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应变【上】
“他妈的，我就知道上次那些叛匪有鬼！” 刘振华从朱有福的地窝子里出来后，闷着头就来找指导员。 “啥情况？！” 指导员一听就知道定然是出了大事，笔往那个桌子上一丢，伸脖子看了看地窝子入口没有别人，这才焦急的问道。 刘振华皱着眉头，并没有立马回答。 指导员也不催促，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大概过了五分多钟，刘振华长舒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 “刚才朱有福给我说了个重要情况，咱们垦区里有叛徒！” 他和一进来的时候俨然换了个人似的，语气平静、客观，不掺杂任何情绪。 这正是一个指战员需要的品质。 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会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 情绪一旦失控，对于个人而言，充其量让大家厌恶。但对刘振华而言，就是全连上下一百多个战士的性命。 “具体情况掌握了多少？” 指导员问道。 “彻头彻尾的叛徒大概有五六人，但他们影响了好几个班的战士，思想都有些摇摆。” 刘振华说道。 “老刘，朱有福的话……靠谱不？” 指导员点燃了根烟问道。 “人撒谎都得有目的，要是放在旧军队里，他当个副连长被弄来了，这样造谣估计就是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想要重新夺权。但现在弄这些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相信他说的。” 刘振华想了想说道。 指导员点点头，觉得刘振华分析的很有道理。 况且这样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但凡有了点风吹草动，就得立马着手布置安排。 “你准备怎么做？需要我怎么配合？” 指导员问道。 俩人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互相的斗嘴，可在这样的关头前，立马就能拧成一股绳，劲儿往一处使。 “我准备收缩一下部队。现在咱们原本的连队都和新来的混编在一起，而且白天劳动，全都洒在这么大的戈壁滩上。真再遇到叛匪，他们在暗处，咱们的战士等于是靶子。这样即使能快速反应，牺牲也比较大。何况现在垦区里又多了女兵。” 刘振华把赵明霞给他讲的进新疆时路上遇到敌情的事又对指导员说了一遍。 别看这些姑娘们都喜欢抢，那是在枪口不对着她们的时候。 要是枪口一调转，打出来的子弹可分不清男女，不会像自己这样把她们女兵当宝贝疙瘩。 “说的对，但这么一收缩，会不会动静太大？被他们察觉出来意图的话很容易狗急跳墙！” 指导员谨慎的说道。 “这我想过，所以先得让他么放下心来。” 刘振华笑着说道。 每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指导员就知道他已经有了主意。 “这个宝你想压在哪里？” 指导员眼睛一亮。 “就是咱们垦区那些个宝贝疙瘩！” 刘振华努了努嘴，朝着女兵们住的地窝子方向示意道。 “这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对于刘振华的这个主意，指导员持保留意见。 “啥都不让她们知道，首先就保证了她们的安全。你看那些姑娘像是能藏得住事，沉得住气的样子吗？一知道非乱了不可！她们不动弹，什么都照旧，那些叛徒自然也就看不出端倪。而且……” 刘振华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而且什么？” 话听了一般，指导员急迫的问道。 “而且维护咱们垦区就是维护国家的领土。女兵们虽然宝贝，那么老远的参军到大戈壁滩上也真是不容易。但就他们自己说的一样，既然当了兵，那就是要做捍卫革命成果的中坚力量。” 刘振华斩钉截铁的说道。 指导员叹了口气…… 他听懂了刘振华话里的意思。 在这样的大局面前，所有人的都要做好为之牺牲的准备。 “由头我也想好了。咱们不是刚弄了个军事技能比赛？借这个风还没过去，我再弄个生产标杆排出来。” 刘振华说道。 “你这是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指导员说道。 遇到这样的话，刘振华通常都是笑笑。他连陈仓在哪都不知道，更不会知道当年韩信率军骗过西楚霸王项羽出蜀地，帮汉高祖刘邦一统天下的典故。 刘振华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实际。 以一排为基础，再把其他排的战斗骨干全部补充进去，组成一个加强排。 明面上是告诉大家，这个排都是劳动能手，让大家都以他们为标杆，为榜样。实际上却是整个垦区的最强战斗力，能做到及时反应，快速、高效的歼灭敌人！ “这样的话，一排大约就是五十多人。按照朱有福说的，彻头彻尾的叛徒总共才五六个人。