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阿房往事
“你们回来了？”黑袍之下的穆阿房，看着两人，神色有些复杂。 “你这不是废话么？”轻舞翻了个白眼，直接坐到穆阿房对面的石椅上，翘着二郎腿。 “……”这幅江湖大姐大的模样，看的穆阿房恨不得自插双目，双手捂脸，这，这，这，还是她的舞儿么？ 说好的淑女，淑女呢！ 明明小时候很文静的啊。 姬千宸也是默默别过脸去，已经知道这个‘东皇太一’身份的他，此刻也多少能猜出来以些穆阿房的感受。 但是想了想，也觉得，这完全是被穆阿房惯出来的。 虽然魅儿无法左右阴阳家的决定，但从小到大，基本就属于在阴阳家横着走，闯了多大篓子都有人担着的那种，所以阴阳家的老大其实是魅儿么？没看魅儿一点没给阴阳家尊上面子么！ “除了龙炎之外的其他十二脉的联合……”轻舞身子微微前倾，胳膊放在桌子上阻着下巴。 “千宸……”穆阿房的目光渐渐落在姬千宸的身上：“你如何觉得？” “一切全凭师父做主。”这个回答，应该很中规中矩了吧，姬千宸无奈的叹气。 顿时觉得自己偷听穆阿房和月神的对话，简直就是自己找罪受。 以前不知道‘师父’的身份也就罢了，顶多不解师父为什么总是偏心魅儿，怀疑一下师父是否可能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可是现在，不解和怀疑没有了，只剩下了无语。 他‘师父’其实是，所有人都以为十年前就死了的穆阿房，最关键的是——她是魅儿的生母。 尤其还是当她以一位母亲的立场，及其不看好自己。 所以每次在面对穆阿房的时候，都不由得再三思索自己的话语，神色，行为。 争取改变穆阿房对自己的看法。 但又不能太明显，以免引起怀疑。 因此，他保证，他现在绝对是阴阳家最想绕着穆阿房走的人了。 “你才是阴阳家的天下行走。”穆阿房的声音微微沉了沉：“直面和影夜对上的人，正是十三脉的天下行走，这些事，也是你们年轻一辈的事。” “所以……”穆阿房抿了抿唇：“决定在你。” “在我。”姬千宸轻念了一遍，许久才是缓缓道：“我知道了。” 然后接着道：“对于我而言，墨家，道家，项氏一族这些人的死活，并不重要，对付他们，仅仅是为了阴阳家所需要的帝国。” “但是想来，嬴政现在也已经自顾不暇了吧。”说到这里，姬千宸微微叹了一口气：“影夜大批杀手涌出幽都，最担心的人应该是他。” “毕竟，在格杀榜上第三的就是他。第二的虽然是盖聂，但想来影夜的人不会轻易找剑圣的晦气，尤其是他身边还有着一个卫庄的盖聂，除非他们活够了。” “外界虽然一直有传闻，嬴政武功其实深不可测。但毕竟也只是传闻，所以就一定会有杀手抱着侥幸的态度。” “再加上对魅儿的那么格杀令是唯一的一个活令，所以，最麻烦的反而成了这片大陆最高的统治者——嬴政。” “另外现在北方胡人入侵，图安公主，魅儿的出现，以及更多的原因，所以，嬴政现在根本不会理墨家，项氏一族，道家什么的。” “因此就算我们合作，其实嬴政也是无可奈何的，甚至，他早已经默许。”姬千宸眼里闪过一道厉光：“毕竟，他可是十三脉之首，龙炎的传人。” “你说的的不错。”轻舞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也是她有把握说服东皇太一最大的原因。 “不过其实你少说了一点。”轻舞笑的有些诡诈：“影夜不会动师父师叔的，至少，在解决掉其他格杀榜上的所有人之前。” “因为，十三脉中，影夜最恨的可是鬼谷。”轻舞眸色闪烁：“一个不过几百年前横空出世的‘后起之秀’，却是重创影夜最关键的力量。”上一次彻底将影夜逼回去的就是鬼谷，其次才是阴阳家和道家。 所以，影夜最恨的也是鬼谷。 任何鬼谷的人，只要被发现，绝对的杀无赦。 而偏偏，鬼谷派也制定了一个奇怪的规矩——所有鬼谷弟子必须到影夜试炼。 于是，就在这三百年前，无数的鬼谷弟子涌入影夜，将影夜搅得天翻地覆，又有无数鬼谷弟子被影夜残害。 于是，影夜和鬼谷之间的仇越结越深，已经远远超过十三脉其他的脉，简直就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而阴阳家，会被影夜忌惮的原因乃是，因为阴阳家虽出自道家，却剑走偏锋，所修炼的一切都追求极致。 更难修炼，却也威力更加巨大。 而道家则是凭借历史悠久了，毕竟可没见哪个流派是从上古就存在了的，可道家做到了。 三个人沉默了半响，轻舞突然开口：“其实我这次回来，最想问的不是十三脉，而是邹家。” 穆阿房的身子微不可见的，似乎轻轻颤抖了一下。 “邹家。”