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凑学费
正月十三这天，农村的孩子们要报名了，带着孙子的爹爹和婆婆又开始做起了家长，二哥的两个孩子还小，自然就是爹爹带着两个孙女来学校里注册了，这清一水的都是年轻的父母带着自己的孩子，突然有一个年纪大的家长，不禁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爹爹本来就不认识字，只好跟着队上差不多大的孩子家长一起，给孩子注册，这个学校本来就是收的就是姚集附近的孩子，大人们都认识，老人的年纪大一些，办起来就费劲一些，这个学校他都有好多年没有进来了。自己一辈的孩子长大以后，没有想到，他还要要照管孙子这一辈了。 把学校的事办好了以后，爹爹先回来了，两个孙女走到一半，碰到了伴儿，又玩去了。反正孩子们玩来玩去的地方，就在这一块儿，用不着担心。 爹爹一上台坡子，老大家里的两个孩子竟然坐在中天里晒太阳，看到他一回来，高兴地喊了起来“爹爹，爹爹。。。。。。” 爹爹答应着两个孩子，又问道“你们的名都报好了嘛？” 两个孩子没有做声，苦着一个脸，低下了头，珊珊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报名去了，报名了回来玩了，”爹爹走到跟着，小声地说道“你mama是不是下午带你们去了？” “我mama说盖房子把钱都用光了，我爸爸就叫我们过来问一下爹爹了？”珊珊又说。 “你爸爸叫你们过来的？”爹爹又问道。 “我mama也说了的。”诚诚又说，还冲爹爹有些难为情的笑了。 “那你们就去园子里喊婆婆去呀？”爹爹跟两个孙子笑了“喊婆婆回来跟我帮忙呀？” “婆婆又去了园子里弄菜去了呀？”两个孙子高兴地跳了起来“爹爹，是不是钱在婆婆的手里呀？” “哈哈。。。。。。。你们把婆婆喊回来了就晓得了嘛？”爹爹冲孩子们笑了。 “喊婆婆去了，喊婆婆去了，哈哈。。。。。。。。”两个孙子高兴地跑了。 菜园子就在后面一点远，不一会儿，婆婆就跟在孩子们的后面，提着一篮子青菜回来了，走到屋里一看，爹爹在掀着房桶盖子，地上摆着几个蛇皮代子。 “你在做什么呀？”婆婆有一些不解地问道“两个孩子的钱还不够呀？” “是这两个啦。”爹爹用嘴巴挑挑了站在门外的两个孙子。 “你们还没有报名呀？”婆婆直到门外问道。 “嗯，嗯”两个孩子见婆婆问他们，委屈的眼泪都要漫下来了。 “我mama说还差500块钱了。”珊珊抬起头跟婆婆说道。 “那回去跟mama说，叫他们下午带你们报名去了。”婆婆最见不得孙子们受什么委屈了，不再说什么，牵着代子口，爹爹已经端起了一大撮箕黄豆，倒在了代子里。孩子们在门口看了一下，不禁笑了，对爹爹婆婆说道“我们回去了？” “回去了，回去了，你mama在屋里等信了，叫他们下午带你们报名了，好不好？”爹爹又说。 “哎。。。。。”他们两个答应着走了，二老听到孩子们欢快的脚步声，婆婆不禁叹了一口气。“这是半年的口粮了，这会儿弄起去卖了，还要等到收了小麦还接得到润了。” “还管那么远做什么呀？先把眼前的事顾了再说。”爹爹边弯腰扒黄豆边说道。 “依得他们坐在牌桌子上的话，真的是不想管了。”婆婆最恨大儿子打麻将了，不由地说道。 “人家媳妇打了没有呀，是自己的儿子不听话呀，再说了，这回是他们盖房子为到难了，你说儿子打麻将的事做什么？年轻人都爱玩，媳妇都管不了他么，你再说也没有用呀。”爹爹劝道。 “是的，这盖房子这半年，儿子是没有往牌桌子上坐几回。“婆婆笑了。 “就是嘛，孩子们为到难了，能帮一下就帮一下，提些没有有的做什么了。”爹爹也笑了“珊珊才说他们差好多呀？” “500块钱了，你看着差不多就行了，只把眼前这一关渡过了再说。”婆婆点了点头。 “那就差不多够了，反正房桶里也不多了。”爹爹边说边盖上了盖子。“你系着代子口，我来安板车。” “就那么急嘛，你不能歇一下呀，我的背心沟里都有汗了，”婆婆埋怨着“这儿离集上又不远，再说了，就是拿到钱，也要等下午才去报名，学校里的教师不还是要吃饭的嘛。” “也是了，我还真的是热了。”爹爹解着衣服的扣子，又笑了“你的大孙女一说话，眼泪潺潺的，不晓得几可怜了。” “就是吓倒爹爹，吓倒婆婆了。”婆婆也笑了。 “这比大人来都有效果些呀。”