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帐本
我真的不想让父母再为难了，打我懂事起，他们比任何一个父母都要吃苦受累，而且再苦两累，不会在我们这些孩子们的身上发牢sao，自己就是为了再大的难，他们不会埋怨孩子们，他们已经够好的了，队上好多条件比我们好的多的家庭，孩子们读的书也没有我们读的书多，爸爸没有上多长时间的学，他想上，可是，条件不允许，所以，他要让自己孩子们多读一点书，mama了，是从苦处来的人，总觉得让孩子们在学校里多蓄两年的身体胚子，至于读出一个什么名堂，在他们的心目中并不重要，对于jiejie说得重男轻女的看法，我倒是并不认同，我只是在想，我下学了，家里就多一个劳动力了，那么，父母就可以轻松一点了，该是我替他们的时候了。 可是，就在这时候，爸爸却做了一件让我十分难受的事情。堂姐不晓得复读了几年，终于和我同届毕业了，她是一个勤勤恳恳的姑娘，学习成绩一直不理想，可是，这一回，却被沙洋高中录取了，这事有一点蹊巧，以至于我们大家都有一些不相信了，因为消洋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并没有送到他们的家里，而且，叔叔说他的姑娘要到沙洋读书的时候，我们问了一下堂姐的分数，叔叔得意地说是找了熟人了。本来，我是不想上学了，她在哪里读书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偏偏这时候，爸爸竟然买了一个好看的皮箱子送给了堂姐。爸爸的做法很快地招来了大家的不满意，就是两个嫂子也有一点愤愤不平了，她们本来是没有管这件事的，可是，依得婶娘平时的做法，还跟他们的姑娘买一口箱子。她们来做我的工作了，说反正爸爸有钱跟侄女买皮箱子，干脆，你也上高中去，自己的钱凭什么要好事别人了。 我一听说了这事后，也是一肚子的气，噢，我不给你为难了，你把钱就跟侄女买了皮箱，早晓得你会这样做的话，不如就用那个买皮箱子的钱，拿起去报名去。真是不晓得爸爸在哪样想的。大嫂二嫂，还有jiejie，一个劲的在我的耳边嘀咕着，可是，我想发脾气也不行，不发脾气也不行。 “你们听哪个说的，爸爸跟她买了一个皮箱子，肯定不是爸爸买的？”我有一点不相信地问道。 “是二妈跟我说得，你还不相信？”大嫂说道。 “二妈哪门晓得了？” “二妈早上去赶集去，看到爸爸拎着一个红色的皮箱子往回走，以为是跟你买的了，就问了爸爸了，爸爸打了一个呵呵就走了”大嫂接着说道。 “什么考上的，还不是二叔托的熟人呀？”二嫂撇了撇嘴，一脸的轻蔑地说道。“自己的姑娘不是还有一张录取通知书嘛，她有一个什么？说得多好听，还什么考上的” “她从小就没有你会读书，她哪里有你聪明呀。”jiejie一脸的气愤。 “这不，早上二叔不是送姑娘上学嘛，脚踏车后面就是那个箱子，一模一样的，就是爸爸买的，二妈不是下田去嘛，刚刚走到拐弯的那地方，调头一看到侄女要去上学了，这时二叔和二妈打着招呼，侄女也在喊着二妈，就没有拐弯走，而是上前和他们说了一个话。二妈故意地说，这个箱子买的好看。二叔就说现现我们遭孽，他大爸还硬是要买一个箱子送给他的姑娘上学装东西，是说不要不要，不要不是又不好了嘛，毕竟是大爸的一个心意嘛。我是在田里的时候，二妈跟我说得这一件事，连二妈都说了，往人家的姑娘身上用钱，不晓得就用到自己的姑娘身上呀。” “本来就是的，要是跟你买了，我们一点的意见都没有，凭什么要跟她买了，上个高中多了不起呀，凭着关系进去的，又不是自己的真本事，去读去，好好的复读一年了考一个师专呀，卫校呀，跟她比一下，肯定是比她有出息。”