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再遇陈社
茅草屋内。 赵玄目光阴郁。 胡家来人的第二天,陈二狗的父母死了,尸体被吊在村口的槐树上。 第三天,村长一家老小被吊在了槐树上。 第四天,增援的衙役到了,挨家挨户搜查线索。 一阵翻箱倒柜,把他花费一两银子巨款买的牛角弓没收了。 理由是疑似凶器,要带回去好好检查。 顺带搜走了他身上的三十五个铜板,和剩下的十几斤rou干。 若非他早有准备,把钱藏在炉灶底下这种隐秘的地方,这一次就不是伤筋动骨,而是破产了。 其他村民亦不例外,家里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被衙役们收刮的一干二净。 这哪是为了追查线索,分明就是明目张胆上门抢劫。 不仅如此,被变相幽禁在家的他,既不能上山打猎,也不能在家练习蛮牛劲,闲的浑身难受。 有时候他真想不顾一切杀出去,从此亡命天涯。 而偷跑被抓住打断腿的村民,让他恢复了理智。 胡家与县衙联手,派人封锁了所有外出的路口,日夜交替,犹如天罗地网,令人插翅难逃。 日上三竿。 查案之人照例敲响聚集鼓,将包括赵玄在内的所有村民召集至村口。 为首之人和昨日一样,先是许以重金,告诉村民,凡提供有效线索,奖励一两银子。 随即危言恐吓,如果找不到胡四少爷,全村都得死,陈二狗一家就是下场。 老套且没什么技术含量,却足以吓住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山民。 这也是为何有人冒险摸黑逃跑的原因。 线索是真没有,怕死是真的。 没多久,人群一阵sao动,又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两人马上并行,左侧是个衣着华丽,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 这几日出尽风头的壮汉在一旁小心侍奉,明显是胡家的大人物。 右侧是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青年男子,胸口绣了一个“捕”字,身旁跟着几名衙役,显然官府中人,身份还不低。 赵玄耳聪目明,隔着老远,看到青年男子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问道:“人找到了吗?” 一旁衙役回道:“回捕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青年男子侧头看向胡家老者:“胡家打算追查多久?” 老者斩钉截铁:“追查到底。” 青年男子嗤笑一声:“那胡家自己去追吧。” 转而吩咐下属:“去把人放了,留两个人协助胡家查案,其余人回县衙,入秋以来匪徒四处出没,事多着呢,没时间在这穷乡僻壤耗着。” 老者闻言脸色变了:“于捕头,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胡家……” 话还未说完,被于捕头打断:“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县尉大人说的,听说是县尊大人的意思。” “你胡家有意见,可以去跟县令大人提,他老人家让我们陪着,在下绝无二话。” “对了,县令大人还说了一句,低山村五百零八人,春秋两季税收共计一百二十两。” “少一个人,胡家补五十两,入冬前交上去。” 老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人一年赋税不到三钱银子,胡家为何要补五十两?” 这不是敲诈吗? 于捕头冷笑道:“这些人只交一年赋税不成?” “依我看,代代相传,何止五十两?” “当然,胡家要是觉得不合理,完全可以不补。” 老者脸涨的通红,常言道“破家的县令”,他胡家哪敢不给? 这新来的县令好狠的心肠,他胡家逢年过节孝敬一分未少,却如此不讲情面。 于捕头可不管他怎么想的,大手一挥,除了平日和胡家走的近的两個衙役被留下,其余人全部撤离。 至于胡家撤不撤,低山村村民的死活,他管不着。 他甚至巴不得胡家胡来,惹的县尊大人雷霆震怒,将胡家灭门抄家,他也能跟着分一杯羹。 县衙的人一走,壮汉立刻问道:“六叔,咱们怎么办?” 老者呵斥道:“废物,除了走之外还能怎么办,杀光他们吗?一个贱民五十两,你赔的起吗?” 胡家是有钱,但也掏不出两万五千两银子。 就算给的起,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可能为了杀几个山民,全赔进去。 壮汉被骂,依然硬着头皮问道:“那就这样算了,家主那边?” 老者冷哼一声:“家主那边我去说,自己的儿子管不住,还要拉着胡家陪葬不成?” “至于这低山村,我们是不能下手,哪天撞上抢家劫舍的土匪,算他们倒霉。” 壮汉立刻懂了:“我这就去联系。” 老者训斥道:“等风头过了再说。”
赵玄一阵无语。 这胡家,怎么有这么蠢的人? 你勾结土匪屠村,官府就不会怀疑到你头上吗? 你说没有证据? 你弱他强,要什么证据? 是横行霸道惯了,连脑子都不好使了吗? 哎,他还想窝在村里逍遥一段时间。 如此一来,等胡家的人撤走,他得考虑搬家了。 …… 下午。 依然一无所获的胡家,渐渐往外撤人。 临走时为了泄愤,把村长和陈二狗家的瓦房付之一炬。 等人走后,村民们有的欢呼,恶霸终于走了。 有的哭泣,家里除了粮食,什么都被衙役抢了。 只有赵玄知道,还有一场劫难等着他们。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一来,他就算说了,也没人信,乡土难离,谁会因为别人无端猜测,放弃祖业? 二来,一旦胡家知道是他说的,肯定不会放过他。 穷则独善其身。 目前的他,还顶不住胡家这尊庞然大物的报复。 第二天,赵玄见到了陈社。 他雇了一辆牛车,接他父母去县城住。 村里人个个夸他孝顺。 唯独听到胡家二人对话的赵玄,猜测陈社可能听到了什么风声,带着父母避难去了。 他主动去跟陈社打招呼:“五哥,好久不见。” 陈社打量赵玄片刻,有些不太确定问道:“你是赵二?” 脸看着像。 这体格嘛,简直判如两人。 赵玄笑着解释道:“最近餐餐吃饱,长了点rou。” 说完拉着陈社到一旁,小声问道:“五哥有听到什么吗?” 陈社扫视四周,低声道:“你知道什么?” 赵玄苦笑:“二狗一家死了,村长一家死了,还用问吗?” 陈社叹了口气:“有些人,我们的确惹不起。” “不提了,我上次跟你说的,你考虑的怎么样?” 旧事重提,引荐他去王家做陪练的事。 赵玄叹道:“除了给人当奴仆,就没有别的出路吗?” 陈社正色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