向某个方向慢慢爬去。 “在过往的许多虚构故事之中，或许会有力量远超人类的神，科技远超人类的外星人。” “但无论这些幻想生物拥有多强的力量，他们的智能往往与人类都没有多少差别，人类引以为豪的智力永远都是位于最顶端。” “正是这份超凡的智力天然赋予了人类最高等的权力，只要其他生命体没有在这一点上超越人类，那么无论他们拥有着何等强大的力量，人类都依旧能理所当然地举起正义的反抗大旗。” 说到此处，李恒站起了身来，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按在江一的头上道： “奴隶反抗残暴的奴隶主，封建王朝的底层人民反抗昏庸无道的君王。” “这些行为具有天然的正义性，因为奴隶主和君王与其他人并没有智能水平上的巨大差距，这些上位者手中的权力来自于其他普通人。” “去掉这些外在的东西，他们本身与自己手下的奴隶并无差别。” 听到此处，江一黑亮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理所当然地将蚂蚁视为可以被人随意杀死的生物，她理所当然地将猪狗鸡鸭视作凡人的食物。 因为人是万灵之长，人的超凡智力让他们天然就比其他生命更为高等。 按在头上的手掌传来略微的温热触感，但江一此时却感受到如同身处冰天雪地中的寒冷。 人类这种理所当然的傲慢，引出了如今开阳三环这副理所当然的场景。 李恒微微低头，直视着江一的那对黑色眼瞳，面带和煦笑容地道： “修仙者的智能与修为是同步提升的，一个炼神还虚九重天的修仙者，其智能也是普通人的千万亿倍，差距比起蚂蚁和人类还要大几十亿倍。” “既然万灵之长的人类天然就有权将智力不如他们的低等生物随意杀死，当做食物，那么修仙者自然也是同样。” “小一，这正是人类所拥有的【万灵之长】权力的延伸啊。” 只不过这一次，是由智力更高的生命体来对他们行使这份天然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