穆阿房轻轻叹气，语气之中带了一丝苦涩，半响才是回过神来：“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轻舞神色认真：“有关我母亲的事情。” 果然如此，黑袍之下的穆阿房神色很是复杂，但却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十分平淡无波：“想来你应该已经猜到，从名义上来说，我是你母亲的哥哥。” 姬千宸心思微沉，他知道现在穆阿房多半是以真正的东皇太一的身份来说话。 “坦白的说，我和你母亲的关系并不亲近。”穆阿房说到这里语气似乎微微有一丝停顿：“因为她从小并不是长在阴阳家，在她十三岁之前，一直是生长在穆家的。” “直到十四岁的时候，才被爷爷带回阴阳家，但是不到三年就离开了，其实如果她不离开，这个阴阳家的尊上应该是她的，而不是我。” “你母亲在阴阳术上的天赋远远超过我，可惜，她只对医毒之术感兴趣，即便是在阴阳家的那三年，也没有认真的修炼过阴阳术。”其实与其说自己是对阴阳术不感兴趣，不愿修炼，倒不如说是厌恶。 为什么她要接受一种自己完全不想要的人生，就为了那个什么可笑的千年大局？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 自己应是风，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风，就像当年，即便自己和他在一起之后，却从不愿待在皇宫之中，依旧四处游历，逍遥山林，故而是有着逃脱影夜，不愿连累舞儿以及他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自己讨厌束缚。 那个美丽而豪华的秦皇宫对于自己而言只是金丝笼，会阻止自己飞翔的金丝笼。 坦白的说，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太好的母亲，至少自己陪伴的舞儿的时间太少，等后悔之后又已经晚了。 说到这里，穆阿房轻微的叹了一口气：“也就是那一年，闯的影夜。” 听到这里，轻舞和姬千宸不由得轻挑了挑眉：“那我母亲为何会离开阴阳家。” “因为那一年……” 说到这里，即便轻舞和姬千宸看不到穆阿房的神色，却不知为何也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悲伤。 “嬴政娶了别人。” 轻舞稍稍皱了皱眉，快速地算了一下时间，嬴政比自己母亲大了三岁，自己母亲十七岁，那嬴政也就是二十岁。 想到这里，轻舞略微冷了一下，因为她记得很清楚，二十岁，正是嬴政亲政的那一年（公元前238年，但具体算出来嬴政应该是二十一岁）。 男子二十岁被称之为弱冠，代表成人 而也正是嬴政二十岁，在蕲年宫举行，行冠礼的时候，与赵姬（嬴政生母）私通的嫪毐动用亲王玉玺姬太后玺发动了叛乱，蕲年宫。 却不知应征早已经在蕲年宫布置好了三千精兵，打败了 嫪毐的叛军。 嫪毐随即转而攻打咸阳宫，那里有早有应征的军队，嫪毐自然一路溃败，不得不落荒而逃，大师没过多久就被逮捕，并且被嬴政车裂而死，暴尸示众。 进一步又将赵姬与嫪毐所生的两个私生子摔死，并将着急观进雍城的萯阳宫，随后罢免了吕不韦的相职，将其驱逐到巴蜀之地，然而吕不韦却选择了饮毒酒自杀。 彻底将朝中大权从‘吕氏集团’手中夺回，成为真正手掌权力的秦王。 其后嬴政曾听从秦国贵族所言，下了《逐客书》，驱逐六国食客，但却被李斯与蔚缭等人的那片十分有名的《谏逐客书》所劝阻，并且愈加的重用李斯，李斯开始步步高升，并最后做到了丞相的位置之上。 同时嬴政亲政之后，推行统一战略买公元前236年开始有所行动，各国纷纷向秦国割地以求自保。 公元前230年的时候，嬴政正式攻伐六国，只用了十年（公元前221年）的时间，便统一全国，自封为皇。 但是这些，毕竟都只是她从后世史书之中所掌握的资料，具体的情况是如何的，她却并不知晓，但是现在听‘东皇太一’的语气，似乎另有隐情。 穆阿房接着道：“娶的还是你母亲当年最好的好姐妹，明媒正娶，最正规，最豪华，最盛大的婚礼。”说到好姐妹这里，她的语气似乎加重了几分，就连姬千宸都听出其中蕴含着的强烈的讽刺和嘲讽。 即是自嘲，又或许还有别人。 什么！轻舞微征，等等，她突然反应过来，‘东皇太一’口中的娶是真的娶，而不是自己之前所理解的纳妃，而是以迎娶王后的方式。 可是，不仅是现在，后世的史书也写的明明确确——嬴政终身并无皇后。 这也是支持后世很多人猜测嬴政曾有一个挚爱的女子，愿意为她悬空后位很重要的‘依据’之一。 