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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九章:乱世奇女子(五)

    姚弋仲哪里听说过这样骇人听闻的说辞,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彻底懵了!

    她这是天底下最大的毒妇吗?!竟然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敢轻言弑杀?!

    可她的话也明确指出了,她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

    既然已经是姚氏部族的女人,那么确实就应该只站在自己和姚氏部族的立场来考虑问题,这点也完全没有错!

    如果自己真的站在部族的角度要去杀了她的父亲,那么她也会毫不犹豫去亲手杀了她的父亲贾匹,因为她是在为自己的夫君,自己的男人,和她所嫁的部族做正确的事!

    可这人是贾匹啊!

    是她的父亲啊!

    她怎么能说出这样一番无父无母,没有伦常的话来呢?!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因为贾香云的这番话,原本压抑在姚弋仲心头对贾匹的恨,还有各种掺杂在一起的怨毒,都因为贾香云的这番违背常理的话,渐渐冷静了下来……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就是女人的宿命,而大族之间的婚姻嫁娶,更是把这种残酷发挥到了极致!

    虽然说大族之间的婚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加强相互之间的联系,但也往往会因为双方交恶而杀死对方嫁过来的女儿来发泄自己的怨恨!

    甚至很多时候,为了向更加强大的强者投诚,许多大家族就会立即杀死那些被强者厌恶家族的女儿,以此来证明他们跟随强者的决心和忠诚……

    这样的事,或者更加残酷的事,在这个世间,其实并不罕见,更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反而是屡见不鲜地出现在表面光鲜的大族之间……(在岛国日本的战国时期,也有一个叫斋藤归蝶的女子,她的父亲人称美浓国之蝮蛇,他要把归蝶嫁给织田信长的时候,归蝶曾经问过她的父亲:听说信长是个傻瓜,你为何还要将我嫁给他?斋藤道三随意地回答道:如果他真的傻,你就替父亲杀了他,帮我夺取他的尾张国,没想到归蝶却对着自己的父亲拔出了匕首,并且严肃地说道:“我嫁给了信长,那就是信长的女人,难道父亲不怕女儿拿着这把匕首来杀了你吗?!斋藤道三听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道:“真不愧是我蝮蛇的女儿啊!”)

    贾香云此时的这番话,是不是发自真心,姚弋仲不知道……

    但他清晰地从贾香云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强和决绝,她绝不是说说的,这样的女人,这样独立果敢的女人,他姚弋仲今生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被一个小女人的气势所压倒,所折服……(郑重声明:本人不是提倡这种弑父的思想啊,只不过是述说了一位岛国妇女在乱世之中的特立地独行,当然这个故事也从另一个侧面告诉我们,政治婚姻里,嫁出去的女儿除了有可能会帮助娘家去做间谍,却也有可能会帮助夫家去谋夺娘家……)

    贾香云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她的手中就出现了一把透着寒光的匕首,并且已然搁在了自己白皙如玉的脖颈之上,含着夺眶欲出的眼泪,一字一句地说道:“若是夫君想杀的只是妾身,那更不须要夫君亲自动手了!”

    姚弋仲赶紧一把抓住了贾香云的纤手,并且夺去了她手中的匕首,这一拉一扯之下,两人的距离却是更近了……(顺便说一句,斋藤归蝶最终也没有弑父,反而是她替父报了仇,并且成为日本民众敬仰的战国“三夫人”之一,而本人也相信贾香云会比归蝶更优秀,再申明一次,我不是喜欢日本战国史,而是仅从观察者的角度在综合各种情况加以参考。我更坚信,在日本那样的弹丸小国里能出现这样的奇女子,更何况是我巍巍中华呢?!)

    是怨?

    还是恨?!

    贾香云也不知道,自从她刚才说出那一番弑父的话来,这内心又如何不伤心?不难过?

    而把她逼到这一步的,又何尝不是这个正紧紧搂着自己的姚弋仲呢?!

    姚弋仲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怀中的这个女子,她明明是自己仇人的女儿,为何自己的心却无法对她痛下杀手?!

    是怜爱?

    还是真的动了心?!

    而且是对一个仇人的女儿?!

    就在这个时候,洞房之外的不远处,一阵喧哗……

    “快给我让开!我要见姑爷!”

    而这大叫大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路急匆匆跑来的裴苞!

    “快让开,老爷有命令,要姑爷速速去见!”

    裴苞这话一出口,那些个拦着她的丫鬟再也不好阻拦,虽然自家小姐很受老爷的宠爱,但是这等涉及到自家老爷的大事,却绝不是她们几个小婢女敢承担后果的……

    几个小婢女互相一对视,就迅速退了开去,实在是都没有胆量敢耽误老爷贾匹的大事,虽然事后一定会被小姐责罚一顿,但比起激怒了老爷贾匹,那可就要轻的太多了……

    所谓两相受害取其轻,小婢女们到底是贾香云一手教导出来的,都是知道该如何明哲保身的,所以虽然退到了一边,但也一个个用大声呼叫来通知一下自家小姐和姑爷,也算是尽到奴婢的本分了……

    贾香云和姚弋仲自然也听到这番嘈杂,贾香云便一把推开了搂着自己的姚弋仲,羞红着脸说道:“既然父亲找夫君有急事,夫君还请以大事为重,切莫不可儿女情长……”

    这番话从一个弱女子口中婉婉道出,听在男人的耳朵里却又是一番难以自制地冲动,一时竟是更加不想放她逃开。

    姚弋仲一把抓住了贾香云的纤手,再次用力将她拉回,也不知道为何,竟是脱口而出道:“嫁给我,你是否怨恨?!”

    “妾身怨过自己的父亲!”

    “为何?!”

    “夫君是羌人,而我是晋人,父亲将我嫁于夫君,实乃明珠暗投!”

    “既然如此,为何你还要嫁?!”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敢不从!”

    “那你可恨?!”

    “父亲说夫君是大英雄,大豪杰,是可以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之人!”

    “你信吗?!”

    “我更信自己的眼光!”

    “哦?!”

    “夫君是要我说一些阿谀奉承的话吗?!那如此,就是夫君看走了眼,香云不屑此事!”

    “那你为何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你父亲?!”

    “我问了,夫君就可以不杀我父吗?!”

    “我办不到!”

    “那既然如此,我问了又有何用?!”

    “嗯……”

    “香云虽不知道夫君为何要杀我父亲,但香云却知道,夫君此时切不可鲁莽行事!”

    “香云,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呢?!这样一来,岂不是简单了?!你也不用违心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那是因为香云觉得夫君和父亲之间必定有误会,而这误会必定极大,任谁也无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