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司机大爷
我吃惊不小。 小胖也惊愕地望着他。 “老王呢？”我快步朝内走着，心想王明后要是在，怎么会犯下这个错误。不料那人却说：“王总上厕所去了！” “……” 好吧，人有三急，不能强求。 不过，鞠丽和司机吵起来，这问题谁对谁错先别提了。在一个剧组里，难道普通人还不知道，司机重要，还是投资商重要？出问题该帮衬着谁？别给我谈人权这问题，要是把投资商一时惹恼，剧组工资发不下来，那时候再谈什么打倒剥削阶级了。不然，这时候只能忍心吞声，一点小毛病，也只能自认倒霉。 我朝那人撇撇头，示意他赶紧带路。 那位连忙答应了，将我往休息室引。我心里也不多话，大概的有个猜测。剧组里最清闲的就是司机，拿的工作最低的也是他们。平时无聊了，就守在休息室里打牌，搞严重了，还赌博。我已经三令五申了好几次，也管不住他们，一个个聚集在一块儿要闹罢工。 依我的脾气，要滚赶紧滚，也不是找不到司机！ 可话一出口，各种请托的就出来了，他们能进来，也是各种人情，亚丽那边的，周叔关系的，还有场记陈晨，还有的是老王私人司机小刘的同学——后来闹了几次，互相都退让了。他们也不玩输赢巨大的赌博，纷纷表示，以后工作上遇到事了，首先以工作为重。定不会为娱乐耽搁运输工作。 鞠丽不知道这些司机大爷的样子。 我也有点来气，别的剧组都是演员来事，小人物可怜。可这个班子成立后，因为沈言和李梦琴在行当内都是有名有姓、脾气不错的演员，其他演员也上行下效，那些初出茅庐的电影学院和艺术学院的学生，可不敢在这些名人的面前摆大牌，纷纷夹着尾巴低调做人。 可是大多数的演员不闹事了，下面的人群起纷争，场务、司机都开始嫌弃工资拿得少，待遇低了。没事就拿着钱在休息室玩牌。 要我说，只要不惹出麻烦，玩就玩吧，可鞠丽未必这么认为，她可能以为，拿着工资在赌博，这就是祸害！ 我刚到跨所的走廊处，正巧老王也急急忙忙从厕所奔过来，显然他已经听到风声了。 “怎么又出事了？”王明后焦急地说。 他手上还湿漉漉的，我瞟了一眼，问道：“你洗手了吗？” “靠！当然洗了！”王明后一愣，旋即明白，当场大怒，将还在滴水的手往裤子上擦了两下。 “前天我才说过他们。”王明后说，“那几个司机都能和食堂大妈们闹起来，真牛！” 为了节约成本，我专门雇了一群人烧菜，没想到这也能起争执。 “什么情况？我怎么不知道！”我惊了。 “一点小破事！”王明后满脸焦躁，“就是对饭菜挑三拣四，一下子说食堂大妈偏心，打菜手抖，一下子说她菜的质量有问题……把人大妈给说哭了，跑我这来哭诉。那边司机们也不服气，说食堂大妈恶人先告状……我看他们吵得太厉害了，干脆把伙食的补贴给他们，要他们自己定外卖了。叫食堂大妈以后不卖饭给他们！” 我：“……他们还真能闹事！” 王明后叹口气道：“也是，这点破事都找到我这里来，幸亏把事情给处理了，想来，现在没有怨言了吧？” 我摇摇头，心里感叹这真是一烂摊子。 紧跟其后的小胖忽然说：“没呢！他们说王总您情商低，不会办事，别人只是抱怨，就把它当做正事给处理了，您这么着，以后不会讨岳父岳母的喜爱！” 王明后：“……” 我：“……还是趁早叫他们滚吧！” “滚滚滚滚！”王明后爆发出一阵不知道是表示愤怒，还是表达观念的感叹词。“我岳父岳母不喜欢我关他们什么事？他们又当不上我岳父岳母……就算老子一辈子没人喜爱，可我有足足过八辈子的钱。老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让他们滚蛋！” 如果说王明后情商低，那这世道情商高的没几个了，我更是可以挖一条坑把自己埋下去，只露个眼睛在地平线上张望。 王明后阴沉着个脸，率先推开休息室的门。里面凄凄惨惨点着一盏灯，众人在灯下围绕坐了一圈，见到我们，纷纷站起来。 这时候几个人脸上已经有些讪讪的，不太好意思，彼此谦逊着。而我东张西望：“丽姐呢？” “她回去了。”有人道。 “你怎么不拦一下？” “拦不动啊！”那人回复，“她是什么人呀？她要回去，我怎么能拦住她？” “哦！”王明后气得跳脚，“你们和她吵架时，怎么不想着她是什么人？好了，人要走，就想起她是什么人了！给我滚！拦不住别人就别和人吵！” “以后注意，以后注意！”那人讪讪的。 