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火上浇油戬除祸端
王鲤打了个激灵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跑出去转向东北踅湾那端抬头看去,只见挑着一面三角太阳旗的鬼子汽艇冒着稀疏黄鼬屁似的灰烟,箭一般地划破绿潮汹涌的芦苇荡夹峙狂扑着驶来。 他连忙抬起右腿分两次使劲狠跺了六下舱板,提醒舱里正在朗读的师生注意了。 不多时,鬼子的汽艇已经煞有介事地开到了跟前,只见狐假虎威的“狗奴才”趾高气扬地带领着十几个鬼子和汉jian,在湖区戡乱“维持会”会长白鲦的陪同下从船舱内钻出来站到了甲板上。 王鲤对于认贼作父的“狗奴才”包藏祸心,企图以猝不及防突如其来的“袭击”制造难看的阴险动机毕竟早就有数,心里有底,准备好了应对举措,遂镇定自若逢场作戏地上前搭讪,表示欢迎。 卑躬屈膝的“狗奴才”歪着个尿瘪子脑袋猥琐傲慢地颤悠着个二两沉的浮佻身子,掏出盒子枪来指向王鲤,晃晃荡荡地颠搭着,发出轻蔑的狞笑,上下打量着,转了一圈,从沙哑的直驴嗓子里阴阳怪气地冒出了一句:“没有料到吧,王队长王校长,我们会来得这么快。” 话音未落,他就贼眼乱瞟,神秘兮兮狗窜猫跳地猛耸一下干蔫大虾身子,风风火火,蹀躞着一步蹿上了校船,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居心叵测地伸手抓住一个学生压在腚底下的抗日课本:“好一个自卫队长,锦秋湖联校校长,你的学生不念‘大东亚共荣课本’,倒念起反动口号,说你私通八路不冤枉吧?” 说着转身向日军中队长小野寺五典,先是邀功请赏地媚献着一副巴结可怜的瘦猴子皮、皱糙核桃巴结脸,冲着主子狗窦大开呲牙齤然一笑,继而,刻薄鸷险,捉贼见赃厮打验伤般紧紧攥着课本,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他指着王鲤声色俱厉地栽赃陷害道:“太君,他的良心的,大大的坏了,八路的私通,跟我听说的一样,刚才学生读的书,全部的八路的课本。” 小野寺五典听不懂汉语,扭头向高个翻译官咕噜了两句,示意让他把刚才学生念的课文内容概括地翻译出来给他听。 随行的翻译官早就是锦秋抗日独立自由大队控制的“维持会”长白鲦兼任,表面上替鬼子做事,实质上向着湖区百姓,他会说一些日语。去年,三愣被捕进鬼子据点,就是他营救脱险的,姥爷曾与他约法三章:一不准祸害百姓;二给锦秋抗日大队密送情报;三利用职务方便多做好事。 一年来,他为湖上的抗战事业效力颇多。为了彻底剪除掉死有余辜的苟农鲐锦秋独立自由抗日大队制订了一套周密计划由姥爷亲自拜托他里应外合配合执行务必借日本人的手铲除这条恶狗。这个良心健旺的高个翻译按照姥爷的吩咐早就经常给小野寺五典送去锦秋湖上的特产,陪着他到处玩赏“北国江南”风光民俗取乐,所以,深得信任。 只见白鲦冷静地微微点头,不慌不忙从地“狗奴才”手里接过课本,掀了两页,稍一停顿,从容地翻译道:“我,你,他,都是中国人,大东亚共荣,团结一条心。”他把“打倒日本人”一句换成了“大东亚共荣”。说完把课本还给了王鲤。 小野寺五典听罢,满意地耸了耸肩膀头,撅着方块胡子哈哈大笑起来,伸出大拇指一翘,对一旁恭敬的王鲤说:“亚希!你的良心的,大大的好。” 王鲤原本暗自捏着一把汗的,心都提到了喉咙眼上,刚才觑了一眼翻译官矜持端庄不显山漏水的神情,心里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估不透他哪片云彩里会下啥雨,但凭着自己眯了眼珠聚焦着翻译官的眼神,他发现这个人今天有点善良随和并非来找麻烦的,于是,潜意识里多少有了点敞亮依靠似的,略微保守有条件地宽慰了不少,而此刻看到小野寺五典的毫无阴郁并渐次快慰起来的神况,同时,听了小野寺五典的话,当下,即领悟了维持会长内心所持的态度成色。 