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打响莲花村保卫战(十三)
此刻,五个一贯道的匪徒和鬼子也由北愣忡忡冲过来,他俩干脆把火绳向黑火药罐里一送,朝着鬼子扔了过去,“轰隆”一声,火光冲天而起,敌人立时成了红黑恶魔,大哑巴头发眉毛衣服也都殃及燃焦了。 其中那个凭着地形熟悉从着火塌顶子的屋里侥幸逃出来的道匪,残酷杀害卧柳村农会自卫队员的前门村恶霸刘军波,被炸得成了没耳朵没头发的烧地瓜蛋一般,死老鼠似的蜷曲在一个墙旮旯里没了声息。 二哑巴乘机挥着杀猪刀子扑了过去,不巧一个腿折了的鬼子的刺刀抡到了他的小肚子上,由于过于使劲肠子从衣服裂缝里淌出了一嘟噜,他挣扎着将露出的一小把热乎乎地粘肠子填进肚子里后,又吃力地趔趄着向墙边靠去。 大哑巴狂呼一声,一刀刺穿了那个鬼子的胸背。正赶过来的安碌碡急忙一边替他用衣服护着扎了一捋香蒲草靿子,以便使肠子不再外流,一边趁着他还有些力气,就溜着墙根搀扶着他往前走,走不几步看见他爹安秃驴正站在一道烂屋里向五十多米外的敌人打枪,便低沉地说:“大叔你家老二划破肚子了,扶他去找救护员。” 正在应战的安秃驴正打到火邪头上,却一时无法照顾二哑巴,只说了句:“先把他弄一边去吧!”安碌碡只好让三懒子背着二哑巴,他先跟在一旁扶着,又叫来一个队员保护着帮助躲藏寻求救助去了,自己急忙翻墙赶往了战斗更激烈的街东。 这时,姥爷风风火火来到了东围墙上,弟兄们一见登时像打了一针兴奋剂异常精神了。大家准确地投弹、射击,伺机从壕沟内发起冲击。 却无奈敌人越聚越多,危急关头,姥爷端起警卫员提着的亮锃锃的捷克轻机枪,绕道张家天井边上那棵一搂多粗的糙咧黑皮柳树下,冲着了东北面三百六十余米远的荒场侧面一个坟头上,可巧一名鬼子军曹正拿着望远镜正指手划脚指挥进攻的鬼子,姥爷稳稳来了个点射,那个小鬼子军官一个趔趄即回了老家。 不敢停歇,又是一通狠扫,随着草飞土溅,一阵旋风刮过去,不仅鬼子机枪手伏地毙命,十几个在姥爷视线下暴露出上半身忙着射击的鬼子也被掀到了一旁,翻了盘子完了菜。 时间不长,天赐上气不接下气地小跑着前来报告,很多鬼子沿着村外的糟窝子垃圾沟扑来,那里正冒着花花绿绿的泡沫,臭腐的气味令人窒息,苍蝇们“嗡嗡嗡嗡”的声音震耳欲聋,更加兴奋地欢迎着同类的偷袭。东边又失去了两个垛口,许多队员们牺牲在了与鬼子的白刃战中,三排伤亡太大,还剩五个人了,请求支援。 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把预备队再拉上去。潘喜子带领四名枪打得好的战士,趁敌人进攻间歇,收集弹药,做好反击准备。 七八个鬼子在一小队长带领下挑着膏药旗冲来,眼看快冲进院子了。这时,他从“万老刮”那边起义带出来的俩老乡高舸和宫廷各自带领十几名队员,出乎敌人预料地从南面树地里直杀过去。 高舸赶上被打散了的敌人,一铡刀劈死了个鬼子小队长,缴获了东洋战刀,又撵上了个吓得哭爹叫娘,一瘸一点地蹿不迭的胖乎乎的一贯道匪徒,一挑刀斜削了半截头去。 正往安碌碡那边扛手榴弹箱子的小战士刺泥鳅,无意中歪着头扫了一眼,却惊讶又解恨地对着高舸叫道:“你们杀得好,那就是恶贯满盈装神弄鬼号称刀枪入的黄麻子,真是罪有应得啊!司令非给你们记一大功不行!” 