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霸俏狼烟紫芦花在线阅读 - 第一百六十九章 甭不拿馍馍不当干粮

第一百六十九章 甭不拿馍馍不当干粮

    “八月十五雁门开”,中秋之后,候鸟陆续从北方飞来,锦秋湖上枪帮渔农们就开始集中打猎了。猎鸭,主要是枪打和网捕。网捕野鸭,所用的网,网眼是有松紧性的,大小刚好钻进鸭头,上有浮子,下有坠子,一般宽约米半,长三十至五十米。下网为初冬封湖时,白天看好地方,在西北风吹开薄凌的湖面张网,网下在水皮之上六十公分高,呈桥拱形。

    野鸭觅食,喜扎猛子,发现爱吃的萎子苲、麦黄苲、极贪口,一猛子扎下去,狠吃一气,实在憋不住才急急洑上来。于是,头就钻进网眼里,想退时脖子上的毛卡住了,越窜逮得越牢。若逮得多,群鸭扑楞乱窜,将网拧成绳状,远看一道黑乎乎的岭杠。

    若用枪打,所用工具为一只鸭凳和一杆或两杆鸭枪。

    鸭枪又长又重,凳后一横梁是活的,下推时横木卡上,在船上摇棹时,横梁木移前,人正好趴着。后艄边上有木轴,用以扣上弯形似胳膊样儿的棹,摇橹似地摇行。后艄还挖成弧形状,以便封湖时,下绑篙,在冰上推行。

    大鸭枪,俗称“大抬杆”。枪长三米左右,枪管或圆形或为八棱形。八棱形为旧式,上细下粗,铁匠打制的;圆形的为无缝钢管,筒径五六厘米。如果装上嘟噜附药弹,射程数百米内指哪儿打哪儿,射出的铁沙子扇形扫盖过去。另外,还有用牛皮做的火药葫芦,点火用的干蒲棒,以及从肩到脚粘合一块不透水的胶皮水衩。

    十几只鸭枪组成猎场,有一人负责,称“火头”,由他选定破凌猎鸭的地点,猎鸭时由他发布“夹火”、“打”的号令。

    打鸭,一般为过午和晚上。中午十二点前打鸭,会把鸭打散;下晌打,散了还会成群且再来。打雁则必须在晚上。因为白天湖里尽人,“大来头”的雁只有到别处休息,晚上来湖里吃食睡觉。

    猎人熟悉这些飞禽,哪些是爱吃苲的水毛鸭子,哪些是在涯上吃麦苗草种来湖里“涮嘴”的干毛鸭子;知道它们喜欢落哪块水面苲窝儿;受惊时,干毛鸭跳起飞,水毛鸭要先钻入水中一会再飞。从头年阴历的八月末到第二年的二月里,一般在无月或月光稀寥的夜进行,因水在夜里是亮亮的,渔民全身裹上白布,给小船也披上白布,便可与湖水融为一色了。

    枪扣要上油,怕有声,猎人还要俯下身,半侧卧在小船上一只手罩着,枪口离开水皮二尺许。天黑,全靠耳朵听,悄悄接近飞禽栖息之地。因为野鸭子睡时都把脖子别在翅膀下,所以,猎鸭点枪时不必罩着光,灯亮一照,鸭群中老鸭,警觉性高,惊叫一声,其他鸭子才惊惶地从翅下伸出头逃跑。就在它们刚飞离水皮之际,渔民再开枪。这时机正好,若不飞,半隐水中,中弹率小,若飞太高,命中亦少。

    打雁亦如此,但因为雁有站岗的,故而不能有明,点枪时必须用手罩住不漏出光亮才行。雁发觉有动静,叨小雁,临走时拉长腔叫一声“哼……”叫完就飞时,猎人开枪正好。老鹳,要溜时,头向腿间一磕,就飞开了。天鹅,则一伸头便是要走。据说老猎人一枪最多能打三四十只雁,或一百多只孤鸭,七八只天鹅。

    大抬竿虽然其貌不扬却很实用,按理应该说效果还是比较了得的,可就是撑不起逯平阳那副洋不起来、土还嫌弃,刁钻古怪的眼皮子。

    他老家远在陕西榆林,是从延安抗大外来的,尽管据说常自我标榜政治觉悟不矬,但他对于锦秋湖区风土民情“人间烟火”了解太少,加上其上级的所谓组织信任,自然思想上根本不把姥爷那样的“土老冒”放在眼里。

    像曾经剪除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生存曾经立下汗马功劳的王佐、袁文才等情义土匪势力,卸磨杀驴反伦理、悖江湖的亲痛仇快的错误行径,虽然后来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醒悟和厘正,然而,某些人的思维惯性一直死灰不灭、阴魂不散,