爹爹也在笑，“你不管可以呀，反正是你们的孙子。哪里请你管了，呵呵” “我说的不会错了，这呀，吓不倒别人，就是吓得倒我和你了。”婆婆一点不生气，“别的事可以不管，孙子上学的事，你能不管嘛！呵呵。” “这多年，我们还是没有管他们什么了。”爹爹点了点头。“我们的儿子还是享了福了，就是苦了儿媳妇。” “还是大儿子最有福了，”婆婆点了点头“就是儿子有点不知足，一弄又坐到牌场子上了。” “怎么又说到这儿了。”爹爹起了身，“我来安板车了，先卖了黄豆再说。” 两个老人慢慢地抬起一代子黄豆，走到车边上，爹爹绕着走了过去，笨拙地放到车上，明显是有一点吃力了，特别是婆婆上车的时候，身子还晃了一下。不过，她笑了笑，拍了一下手，根本上就没有当一回事。爹爹笑了“不要紧吧，那些年你和我抬比这还要重东西，是晃都不晃一下的了。” “没有事呀，不就是晃了一下嘛，手劲是小了一点儿，还是赶不上原来了，呵呵。”婆婆的脸竟然红了，肯定是用了力的原因，她乐呵呵地笑了。 “算了，这几包我来搂到车上去吧。”爹爹边说边弯下了腰。 “哎呀，只有我一个人老了呀？”婆婆扒了一下爹爹，说道“不要使这种哑力了，还以为自己年轻呀？” “我还是有办法了。”爹爹直起了身子，有些不甘地说道“那个，还是跟我两个抬上去呀？” “来嘛，卖了好回来烧中饭火了”婆婆的事情又来了“烧火迟一点了，几个孙子就像是饿黑了心了。” “看你的任务就是烧几餐的火嘛，你看，他们只找你，不找我吧，呵呵。”爹爹喘着粗气，竟然打趣着。 黄豆上完，热得两个老人把身上的棉衣都脱了，这正月的天气不热，是他们上了年纪，又做了这半天的事了，好在牲口就拴在屋后，婆婆已经牵来了老水牛，爹爹找来了使用的一副家伙，往牛身上一套好，牛就开始甩尾巴，爹爹掸一下牛绳子，牛就开始走动了，婆婆夹着两人的棉衣，跟在后面。 今天对门街上有一点冷清，孩子们一进学校，就显得冷清多了，玉婆婆站在门口晒太阳，看到他们了，老远地晃了晃身子问道“你小婆婆，卖黄豆呀，看你们又不管学生了，这个时候了，还卖什么了？” “不管学生是不管学生了，我们自己要用嘛”婆婆笑了。 “噢，我就说了，又不要你们管学生了。”玉婆婆还在自言自语，车子已经走出了好远的。 婆婆听了玉婆婆的话，不禁笑了，想赶上去和爹爹说一句话，可是，才小跑了两步，就有一点喘不过来气了，她只有又慢了下来，倒是爹爹慢了下来，问道“玉姐说什么了？” “说的话真的是好玩的狠了，”婆婆加快步伐，和爹爹说道。 “呵呵，” “说什么我们不管学生了，还要卖黄豆。”婆婆竟然有一点气呼呼的， “我两个人不吃呀，不用呀。”爹爹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是那么说的了，我两个人不要用呀，不用吃呀？”婆婆一听爹爹这么说，竟然又有一些得意了。可是，就在她出神的一会儿，车子又走到前面去了。 婆婆走到的时候，黄豆已经堆在称上，过称的老板说道“大妈也来了的呀？” “来了的呀，我怕你大爸一个人弄不起了。”婆婆笑着点了点头。 “来我这来了，还要你们动什么手呀，你们那么大的年纪了，来我这里，是看得上我了，你们放心，以后呀，要卖什么粮食，喊大爸来跟我给一个信，我自己开着手扶杠子来拖，你说行了嘛。”老板是自家的侄子，这一个姚集，好像在哪里碰到的都是自己家里人，大家对老人的称呼不是大爸就是小叔，辈分再小一点的，就喊爹爹了。 “我这不是怕你不在屋里嘛，”爹爹大气地说道“要你来拖什么呀，你好忙了，再说了，今天是他们有事，要是在平时呀，我只管坐在屋里收钱了，都在几个儿子帮我弄的，今天不是等着钱嘛，呵呵” “嗯，你们一大家人过得好，我们都晓得了，大爸，我还要跟你说一下了，这不，这两天，黄豆的价格往下跨了几分钱了，你看，要是不等着用钱，就过两天，过两天，价格上来了，再拉来卖，也要得。”老板又说。 “噢，跨了几分呀，这钱倒是不急了，呵呵，”爹爹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下婆婆。 婆婆接过来说道“东西都放到称上了，又不称了，就是价格跨了，还不是要卖了算了，免得说出去多不好听了，人家会说我们的拐话的呀？” “没有事的，大妈，这价格不是我们能够掌握的，来，大爸，”他发了一支烟给老人，又说“我就说了，像你们又没有学生等着钱上学，这两天卖黄豆的话，价格上面又起不来了，这。。。。。。”