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蠢蠢欲动
此刻已是辰时,阳光一变,不再像刚升起的时候那般红黄,发出白色的芒,天空一片瓦蓝,没有一丝云朵。 上空没有,但虎丘山的山间却飘来几朵,迎着微风,带着一丝腥气欲飘向上空,然而在光线的照射下,渐渐变淡。 化为乌有的云层下方,依然有一片云朵在苦苦挣扎,云朵下的地面不断发出砰砰的响声。 秦皇图在临走之前对着郭记祖偷袭过一掌,意图很明显,意在这位长老脱身,但被郭记祖不管不顾的硬抗下来,东郭城的当家人意图也很明显,誓死也要把突袭少主的人碾碎。 这不但是关系到少主,也关系到郭记祖的脸面,堂堂一宗之主初次下山,不仅没有照顾好少主,还能被一个境界低于他的人跑掉?这不应该叫跑掉,应该叫战略性撤退。 跑不掉的话是郭记祖说的。在六位虚境和秦皇图分别击退四位老祖全身而退时,其中一位长老在走过他们二人身边的一瞬,大声的喊:“钟柳兄,快走!” 这位钟柳兄急于脱身,却苦不堪言,郭记祖拼死相搏,赤色长须已沾满了鲜血,大喝一声:“哪里跑.....”喊完仍苦苦相逼,招式愈发凌厉,甚至有些疯狂。 眼看三十息马上就要到来,钟柳愈发心慌,他似乎已经忘了秦皇图交代的事情,那就是如果不能克敌于前,那就返回山门。 秦皇图站在山门外,目光阴狠望着下方,他没有想到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打算,示弱于敌。更令他无法想到的是姬晨的表现,是如此的深藏不露。 昨晚一战,眼下的青年竟没有使出全身之力,看似天境七品却和辰剑一样,有着虚境中阶的实力,秦皇图想到辰剑,心情就愈发差劲,收了我三百万两银子,却没有刺伤姬晨一剑。 难道眼下的青年还有底牌?底牌!我也有,秦皇图的眼神已迈向清湖,虽看不到哪里,但派出的六十名弟子都是精英,修为最少天境初阶,还对付不了一个丫头? 但愿这小子这一回能成些事情,秦皇图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心情微暖,既然事情已经暴露,那就撕开了脸面,索性也就顾不上了。 墨影儿心情也很差,好看的眉骨之间隐隐有一丝躁意,那不是生气,那是着急之下的担心,她听到了拐角山间传来的轰然之声,看到了山间飘荡的些许云雾、清湖水拍打山坳的悸动。 心里不由得懊丧,由于走得匆忙,却忘了拿传音石,而传音石就在她的梳妆桌旁。 小鱼儿无所事事的站在殿下身边,脸色依旧漠然,就是有些稚气还存在于眉间,看着有些可爱。突然,她的额头轻皱,精致的小脸露出一丝不屑。 随着不屑的表情流露,瞬时红色衣裙下摆渐渐虚化,隐隐有一片青尾显现,逐次变长变大,阳光下无数拳头大红色的鳞片附于尾部、慢慢伸进湖畔。 这是小鱼儿的本体,本就是一条龙鱼,机缘巧合下修炼二百余年,在应老的帮助下,才越过龙门成为一条鱼龙,送至墨影儿的身旁,当了一位侍卫、丫鬟,最终成为朋友。 她很珍惜这一切,不会因为一些小鱼小虾打扰了殿下的兴致,虽然殿下现在的兴致不是很高,那也是不许,那更是自己的不愿。 这一刻的小鱼儿,像是刚刚浮上水面,轻轻拍打着湖畔青草的鲤鱼,玩得兴起,霎那间岸边一些杂乱的湖草被瞬间抹平,似乎做完这一切对于她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小鱼儿的表情还是漠然,身下的红尾还停留在水中,上身还矗立在原地,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却吓着了一旁呆若木鸡的拾来,指着丝毫没有理睬他的小鱼儿,惊恐的说着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话语。 “鱼......龙......鱼......”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湖草之间的绿水渐渐变暗,随之暗红,眨眼间,水面鲜红一片。 