    “幽灵”似的徘徊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半稀空里。

    那次“七七”事变两周年纪念誓师大会上,鹜爱虚荣、酸不溜秋的逯大牙作秀似的不知从哪里凑合来了十几杆大三八,拉来了自己的警卫连,让刚刚遭受日伪袭击打散了的锦秋抗日独立自由大队和姥爷大受囧窘,虽然很快境况有了转机,梁司令则借机羞扰、敲打他们,洗血了不悦和尴尬,当然,为了顾全抗日大局,姥爷摈弃前嫌,他们几股势力协调行动团结在了一起,打击了鬼子的嚣张气焰。不过,也就是从此,大受刺激的梁司令耿耿于怀下决心以各种手段谋取先进武器,一举挫下了他们的锐气,并使他们反过来向姥爷乞讨施舍。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姥爷忘不了就在莲花村老槐树底下,两支队伍对比之下,自己首当其冲的难堪感受。

    逯平阳的湖海游击大队人马个个整齐精神,再瞧瞧人家手中几乎清一色的快枪,虽然四五个人一枝汉阳造,却也拤着残损三八大盖、更掺杂了一只磕瘪了三四处疤痕的破烂花机关,梁司令很是感觉囊中羞涩寒酸委屈。

    经过上一次日伪打劫,姥爷手下就剩下五六把匣枪和十条膛线都磨平了的老套筒和两根有点歪斜不怎么好使的三八大盖了,七个半人才均着一杆(把)。穿了青黑老粗布补丁衣服的队员们黑干糙瘦高低不一,参差站立着,一杆杆猎枪、鱼叉、二齿子、三齿子、铡刀、大刀cao在他们手里,或扎在地上,或抗在肩头,除去几个精干的青壮年外,都憨厚温和地笑呆着,一副邋遢懈怠。

    见友军来了,三愣立马喊道:“全体注意了,立正,向右看齐!”这才显出个队伍样子来。

    梁司令不好意思地冲着逯大牙说道:“实在拿不出手,让你见笑了!鬼子扫荡前队伍比这强多了!”

    正说话间,二三十几个战士撑着小船回来了,他们从船上往下搬运着十几根胳膊粗细的大抬竿。几个精壮汉子还有些吃力地从船上抬下来的那玩意儿,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粗壮的钢管,将近三米长,前细后粗,前端笔直,后端弯曲,后面还带了一个木托,就像是一个放大了好几倍的鸟枪。

    中等个子的逯平阳,外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地道的黄河人后裔,只不过明显了点,两颗门牙长而阔大,下宽上窄,倒过来的小铁锨头似的。每次啃萝卜、苹果、西瓜等肿胀固体食物,都会留下两道深裸的牙痕,用他自嘲的话说:这下倒好,永远偷吃不了了。他脑袋四周毛发稀少,远远看去就像一枚黑不溜秋放大了的粗柄蘑菇,光棍一根挑着个屋顶子。

    安碌碡虽然站在队伍里不更声,但心里这么一琢磨他,就禁不住“噗嗤”乐出了声来。战友们见他这般瞅着酸溜溜装腔作势的逯大牙笑,就知道一定生出好段子了,于是,左右邻舍战士手掌背骨顶子会意地碰碰,脸上拂过不易察觉的嘲讽,准备着散伙之后洗耳恭听,狠狠作弄一下这个沐猴而冠的“怪胎”。

    “哎呀!呵呵,呵呵,这个,就是俳优明星、‘大名鼎鼎’的光棍抬杆吧?”西北风刮蒺藜,长着一副鼓拱绵羊鼻子,上身细高,水桶腰,暖壶粗腿,活像个酒嗉子似的逯大牙憋住一脸的嘲弄,像傲慢无知的大老板视察幼儿园一样,他倒剪着双手轻蔑地嗤哄了一下鼻子,目空一切,假惺惺地上前,嘴唇歪撇,言不由衷鄙睨地询问道。

    那架势似乎在说:你们那些丑陋笨重的大抬杆、火枪土家伙,怎么能和我这漂亮潇洒、射程远的现代大咖洋快枪相比?再瞧瞧你们这一身身土不拉巴唧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个庄户老斗,怎么能赶得上我们雄赳赳气昂昂的正规部队呢?

    锦秋大队的队员们一打眼色就知道他穷酸不倒的那副德性,明白了他的真实用意,愣了一愣,都懒得抬一下头搭理他,全都装作压根就没发现旁边有人似的,继续闷葫芦般不声不响地埋头忙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