维持会长翻译的内容让他一块石头落了地,想到来湖上赴任时,姥爷仿佛胜券在握的叮嘱和期望胜利的目光,他觉得豁然开朗,明白了一切。心想可千万不能饶了恶贯满盈的“狗奴才”这南墙上的毒蝎子,必须审时度势穷追猛打,一举成擒。 他放心地将课本交给了一直站着的学生班长,并向正在教学生功课的姥姥使了个眼色,继而乘机转守为攻,向“狗奴才”发难道:“姓苟的,刚才你向太君说我私通八路,并且以学生读的课本作为证据,但是,柳会长刚才向太君作了翻译,一字一句,木板钉钢钉,你可听好了吧?这书明明是‘维持会’发的‘大东亚共荣课本’,你却把它说成是八路军的抗日课本。你再激打一下铸铁眼皮,瞪圆了你的一对汽车前大灯明晃眼子瞧仔细喽,到底是啥课本?你用心何在?你自己私通**、八路不说,却贼喊捉贼,真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既然你无情,就休怪我无义,今天当着皇军的面,把学生的课本再辨认一下,若是共产党的课本我甘愿向皇军请罪,若是大东亚共荣课本,你愿受罚吗?” 说着王鲤一挥手,让学生一阵嚷嚷咕唧,“稀里哗啦”地把课本都甩到了地板上。小野寺五典虽然听不懂王鲤的话,但从他理直气壮和受了委屈般的气愤反抗表白中能领会到他的“真实”意思。觉得刚才苟农鲐没有抓住确凿的证据就无中生有地硬说王鲤私通八路,做法太过份,便向王鲤表示歉意。然后对“狗奴才”咿哩哇啦地训斥了一通。 由于“狗奴才”心怀鬼胎又报仇心切,恨不得举起日本人的手立即杀掉王鲤。可是他人憨枉笨拙,木讷呆滞到了冥顽不化的地步,简直就是烧饼糊了看不透火色,明明知道柳会长刚才将“打倒日本鬼子”翻译成了“大东亚共荣”,里面必有玄机,应该晓得小野寺五典对他的训斥和对王鲤的赔礼道歉是为了让他下台给顺手树了副梯子。 可他撞到南墙不回头,竟然一意孤行不甘心就此失败,气急败坏地想继续跳梁争辩,刚一张嘴,却被柳会长堵了回去:“姓苟的,不要强词夺理了,皇军若不看在你小舅的干爹冯县长的面子上,早该叫你见上帝去了。要不然,去年八路军锄jian队抓你爷俩去,为什么只杀了你三姨夫,却放了你?这不是你私通**的铁证吗?再说,一年多来,你又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怪不得有人说你跟着八路军三支队跑了?其实,你那些秃疮饹馇俺懒得去揭,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可你不该拿着精神使糊涂,当皇军是三岁两生日的娃娃耍弄着玩吗?尿盆往头上扣,侮辱人、日鬼唵?今天当着皇军的面对谦虚真诚死心塌地为皇军办事的王先生,你恶毒中伤,诬陷人家私通八路军共产党,你可知道,联防自卫队长是我通过皇军委任的,湖上携手办学也是在维持会备过案的。今天你告他私通**八路,岂不明明是整我?过去我姑息你惯了,你却不讲情面,居然血口喷人搞到我头上来了。” “狗奴才”见白鲦已撕破面皮**裸地站在了王鲤一边,心里更是疑窦顿生怨恨盈盈。他象条疯狗似的不顾一切地乱咬起来:“白鲦,你是维持会长,应该为太君效劳。刚才学生明明读的是**辱骂太君的口号,你却糊弄成‘大东亚共荣’。你别以为我不识字,那八路的课本与日本大帝国的课本我还认得。” 白鲦不慌不忙地说道:“亏你行走江湖这么些年了呢,眼里掷进半头砖了?光管眯着眼胡呱啦,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自己先扒扯扒扯到底被窝子里几根腿,再来猪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