可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了，有几个司机貌似还不服气，大致说了些“没见过脾气这么不好的女人！”之类的话。我也不多听，出门就给鞠丽打电话，对面没有人接。 我沉默片刻，挂掉电话继续拨。屋内的人声还在此起彼伏，一点灯光把人影映在窗户玻璃上。小胖也钻出来，满脸担忧地望着我。地上的树影婆娑地摇摆，树叶哗哗作响。 我给小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可是那边电话响两声，又停下了。鞠丽没有接。我迟疑一会儿，给沈言拨了个电话。他是主演，我有他电话也很正常。沈言那边不像鞠丽，马上拨通了。 “出什么事了？”沈言问，语气中带有惊讶。 因为我私底下也不常和演员联系，讨论的都是剧本的事，毕竟对于他这样有充足的从业经历的演员，我只用说出对戏份的需求，管太多，反而影响演员的发挥。 他乍一接我电话，立马流露出困惑的感受。 我连忙把剧组里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这事我不在场，不清楚具体情况。”我说，“丽姐现在离开，也不知道去哪了，我先得找到她，先做一番解释。” “哦。”沈言想也不想，连忙说，“她脾气不太好……” 这算是个众所周知的事实了。 沈言苦笑了一下，安抚我道：“你别打电话给她了，不然她以为你反驳她，脾气又会上来……真是对你不起，等她回家，我再劝她。这件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怪那几位司机师傅，带我的话给他们，就说我给他们道歉，给他们赔罪，叫他们不要放在心上……” “这件事还不一定是丽姐的错……”我含糊道。 因为这几位司机在我和老王这都闹出事，我对他们的人品信用自然有些怀疑。不过这些事，不好对沈言说，只能打搪塞。 “还是先联络上丽姐，把事情解决了再说！先把事情调查清楚了……” “不用了。”沈言无奈道，“就算对方真有不是，我也能想象她脾气有多不好……她这个人没有坏心，就是脾气不好！我也常劝她，这脾气早晚有一天要让她吃亏！” 沈言的语气里充满无奈，他也给不出实际的回答，只能好言相劝。 我和他客气一番，与他温吞个性相比，这行当内多半杀伐果断。我挂断电话，心中焦虑，没听他的话，又给鞠丽拨了几个电话，手机那边一阵阵有序的呼叫声音，没有动静。 我迟疑一下，挂了电话，重新进了屋子。里面老王还在和人吵架，有一位姓金的老油条受不住了。 他是司机里的头头，脸颊就像是被刀子削过，平平整整的一张皮，他脑袋四方，有着堪称严厉的下颏与颧骨。他拍了下桌子，骂道：“不干了！就为那几千块钱，受女人的气！老子回家了！” 王明后目瞪口呆。 他是做好炒这人鱿鱼的打算，可没打算被人炒鱿鱼，可即使如此，他也想让人滚蛋。“要不干了，找财会结账！把储媛……不，把账目拿来，我亲自看看！”我说着，朝他们一偏头，继续给鞠丽拨电话。 不料那司机忽然挺古怪地说：“看什么账？我不要你这个月工资还不行？” 老王恼火了，当即道：“不行！辞职得提前打招呼，不然付违约金！” 司机老金立马怒起来，他拍着桌子，随手抄起一把椅子。小胖立马扑上去，凭借吨位优势，抢下折叠椅。其他几个司机原先蠢蠢欲动，看到小胖这一动静，纷纷没动作了。这时候场记陈晨也钻了进来，他不知道是被谁请来的，连忙扑上来说好话。 两方都有了台阶，彼此收了点剑拔弩张的气势，顺着台阶往下爬。 “你说说！”王明后愤然指向老金，问陈晨，“别说丽姐一个女人了，我算得上是剧组最高领导了吧？我是制片吧？他都骑到我的脖子上了，我能不能管？他还抄家伙了！” “我就想知道！”我一边拨电话，一边问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和丽姐起冲突的？” “没什么，还不就是看不起我们这群社会底层呗！”老金退缩地眨眨眼，不尽不实地说道。 我一点儿都不相信他这句话，沉默地盯着他看。他就像是不服输般不依不饶，犟着脖子，直直望着我。 我不搭理他，朝他投出冷冷的目光。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起来。我低头一看，原来是鞠丽打来的，便忙接起来，暂时将司机老金扔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