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被盗走的东西
柳露之后就进了剧组。 我也没搭理这些。 演员背后的事情,我多半不管。 只求他们别违法犯罪就行了,免得影响整部剧下架! 我在剧组闲逛时,王明后赶来。 在他看来,孩子是天底下最可爱的生物,也是最烦人的生物。 所以他躲在了剧组里。 全然没有在许大小姐怀孕时,警惕小心,战战兢兢的神态。 “我完了……”老王呆滞着眼道。 “……” “我的人生被毁了……” “……” “我不想活了!让我去死!让我去死!”老王痛苦地道。 王明后这是天然性格的问题,我见他寻死觅活也不是第一次了。 村庄的冬天格外寒冷,似乎外头结了一层水汽。枯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天地间一片萧杀,偶尔有几声凄凉的猫叫。老王半夜在梦中哭泣:“我不要活啦!我不要活啦!” 我被他的梦呓给惊醒,心中不免哀叹,我痛恨跟他安排在同一家房间了。 老王辗转反侧了几天,拍摄也仍然在继续着。 我们的拍摄向来见缝插针,总算赶在原先计划之前,把这处的戏份拍完,然后打算按照原先洽谈的那样,到附近的古迹拍摄。 导演组的人早已与相关旅游单位谈好价位,做好洽接活动。 这是最麻烦的。 现代古迹大多数是景区,周末为人流量考虑,不给拍摄做预留。 所以,我们又多出两天时间。员工们可以放两天假,而我也可以趁这个时间好好剪辑底片。 那天清晨我起床,老王就守在门槛哭哭啼啼的。 我在穿衣叠被,隔着洞开的门,外头凉飕飕。这个季节的风有些潮湿,初春的河面也渐渐化冰,葛啦啦碎成一大片,像是透明的塑料板。 院子也很冬天,白花花的地砖,阴暗寒冷。天亮得很晚,此时苍穹还是蒙蒙的蓝色,梁顶吊着一盏赤澄澄的马灯,却仿佛永远驱散不走严寒与晦暗。 钱大宝匆匆赶来,第一句话就是:“不好啦,出事了!” 钱大宝是我们剧组的场记。 他是穷苦人出身。 身上有着种穷苦人的坚持和韧劲。 我很少见到他如此慌慌张张。 “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事啊!我该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活呀?!”钱大宝说完,眼泪涟涟落下。 他这一哭,老王瞬间不哭了。 他有些恼火:“钱大宝你想些什么,你还没有结婚!” 钱大宝:“……” 我和钱大宝一起给了他个鄙视的眼神,然后出门去了。 老王没趣,只好跟着我们。 我们穿过田野中间的土路,来到一处院落。 如今是屯肥期,四下都很荒凉。 钱大宝撵开四散奔跑的母鸡,请我进了院落,这是剧组租下的临时办公室。 他在门前的地砖上蹭了蹭鞋底的泥。 母鸡们就在旁边用干裂的红脚爪蹭着地,发出啪嗒的声响。 钱大宝说:“看!” 我:“看什么?看母鸡吗?” “……” 这小子急得语无伦次了。 当即拉着我进了办公室。 我一进去,吓了一大跳。 只见屋内东倒西歪,各种挡板摔了一地,摄像器材也四分五裂,脚手架已然不能支撑。 地面上散落着各种灰尘和脚印,桌子上的东西也被一股脑倾斜扔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跟在后面的老王倒吸一口冷气。 “是野兽?”他问道。 听村里的人说,附近山里有野兽,近几年野猪也很多,到初春时常常下山惹事。 在这些农户的眼中,这就是村霸。 我摇摇头。 “野兽有这样的能耐?”我问。 “靠,你说是什么?!”老王有气。 “看脚印!”我说。 “……” 老王低下头辨认了许多遍,终于确认这的的确确是人的脚印。 他有点不高兴。他鼓起了腮,不愿意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报警了吗?”我说。 “打电话了……”钱大宝急急忙忙说。 “警察怎么说?” “他说要三个小时才能来,叫我们保持现场!”钱大宝急急忙忙道,“我我、我早晨起床后,去外头打点水回来洗脸,走到院子外,听到大白鹅叫得厉害,便赶紧赶过来看看,谁料想……” 钱大宝说不下去了,他伸出手,又抹了一把泪。 我一把推开带他,朝里望了一眼:“昨晚是你值班的?” 钱大宝哽咽:“恩。” 我:“昨晚没听到动静?” 钱大宝:“我早上醒来还是好好的!” 我看了一眼锁。老王见到我的举动,也探过头来一望,当即大惊:“……这个!” 锁早就被砸成破铜烂铁了,从端口上看,像是砍刀或者是斧头之类的东西。 最近片场来来往往,人员很多。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村里的人。 或许,更像是外来的。 我吩咐钱大宝道:“你把小胖叫起来,再召集一些人,保护案发现场!” 