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霸俏狼烟紫芦花在线阅读 - 第341章 整饬军纪赢民心(一)

第341章 整饬军纪赢民心(一)

    正午的太阳炙烤着锦秋东岸膏腴的红淤大地,接连一个多月没见一星雨滴答了,空气中飘扬起尘土。歹毒的鬼子抓来村民当蹚雷炮灰,四十多名村民,四五人一行,被绳子捆绑着手腕串联在一起,行走在相攻塘村东圪圪垯垯的村道上。

    上次,鬼子在西鲁的鲁刘、鲁崔、鲁吴、鲁王、鲁祝五个村插花地带附近裙带河谷坟场里被曹参谋长安排埋设的地雷炸得几乎全军覆没。对于地雷他们闻风丧胆,谈虎色变,杯弓蛇影,紧张兮兮,因而,此次进攻,特地使出了损招。

    紧跟在村民后面的是伪军,最后才是日本兵。被绑的村民也很害怕,在距离村子不远处磨磨蹭蹭,不敢前行,小孩、女人们哭声一片。在日伪军的推打之下一群人逐渐接近了相攻塘村埋雷区。

    但曹参谋长早就得到情报说鬼子要用老百姓当挡箭牌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就给日军准备了长“眼睛”的拉火雷——只炸鬼子,不炸中国人。

    “眼睛”就长在曹参谋长的手上,他亲自上阵拉雷,路上埋了十三颗雷,这种埋雷方法是他想出来安排的,把雷一颗一颗挨个种下,引线接在一起,用铁丝连在任何一根引线上,一拉铁丝,引线断了,埋下的雷全都开花。

    只见他手上紧紧拽住拉线,一会手心就渗出汗来了,却丝毫不敢大意。老百姓过来了,全部放他们过去。皇协军虽然给日本人当狗,但还是中国人,其中个别的,姥爷他们也都认识,还是不拉,直到最后日本鬼子的队伍过来了,他才一扯手里的线,只听“轰……轰……轰隆隆……”从路这头爆到那头,一串铁西瓜炸开,响声不断,尘土纷扬,“咚咚噗噗”,云山雾罩,飞得老高,看不到人,只听到一片片惨叫。

    绑在一起的老百姓拼命往前面跑,队员们在前面等待接应他们。等硝烟散去,日本兵只是朝四面的房屋和崖坡上胡乱开枪,待他们重新拼凑起队伍反扑时,队员们早就撤退得无影无踪了。

    曹胡子来到博兴先是枪口对外事必躬亲地指挥了几场军事行动将鬼子打怕了,同时,出于应对派系斗争,将把李人凤部和来援的赵寄舟部,一直赶跑到了临淄县苇子河,使其因伤亡过重而延缓到两年之后才敢再度出现在博兴。接着,他回过头来着手整肃军纪,密切军民鱼水关系。

    锦秋湖畔的国民党土顽一直以来,疏于管辖,上梁不正下梁歪。“万老刮”日子过得滋润,世俗人称很有势力,气派又阔绰,最初宿舍在县银行里,作威作福,许多人都恭维巴结他,住的舒坦,吃香的喝辣的,公私不分的招待样样周到。后来霸占了东关一个落难破败地主的四合院当了“公馆”,太太少爷,男女佣人,拥挤一堂。门外警卫森严,使人望而却步。

    几年来,多灾多难的博兴大地上一股股草头王像瘟神一样走马灯似地招摇过市,搞得本来就水深火热的闾里生计苦不堪言。皇协军、土匪、国民党顽固派队伍及以抗日名义出现的各种地方武装涣散混杂,不枪口朝着鬼子开杀,而是“地搂猴子”家武艺,专门巧立名目横征暴敛鱼rou百姓,有恃无恐变本加厉,直闹得乌烟瘴气怨声载道。他们假公济私荒唐巡查,为非作歹,恫吓讹诈,设绊脚,敲竹杠子,致使好多平民人家寝馈恓惶,白天不敢敞门,唯恐被无事生非找茬算计了。

    年轻良家妇女更是不敢单独出村上坡。富裕主唯恐流寇滋扰掳掠,闹得翻箱倒柜人才两丢,遂纷纷深挖洞备后患养家丁找靠山。那些毫不省油的灯们不只在博兴南部一带祸乱,据说张店中心街某商号枪案和火车站的客货被抢,也都与他们窜犯寻衅有关。