一听刺泥鳅夸他们歪打正着地砍死了兴风作浪的一贯道头子黄忠传,在场的队员们立马高兴了起来。他们笑呵呵地暂时撤回了出击,进到院子里稍事休息。他们的行动使潘喜子感动不已,患难与共的兄弟情分使他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万老刮”手下那个副官飚子兼着国民党山东保安独立八旅执法处长,实际就是“万老刮”的“宪兵队”和便衣队打手头目。他奉“万老刮”之命秘密与日寇勾结,袭击抗日力量,培植私人势力,抓丁抢粮,群众送了他个外号叫“拉鸡队长”,处处与抗日独立自由大队唱对台戏。为了团结对敌,梁司令就派了三愣到飚子那里搞统战。双方商量好了会谈事宜,但去年谷雨刚过,待三愣他们进入飚子的驻地穆家寨村时,他背信弃义,仗着人多势众强行收缴了三愣他们手里的武器,扣留全部人员。姥爷不顾个人安慰骑马赶到痛斥其背信弃义,不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无端扣押友军谈判代表,做出了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姥爷的凛然气概阳光行为,压倒了他们的邪恶气焰。飚子一伙理屈词穷,只好以“误会”为名,自嘲自解,找阶梯下楼。梁司令见他黔驴技穷,便步步紧逼,据理斗争,最后迫使飚子不得不释放了三愣及随员,飚子还拍了拍三愣的肩膀假惺惺地说:“不好意思,让你们受惊了,枪弹如数奉还。” 刚离开穆家寨不远,梁司令就不无担忧地对大家说:“飚子那烂家伙我知道他几根肋条,翻云覆雨,变化无常,刚才在我的强劲进攻势头上放了你们,他心里一滩糟窝子,说不定寻思过来还要小人见识后悔的。咱们得赶紧走,免遭不测。” 果然不出姥爷所料,当他们离开穆家寨村约四里地时,敌人的追兵就出动了。回来以后,大家倒吸一口凉气议论着——“多亏了梁司令单枪匹马赴狼窝,好险啊!”三愣饶有风趣地说:“三国时候诸葛亮‘舌战群儒’,今天,咱司令算是‘舌战众丑’了吧!”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姥爷语重心长道:“跟这样的阴险小人打交道,以后可一定要多长几个心眼啊!” 飚子倒行逆施、卖身求荣的行径,也激起了顽军内部一些有正义感的人的愤恨。后来,梁司令打听到张三孬就是开明乡绅张筌之子,外号叫“二闺女”,他表弟潘喜子在“万老刮”的队伍里担任情报部工作,得知他与潘喜子交情挺深,于是,就和蓼花找到“二闺女”做他的思想政策工作,并通过他感化潘喜子。 “二闺女”就写了封信让三愣揣到身上前往探访,很快以潘喜子为中心竖起袍泽之交共赴正义大旗,进而争取了一部分顽军士兵弃暗投明,并转达了梁司令和湖区父老乡亲对他的希望和问候,还告诉他顽军家属在抗日政府发起的土改中都分到了相应的土地财产。 他和媳妇对姥爷派人深入虎xue帮助他们走正道十分感动。当即表示,着手秘密组织一批可靠弟兄一起参加独立自由抗日大队。接着,三愣第二次秘密进入张寨据点,给他送去活动经费,传达了梁司令的意见和要求,并约定了起义的时间、地点和具体办法。 这个潘喜子在飚子便衣队中结交有民族气节的鲠直人,尤其是与一个高舸排长过从甚密。这天,潘喜子找到此人,谈古比今,颂扬民族英雄岳飞、文天祥的爱国事迹,痛斥jian贼卖国罪行。