钱大宝答应一声,接着问道:“您呢?” “找人!” “找谁?” “问村民周边情况!” 我向四下一打听,有村民很热情,把最近的情况一说。 他伸手遥遥一指,却是西边的一座小山丘。上面影影绰绰有几栋别墅。 他跟我们解释道,这是村里搞发展时建设的。 当时想搞旅游区。 这也是某段时期的特色。 农村的希望城市来乡下度假,把钱送下来。城里的,希望农村去城市打工,创造生产价值。 双方如意算盘打得都很好。 但没想到,如今都落空了! 这别墅建了,一直没人来,城市里不少工厂也招不到工人。 村民说:“可最近来了人。” 我问:“他们是干什么的?” 村民说:“不知道。” 我:“……” 村民叹口气:“村里的人都在猜,有说搞旅游的,有说搞房地产的,还有说搞艺术的,没一个准……” 老王听得目瞪口呆。 村民表示:“都挺好,大家觉得能赚一天钱是赚一天!” 老王也连忙客套的和对方聊了几句,推脱说有事,就和我往那边山头去了。 我们站在湖边,老王打开手机的摄像头,对着山上的别墅,放大了画面给我看。 只见有两三人在树下抽烟,看身材看样貌,比这村里的人白嫩许多,一看就是外来的。 老王说道:“你确定是这伙人?” “不清楚。”我说。 这情况的确没法确定。 但我仍然决定上山去看看。 “要不等警察来?” “就怕等不及了。到时候他们销毁了,就麻烦了!” “销毁?销毁什么?”老王愣住了,“什么被盗了啊?刚刚不是只有毁坏东西吗?被盗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摄像机里头的母带被拿走了。”我说。
老王一愣,当即吓得差点没栽到水里。 他急冲冲道:“母带?他们疯了吧?!” “可不是。” “要不你问问包阳阳,摄像机是他保管的,说不定他把母带拿回家了呢?”王明后明知不可能,还非得要这么说。 我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王明后受刺激了,忍不住跳脚:“你又觉得我傻了,对吧?” “对。” “……” 我掏出手机,给钱大宝打电话。 “小胖醒了吗?”我说,“如果醒了,就叫他到山上来,对,来的是同行,多叫一些人,要干活了!” 影视剧组拍戏,最不怕缺人。 我挂断手机后,与老王一同往前走。 我们过了湖泊,来到长长的田埂。这是初春的时节,许多人都窝在家中。 农村的有许多在打麻将,大厅里面开着电视机,人人都很大声地说话,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此时正值清晨,还没有那么闹哄,有些人刚刚起床。 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脚踏着自行车上了田埂,差点把老王给撞倒。 老王把她拦下来,她一脚撑在地面,另一脚还搭在脚踏板上,半立着看着我们。 老王问道:“你刚刚在这,有没有看到山上的那几个男人下来?” “看到了。”小姑娘腼腆道。 “他们手里有没有拿录像带?”老王又问。 “什么叫录像带?” “就是这么个盒子,这么宽,这么长,黑色的。”老王手忙脚乱形容一通,小女孩还是不懂。 老王对我埋怨:“这么大的孩子连录像带都没见过了。” 瞬间那个小女孩脸红了,有些不自在的样子。 但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那么大胆。 “为什么说我这么大?你们老了么?”小女孩说。 我:“……” 老王:“……” 行吧,我们这么大年龄的确老了,至少是她两倍的年龄。 “请问有没有看到?这对我们很重要。”我硬着头皮发问。 小女孩笑了一笑。 “我没看清楚!”她轻快地叫了一声。 老王差点没骂出声。 女孩手往山坡一指:“他们从那条道上山的!” 我们连声道谢,连忙往山上去了。 那小姑娘不说话,放下手,重新踏上脚踏车,空蹬了两下。 王明后知道再也问不出来什么了,便道声谢,放这女孩过去。 小姑娘格格笑了两声,按了几下清脆的车铃,倒是飞快地骑跑了。 我们的周边是褐色的土壤,萌芽初发,土里迸出一些绿色的火花。 我们沿着山路往上走,有几条土狗夹着尾巴从旁边经过,也不乱叫。 山路的台阶被修过,是大青石搬砖,但是走环山围绕的平坦的山路时,却是土路。 就这样爬了一段路,总算绕到别墅旁才停下。 王明后朝别墅上端指了一指,只见上面有监控。 “怎么办?”老王低声问我。 “上!”我同样小声回答。 “你傻了呀?上面有监控啊!”老王急了。 “你家监控24小时都有人守着?”我反问道。 “……” “电视剧看多了吧?” “……” “我们又不是偷东西的!”我说,“怕什么监控?!” “但是我们是去偷录像带啊?”老王惊住了。 “偷什么偷?偷别人的东西才叫偷,拿回自己的,叫偷吗?”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