    为了根本取缔和整顿散兵游勇和军警的不法行为,解除“丘八”、“恶警”之苦,扭转和重建民众对于抗日武装的整体信任与支持,以便增强战斗力,曹直正在“万老刮”频发信件电报的再三催促下,来不及忙完家乡高密的抗战事宜,急匆匆结束了对华北几个抗日武装的视察,携妇将雏来博兴县上任。

    不久,他即审时度势成立了一个严饬纠察队,亲自走街串巷访贫抚难,向小商贩了解民情诉求。群众远远看着他们奉公执法,厘肃风纪,心里好像一块吊着的石头放下,闻讯齐呼“谢天谢地!”

    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世相杂俎,源流深长,顽弊积垢革除实非易事。凛冽的寒风中,旅馆、饭馆、戏院和一些湖野风味的小吃铺为军警风纪督查鼓舞着又熙熙攘攘热闹起来了。表面上风平浪静,虽然有些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可是不安的忧虑情绪仍挥之不去。由于各派武装的群众纪律还停留在不扰民的初级标准之上,仅仅做到了不偷不抢。而个别士兵到商户那里强买强卖,吃了饭拿了东西不给钱长期赊欠的事时有发生。戏楼里的好座位须留着给行伍里的小混混兵油头,看戏的人来时还得摆些干果纸烟伺候。如果“贵客”不到,座位得空着,任何人不敢来坐……鸡毛蒜皮,事无巨细,瑕疵百绽,闹得纠察队按下葫芦浮起瓢,疲于奔波,焦头烂额。

    有时上去制止反倒遭遇”地头蛇“兵痞恶言相向,说坏话一句顶一万句:“这地盘可是老子打下来的!你小舅子活得不耐烦了?”更有甚者,有一次,不知什么原因,保安八旅的伤兵到湖民船上使地道抢鱼吃,撒野打了渔农,乡民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回了手,惹起大批兵痞找上门,成群结队携枪械来围殴群众,激起鲁莽悍达的乡民义愤,混战中失手打死了俩兵痞,结果,酿成了兵变,致使冲突升级,各有伤亡,局面一塌糊涂不可收拾。

    而“万老刮”护驹子,他一边倒地不惩办自己手下惹事的兵痞,竟让县里派来大批军警弹压,又造成六七名渔农死伤,以致相持无法解决。

    后来,曹直正力挽狂澜带领纠察队仔细调查取证,依法关押了挑起冲突的士兵祸首,惩治了扩大事态的当头村民,秉公处理了突发事端。乡民损伤,也由以前无人过问变为得到关注登记和补偿,加上社会名流耆老出面说服,有关当事人赔礼道歉,妥善处理了后事,才算暂时平息下去。

    一九三九年的冬天比往年来得似乎都早,刚交十月,苍茫的锦秋湖平原上,已经是北风凛冽,飕飕沍气袭人。狂风吹拂下空旷的芦苇地里稀罕的剩余杆子已经变成颤栗作响的孑遗。血一样的残阳把天边镶上了一层紫红色的裙边。天空的铅云也在不断地撕扯着,一会儿变成咆哮的马群,一会儿变成巍峨的山峦。

    一场接一场鹅毛大雪漫天飞舞,直下得天地间浩浩荡荡,朦朦胧胧,难分难解。

    冬至那天五更的更鼓声响过,天色突然变得漆黑,满天星斗光彩夺目,格外明亮,熬过了半个时辰,东边的天际显出了一片鱼肚白,西北风越发凛冽袭人,“一溜边河崖”远远近近地起了动静,开门的吱嘎声,担杖挑水的吱呀声,见面说话的咳嗽声,撒开鸡鸭的喳喳咯咯声……

    锦秋抗日大队营房勤务室就来了一个缩头缩脑的半罗锅腰的糟老头,后面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上了年纪的人,女的是他的老伴,男的是他店里的伙计。走在前面的张着大嘴哈着粗重的长气,弯腰曲背穿了两件小大棉袄,凌晨的寒气仍然逼上身来,牙齿止不住地打得得,脖子不由自主地往腔子里退缩,紧紧地袖着双手,跺脚打抖,说是要找梁司令和曹参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