颜水瑶直到此时也没有来,她不是被琐事缠身,欢喜宗一座恢宏大殿内,进进出出一些男男女女,显得极为惊慌失措,一丝血腥微微漂浮在殿内。 颜水瑶站在颜不清的身旁,神色很是慌张,一双魅惑的大眼已显得极为疲惫,不时有侍女给颜不语递上沙棉,看其忙碌的样子,似乎在给颜不清进行包扎。 由昨晚深夜到凌晨,欢喜宗已遭到了不知名刺客三个波次的刺杀,每一次的人数都在五人以上,他们隐匿的手法极为高明,不知怎么就闯过了无数暗桩,似乎在一时之间欢喜宗所有的预警阵法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刚刚得知,所有的暗桩都在毫无察觉下被人一剑封喉,阵法的机枢也被人悄然毁去,就连颜水瑶的三爹颜不清也被刺伤,这些人极为诡异,一击不中、即刻远遁。 作为欢喜宗的宗主颜伤情却在这次刺杀毫发未伤,实在是幸之又幸,要不然,本是宗内分割的局面一定会大乱。 不多时,从里间一个半圆形的拱门走出一个男子,身穿一件青棉锦袍,玉带缠身,一头黑发随意的披于身后,却露出了半张脸,另半张被前额乌发遮掩。 那是怎样的半张脸,不知该如何描述,只露出半张脸,就会让无数的少女痴迷,就是让颜水瑶做对比,也略有不如,身上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温文尔雅的气息。 在场的人都知道,此人是欢喜宗宗主颜顾怜,如今在宗内叫颜伤情,虽已年过七十,但丝毫在脸上找不到岁月的痕迹。 如果不是下颌有一冉黑须,你绝对以为见到了一个极为妩媚的女子。说出的话极为淳厚,只听他对颜不语说道:“二弟!三弟怎么样?” 颜不语说道:“不妨事,只是一些外伤,主要伤在左臂,我已去掉了毒性,养养便好。” 颜伤情说道:“以二弟之见,这件事你怎么看?” 颜不清在一旁插话道:“不用看,一定是大长老犯上作乱,时常跟那些僧众勾勾搭搭,不知道怀着什么目的。”颜不清此话一出,三人一时静默不语。 颜水瑶的哥哥颜战天已出门好久,去往别处历练,所幸没有在家,不然听到之后,更加乱作一团,她的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姬晨,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所有人都不知道,殿前的飞檐下藏着一件物事,阳光洒在青瓦上,落在石阶上,使那里愈发没有丝毫光线,因为那里有一道方木横梁,由于年代久远的关系,红色的方木已呈黑色,所以愈发阴暗。 万佛古界的正北方有一片汪洋,那是北海,白海靠近陆地的一段,有许多亭台楼阁,其中有一间叫飞燕阁,阁前有一条小路,直通远处一片山侧。 紧挨山侧有一片药园,有一个中年男子在除草,药园内有许多属于海边生长的珍贵品种,比如说,鹿龟子、佛手莲、月见草、红蕊藤...... 这个男子一副农夫打扮,看起来格外的认真,不时将手里的锄头放在一旁,弯下腰用指尖轻轻拔去一些倚在药旁的杂草根。 药园的后方是一片山谷,山谷的一侧矗立着一座孤峰,这座孤峰看起来极高,一线天走势,其实不高,只是相对而言,峰下的山谷极为平缓,大概离山谷约有百十丈高。 峰上站着一个人,白衣胜雪。 此人和光色融为一团,和墨惊天这里成一条直线,辰时的阳光、白衣胜雪、药园除草人,互不干扰,从药园向孤峰望去,十分刺眼,但这条直线似有一丝杀意弥漫。 白衣胜雪的人叫夜杀,隐在飞檐下是他的搭档,名字叫道鬼,夜杀的衣服很白,近乎于苍白,左手的袖口有一圈金丝,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只有夜杀知道,那些金线代表着什么,每一条线都代表着没杀掉对方的次数,而这所有的线都只代表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墨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