一比十的兵力配备，就算是拳打脚踢也足够了吧？这要是还不行，我也用不着上级处分，我自己就把自己枪毙了。” 刘振华说道。 事情的发展和刘振华预料的一模一样。 因为没有对女兵们有任何特殊安排，所以这个加强排的组建也没有让其他人产生疑惑。 除了指导员外，朱有福恐怕是唯一的知情人。 不过他还在地窝子里养病，李秀英仍旧照料看护，对外界的发生的插不上手。 “干活儿的时候别只顾着刨地，多看看周围。有动静随时行动！” 刘振华对一排长命令道。 “老刘，是不是给团部提前汇报一下，打个招呼？” 指导员问道。 若真到了开枪的地步，那就是战斗任务。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是歼灭叛匪，这次是自己同志的队伍里出现了叛徒。 “来不及。而且没有合适的人。” 刘振华摇头说道。 “我亲自去？” 指导员提议道。 “好不容易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加强排组建起来了，要是你这个指导员突然离开，他们就算反应不过来是咱们要动手，起码也会有所防备，那不是白忙活了？” 刘振华反问道。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在上级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擅自让部队进入战备甚至直接下达战斗任务都是违反纪律的表现。 不过还有另一句话，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刘振华虽然离将军还有十万八千里，但他觉得将军还排长之间是有相似之处的。 首先他们都是指战员，都要一场战役或是一场战斗负责。不论规模大小，都牵扯了除自身以外的战士们的性命。其次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稍一犹豫，就可能因此而打了败仗，动摇根基。 现在刘振华所面对的，是没有预案的突发情况。这就需要他根据现有的条件，做出正确的应对。 其实和做买卖是一个道理。 手里有多少本钱，就盘多大的铺面，进多少货。 要是他再多出一百多号全部抱着机关枪的战斗骨干，那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安排。每天让这些人抱着机枪，在营地里巡逻机枪，武装震慑就够了。即使叛匪来做多人都不怕，见到直接“突突”，保准能全部歼灭，还不会出现一个伤亡。 可惜他没有这么多本钱，只能如此精打细算，左右都得考虑周全。 加强排组建起来没两天，刘振华就收到安拆在叛徒身边的战士们的情报，说他们已经把垦区里来了女兵的事说了出去。叛匪们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筹码，绑了做rou票绝对可以要挟来一大笔钱粮，具体时间就在今日傍晚。 日落之前的的戈壁滩，视野要比晚上还差。 天地一片昏黄，要是刻意荫蔽，很难看清远处的人影。 刘振华今早特意把新组建的加强排调到远处劳动，这样可以和营地周围的战士们相互支援。 连队里其他的战士每人都把自己的弹药分出一半来，供给加强排。现在这只队伍要人有人，子弹也充足。 这些弹药放在百战老兵手里，每一颗都不会浪费。 今天有些阴天，太阳比往日更早不露头。 “真他妈糟心……” 这样的天气，能见度降低，影响射击的精准度，就不能快速的解决战斗，很容易出现漏网之鱼。 “一会儿叛匪露头先不急着开枪，听我命令。这次是个富裕仗，都别给老子节省子弹，第一轮就要压的他们抬不起头来！” 刘振华接着说道。 五十多号人借着余辉埋伏在红柳和梭梭的影子里，一动不动。 梯次配置的火力点，是刘振华亲自选定的。 太阳一西斜，气温凉的很快。 战士们身子下都是泥泞。 水分慢慢浸透了棉衣，有些战士已经开始发抖。 “连长在，都给我长点面子！” 一排长低吼道。 “你让那几个战士身子往后退退……他们一抖，连带着前面的红柳枝也开始抖。现在又没风，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叛匪，这里有人在打伏击？” 刘振华说道。 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一般不动火气。 哪有指战员不心疼自己战士的？ 条件就这样，他也改变不了，能做的也就是好言好语的说说，不用那种骂娘的口气。 “同志，麻烦你先出去一下好吗？” 营地里，朱有福对李秀英说道。 他的直觉告诉他今晚气氛有些不对。 往常这个时候，刘振华都会来地窝子里，和他说说闲话。但今天眼看着外面都要黑了，却是都没有来。 并且今天营地里的说话声明显少了许多，这说明有不少人离开了，或者说还没有回来。 “你要干嘛去？连长都说了，让你再休息几天。” 李秀英说道。 刘振华特意交代过他，对朱有福的一举一动要及时汇报。 李秀英虽然不了解，但还是坚决的执行了命令。 现在看到朱有福突然有些急躁，问为什么也不吭声时，李秀英便先假装答应。 一出地窝子，她就把朱有福的反常汇报给了指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