再加上那穷极奢华的阿房宫，后世人的想象力，自然就勾画出了一段唯美凄惨的爱情故事。 可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嬴政曾经明媒正娶，以迎娶王后的女人又是从哪冒出来，而且她听到了什么，那个女人还是她母亲的好姐妹？ 难道这其实是一出狗血剧？ “她叫，苗幻蝶。” “苗幻蝶。”轻舞重复了一遍，眉头轻皱：“姓苗，中间有犯的又是幻字，难道是黑苗族的人？而且身份应该不低。” “没错，苗幻蝶的确是黑苗族的人，而且是黑苗族上一任的圣女，其天赋丝毫不弱于现在的黑苗族圣女苗倾颜。”说到这里，穆阿房突然想起有关‘邪公子穆云魅和黑苗族圣女苗倾颜不得不说的故事’也是嘴角有些抽抽。 果然，穿着男装，调戏美少女。是他们穆家的一贯作风么？ 轻舞顿时有些犯迷糊，当年嬴政为何会杀了自己母亲，她不知晓，但是以自己七岁前来看，嬴政待自己母亲却是极好的，而且她也从来没见过，甚至听说过苗幻蝶这么一号人。 由此而见，嬴政未必是因为爱这个女子而娶，但如果是为了拉拢实力，十个黑苗族的价值也比不上阴阳家啊。 怪哉，怪哉。 似乎看出轻舞的疑惑，穆阿房轻声一笑：“别猜了。那是因为最初嬴政一直不知道你母亲就是阴阳家的少主，而在夺政权的那一日，除了阴阳家的帮忙还有黑苗一族，而阴差阳错的巧合之下，让嬴政以为你母亲是黑苗族的圣女，所以才会迎娶黑苗族的圣女。” 果然是部狗血剧！轻舞低着头，压制着自己嘴角直抽抽的冲动，随即问道：“即便嬴政搞错，那难道黑苗也没察觉？” 穆阿房嘲讽的笑了笑：“黑苗族能出一位王后，一个极有潜力一统六国的王的王后，这是多么‘高的荣耀’和多么好的一次赌注。” 明白了！轻舞微微颔首，就是嬴政搞错，黑苗族又将错就错所致。 那也就是说，所以在婚礼之后，嬴政发现所娶之人并非是自己想娶的那个人，因而苗幻蝶虽然按照王后的仪式嫁给了嬴政，却并未真正的封后。 “那后来呢？” “后来？”穆阿房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然后突然道：“你知道为什么嬴政在二十岁就亲政，却在二十三岁的时候才开始有所动作，攻打各国？” 轻舞拧了拧眉：“难道不是巩固国力，清肃朝野，和为统一六国打下基础么？” 穆阿房嘲讽的笑了笑：“当时秦国的实力已经有能力统一六国，而拔出吕不韦是实力也用不上三年之久，一年多一点就够了。” “那是为什么？”轻舞顿时迷惑了。 “因为，剩下的近两年的时间，嬴政根本不在秦国，在秦国王位上的那一位是他精心培养出来的替身，所以那三年才会以求稳为主。” “那那两年的时间，嬴政去了哪里呢？”轻舞轻轻喃呢，突然反应过来：“是影夜。”嬴政十三岁继承王位，十二岁左右就被接回秦国，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影夜，十二岁到二十岁之前，有吕不韦和赵姬，嫪毐等人的监视，他也不可能离开秦国。 那么影夜格杀榜上嬴政的名字从何而来？ 而且，龙炎的人向来不会在影夜没出山就去触影夜的眉头，虽然这次似乎有些例外，嬴政，燕丹，荆轲都曾去过影夜，而且都曾在格杀榜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所以如果‘东皇太一’没说谎的话，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没错。”穆阿房点了点头，也是在那时，自己才将真心托付于他，一个肯为自己离开自己的王位，肯抛下一切，不顾危险的到影夜找自己的男人，自己有什么理由不爱？ 可那时候的自己却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这个男人会将利剑插入自己的身体。 因为爱过，因为在乎，所以才会痛恨。 “在影夜，嬴政中了一种极为难缠的毒，一种即便是你母亲也无可奈何的毒，而你母亲误打误撞进入蓬莱仙岛，并且得到明兰，在研究明兰的药性的时候，发现明兰虽然剧毒无比，但同时只要配上不同的草药辅之，亦是天下万毒的克星。” “由此，解开嬴政体内的毒，同时明兰还有另两种作用，一好一坏，一是容颜不老，第二个却是血液流速加快，并且无比珍贵。” “当时因为用量控制很精准，所以嬴政只是解开身上的毒，但是也部分延缓了衰老，以及对一些毒有免疫作用。” “但是你母亲却不同，因为她服用下的是一整株明兰，完全的将明兰的效果发挥了出来，并且将这种影响也带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