他把烟放到了嘴巴里，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狡滑地等着老人拿主意。 爹爹也在抽烟，他又看了一眼婆婆笑了“你说了，钱倒是我们不等着，你这孩子呀，真的是越来越会做生意了，老子到门口的时候，你又不说价格的事，这把东西放到称上了，你又来说价格跨了，你说，我们是卖还是不卖了？呵呵” “没有事呀，大爸，只要你不同意卖，我分分钟就把黄豆跟你上到车上去了，不要你老人家动一下手了，真的，没有事了。”老板摆着手，一副无所谓地样子说道“大妈也放心，你不是怕我到处瞎说嘛，这买卖不成仁义在嘛，真的没有事了。” “呵呵，你还真的是会做生意了，不是你大爸说你，你大爸平时的为人你不晓得呀，算了，他一辈子不做让人指着背的事了，要是不上称了，说拖回去，就拖回去，这让你烦了手了，又从称上抬下来，就为了那几块儿钱，算了，冲你喊声大爸大妈，也卖了算了。哎呀，要穿衣服了，才站了这一会儿，背心沟就有一点冷了”婆婆说道，递了一件衣服给爹爹。 “大妈，你是出门少了，你问一下大爸，就是我没有来集上做这个生意，我只要是看到大爸的影子了，我都是喊了的，要是不信的话，你说问一下我大爸，大爸，是的吧。”老板边说话，边在笑眯眯地过称了。 “这两下不是家家户户的屋里都还有一占存货嘛，价格就是要跨一点了，等过两下了，都没有什么存货了，价格自然是要高一些。”老板耐心在解释着。 “是你大妈要卖的，依得我的话，还真的要拖回去了。”爹爹穿好了衣服，补了一句。 “拖回去嘛，看他以后是喊你大爸，还是喊你老糊涂了。”婆婆笑了，又补了一句“你不消皱得皮子的，就我说了的，你呀，就是一张嘴得了，明明是把我们的粮食压了低价，又还叫人说不成你的拐话了。” 原来，老板得逞之后，故意地皱着眉头，连连地摇头好像是在替卖主可惜，其实心里不晓得多笑了，果然，他说道“大爸，要是前两天，就是前头两天，这几包黄豆，都要多卖这个数了。”他做了一个五十的手势。 “什么价格跨了，还不是你们在做怪呀。”爹爹装好了钱，又笑了“我们刚刚是忘记了这一茬，一走到路上，才想起来了，这么多的人在卖黄豆，都是跟孩子们凑学费的，你们会不跨价格，不跨才怪了。好了，你们忙，我们走了，你的生意又来了。” “这，还是我大爸开通，那，你跟我大妈就慢一点呀，有空了，来我这儿坐坐。”老板一脸笑意地送着客。 二老一走到家，孩子们都在门口坐着了，一看到爹爹和婆婆就大声地喊着，婷婷问道“婆婆，去了哪里了？” “我跟你爹爹去了田里了，肚子饿了嘛，我就来烧火了。”婆婆答应着。 “婆婆，我饿了。”翩翩说道。 “我是来烧火的了，一下子就烧熟了，再跟他们几个玩一下去了。” 于是，几个孩子又玩了起来，只有珊珊跟着婆婆去了厨房“婆婆，我跟我mama说了的。” “说了的呀，等一下爹爹来了，看看外头，像是你爹爹的脚步声嘛？”两个人都抬头看着外头，果然是爹爹拴好了牲口走了了回来“你还蛮快的嘛？” “爹爹”珊珊喊了一声。 “哎，帮婆婆烧火了。”爹爹笑了，又看了一下外头，孩子们玩得正欢了，他从荷包里掏出来钱来，数了五百块钱好好地装在了孩子的荷包里，小声地说道“拿回去了过来吃饭，记得，交给mama哟。” “好，”珊珊连连地点着头，一蹦一跳地像只欢乐的小鸟儿一样，飞了出去，爹爹又喊住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荷包，珊珊就懂了，手也按在荷包上，冲爹爹做了一个鬼脸，欢快地走了。 “你的算盘子打得真好呀，就多了三几十块儿钱，也好，放在手里的钱，像没有买个什么东西又完了。”婆婆笑了。 “这多的几十块儿钱，是跟老太准备的白钓钱，她老人家一辈子就爱这个小鱼了。” “是呀，老太还有三天就要过来了，呵呵，我们呀，还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轻人了。哈哈。。。。。。”婆婆有一点自我解嘲地笑了，爹爹也在笑，他站在门口看着欢乐的孙子们，那个眼神，无限地幸福和享受，好像早已忘记了刚刚的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