二嫂又趁机劝说着。 “就是，好好的读了，将来也吃商品粮，气一气他们，好像多了不起一样。”jiejie又在跟我打气。 “好像人家的姑娘多能干一样，明明是自己的姑娘要亲一些的。”大嫂又说。 “爸爸哪下对他们屋里的孩子们都要好一些。” 。。。。。。 她们三个围着我，一脸的不服气，嘴巴里不停地叽口叽喳喳，可是，我却一点主意也没有，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她们的话，说到了我的心坎上了，可是，我却一句话也不想说，她们都盯着我，希望我拿一个主意，或者说是大闹一场也行，可是，我一声不吭的走进了房间，一下倒在了床上，她们的目光跟着我，看到了我的样子，又有一些怒其不争的样子，扒在房门口看了一会，还是不肯散去，又小声地说起了婶娘的一些事来。说真的，我是不想让她们看到了我的眼泪，我躺在床上，却怎么睡不着，我想起我要毕业了，爸爸才把我开学的报名费让我拿去交了，现在却为了自己的面子，跟堂姐买了那么好的一个皮箱。 我又想着，有一天，我无意地看到了一个帐本，其实也不是一个什么专门的帐本，就是我们写日记的小本子，不是都写的快完了嘛，还有最后的半面纸的一小半，然后我们就不用了，摆在家里面，这些纸在那个时代，都是放在厕所里用了的，它怎么压在了爸爸的床头底下，露了一个小尖尖地外面了，我顺手一扯，就拿在手里翻了一下，看是我们的作业本子，又想把它放回去的时候，最后一页的一些歪歪扭扭的字让我笑了，光线不是蛮好，我没有细看，又翻过来看了一下封面，看是哪一年级的本子，字迹怎么会这么丑了，一定是小弟的，他的字是最丑的了，哪一天有空的时候，好好的笑话他一顿。可是，不看封面还好，一看，竟然是我的，是小学三年级的本子，我的字一直都写得很好的，这是我值得骄傲的地方，可是，是哪个在最后面写那么丑的字了。我索性拿到亮处一看，这一看不要紧，我的心是一紧。原来，这是爸爸的借据，他在为难的时候，找别人借了钱，却又怕自己的忘记了，想不起来，于是，他就自己悄悄地写了一些名字和借的钱数。 听婆婆说爸爸只上过一个麦子黄谷溜，什么叫麦子黄谷溜了，就是过去的私塾先生，在麦子还没有黄的这一段时间里，像征性地收一点钱，让一些读不起书的孩子们，在家里又没有什么农活干的时候，跟着私塾里的学生一起认几个字。爸爸只读了一个麦子黄谷溜，认得得几个字早就跟着先生跑了，可是，又不想让孩子们晓得他们的难处，他就凭着自己的印象，用铅笔一笔一画地写着这些人的名字。不过，他写的字，只有他自己认得，我都是像出来的。比如，有一个叫昌全的，那个昌上面是一个口，下面是一个日子，要不是队上昌字辈的人多，我还真的是认不出来。那个全字了，下面是一个土字，也是我像出来的，这个人和我们的关系不错，所以，我一像，就像到了他的头上。他是借了两块钱给我们的爸爸了，后面写着着2字，几个字歪头歪脑，头还在沙洋，身子已经来了马良了。我一直朝下看着，一共有七八个人，没有哪一个人的名字是写对了的，不是少一笔，就是少了两笔，数目也都不大，最多的三块钱，有的人只借了五毛钱，他也写在了帐本上，写着只有他看得懂的几个字，那时，大哥早就写得一手好字了，就是我，也是在读三年级了，他随便开一下口，我们也会帮他写的，可是，他没有，我刚刚开始的一份嘲笑地态度早就跑得远远的，我没有说哪个人听，我又跟他摆好了本子，好像我也没有看到这份东西一样，只是，在我的心里，我对爸爸又多了一份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