高排长听了,连连点头,直呼相见恨晚,感到心中内疚不已,最后哀叹说:“我没有想到飙子是个可耻败类,我们连的一些正直的士兵也多有议论,因此引起他对俺们的怀疑。这样混下去只怕性命也难保了!” 潘喜子见时机成熟,趁热打铁,指出应抛弃国民党,脱离摩擦,不能再自己人打自己人了,投奔真正为百姓谋利益的队伍抗战打鬼子去。 在预定起义的头一天晚上,按照原定计划,三愣带着一帮兄弟赶到张寨村西门外,接应起义部队出城。夜里天气突变,大雨倾盆,战士们的衣服都被淋湿了,冷得直打牙巴鼓,但一想到就要回“家”了,个个都精神抖擞,静静地隐蔽在西门附近的一个树林子里,见机行事。 大雨滂沱,漆黑难辨,“万老刮”部防戒备森严,岗哨林立,全城子象一口大铁锅盖着。关键时刻,姥爷忧心忡忡,连忙派三愣带了手枪班前去接应潘喜子,并宽慰心急如焚的三愣说:“夜黑雨大,对咱们更有利。一切情况都很好,你尽管放心,先稳住再看情况适当应对。”寥寥数语,使大伙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 他们综合考虑觉得黎明以前出城更有利,于是,就传信给潘喜子——等天放亮后,由他带着部下以早cao训练为名吹着哨子喊着口号大摇大摆地跑出据点,其他人员相继跟着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起义部队一离开会城坡附近,就象脱了缰的野马似的一直向西湾芦苇荡里猛跑。姥爷看到潘喜子只是点点头,也顾不得寒暄,站在弟兄们严阵以待的杨柳树下,警惕地注视着前方,随时准备迎击“万老刮”土顽的追击,三愣一路当向导,带领反正士兵从焦家沟码头乘几条船,一路奔向了锦秋湖天鹅洲抗日大本营。 对面小鬼子忽然没了动静,炮也忘了放了,不知捣得什么鬼。浪妮就让神枪手小刺泥鳅向鱼沟子旁芦苇荡里的敌人打冷枪。“一个、两个、三个……”报着战果,冷不防一颗子弹把小刺泥鳅的帽子击落,接着鬼子的冷枪也不停地射来,两名队员躲闪不及挂了彩。 浪妮刚把目光转向了东南方一排青砖屋脊瓦上,突然一声枪响,泥土溅了他一脸。他急忙拾起刺泥鳅的烂帽子,用枝条顶着,插在墙头内侧上,然后向一边挪了几步,静静等待。就在鬼子的冷枪又打在帽子上的一刹那,他扣动扳机,一个鬼子滚下了房子,他换了个位置又击毙一个鬼子,第三个鬼子的钢盔刚刚露出,又中弹滚了下去,最后,敌人再也不敢从屋顶上露头了。 战至下午四五点钟,头部绑着绷带的队员小年瞄准一个鬼子,一扳扣机,空咯嘣了一下,没有子弹了。“奶奶的,老子跟他们拚了。”他袒胸露背高举着大刀,向墙头上爬去,安碌碡一把没有拉住,敌人狙击手开枪,他不幸一头摔倒了旁边。 两个鬼子趁着大伙喘息放松的机会趴在两滩血水里装死人,悄无声息地往前匍匐着摸了上来,看到安碌碡他们警惕地朝前张望时,就躺在同伴们的尸体旁歪斜着充昏,后来当一个正在低头捡拾地上子弹的,反应迟钝的队员,回头发现空地里平白无故地多了几个鬼影,正诧异着准备往前瞧个究竟时,立刻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锋利的刺刀狠狠跟着捅进了他的后背。 这时,另一个躺在地垄子后的鬼子,也突然顺出三八大盖来,瞄向安碌碡一眯猪眼,就要——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