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进退维谷
中州市第十三届人民代表大会如期举行。 在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声中，大会主席团成员一一走向了主席台。 在主席台上就座的，还有省委省政府观摩团的成员，这些成员当中，有省人大副主任华启生，副省长梁国策，省委副秘书长费金林，等等等等。 中州市代理市长马子杰代表上一届市政府作了政府工作报告，在讨论政府工作报告的时候，代表们有一种普遍的认知，觉得这次的政府工作报告，明显带着情绪化的色彩。 前半段的工作成绩总结，大部分都是在宣扬马子杰担任中州市市长期间的那些所谓的形象工程，政绩工程，而对他走后这一年的工作成绩，只是泛泛而谈。 不是有那句话吗，泛泛而谈等于沒谈，泛泛而说等于沒说。 而在工作缺陷部分呢，报告中却用大量的篇幅讲述了最近一年中州市政府在工作方面的弊端和漏洞，有的言辞，甚至直接指向中州市市委。 报告的情绪化，使代表们的情绪也变得激动起來。 人代会进行到最后阶段，是选举产生中州市政府新一届领导班子。 马子杰作为代理市长，被提名为中州市新一届政府的市长候选人。 候选人的提名表决方式是以举手表决通过的，大会执行主席宣布完提名人选之后。要求代表们举手表决。 十分罕见的情况出现了。 会场上举起來的手臂稀稀拉拉的，从情形上看，好像沒有过半数。 坐在主席台上的人们面面相觑，会议过程中第一次出现了冷场。 大会主席团成员，当日的大会执行主席李思琪从主席台上跑下來，一一地数着举起的手臂，然后又跑回主席台，对着话筒极其勉强地宣布：“赞成票超过半数，表决通过。” “等会。”李思琪的话刚落音，就被黄建树拦住了，他站起來冲台下喊：“举起的手都不要动，摄像给一个全景大特写，秘书处的工作人员再验一次票。” 验票完毕，秘书处工作人员对着主席台大声喊道：“秘书处验票完毕，本次大会实到代表三百六十三人，赞成票一百五十一张，未超过半数。” 马子杰的脸色黑青黑青的。 会议出现了第二次冷场。 提名候选人沒有获得最终提名，这在中州市的人代会上，可以说是亘古未见，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坐在主席台上的人全都站了起來，一脸茫然地相互对望着。 最后省委副秘书长费金林提议，暂时休会，各代表团团长到小会议室集中。 响水县人大代表团团长关山月怒气冲冲地闯进了小会议室，大声叫道：“什么民主。民主不过是一群会投票的驴。” 省人大副主任华启生说：“这位同志情绪不要那么激动嘛，你这样说话是很容易伤感情的，人民代表是人民选举出來的，代表的是人民的意愿，你能说人民也是驴。” 关山月不敢再提这个话題，却仍然不服气地大声说：“这里面绝对有猫腻，代表们的意愿已经被某些人左右了。” 副省长梁国策说：“作为一名人大代表，千万不能个人情绪化，正如华主任说的那样，人民代表所代表的是人民的意愿，必须能够真正表达人民群众的呼声，这样，各位团长都辛苦一下，好好做做代表们的工作，争取让自己手里的这份权力，能够真正体现出人民群众的意愿。” 周和平说：“对，大家回去和各位代表好好交流一下，正像华副主任和梁副省长说的那样，人民代表所要代表的，是人民群众的权力，必须以正确的态度行使人民赋予自己的这个权力。” 各代表团团长回去做了工作之后，大会又进行了第二次举手表决，这次赞成票达到了一百八十七张，勉强过半。 获得正式提名的马子杰脸色仍然非常难看。 接下來，是其他候选人的提名表决，每个人都是以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赞成票通过提名的。 马子杰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会议进入下一个议程，正式选举产生新一届市政府的市长，副市长。人民法院院长，人民检察院检察长，以及政府各职能单位的领导。 市长的选举结果统计出來了，这个结果更是让人大跌眼镜。 秘书处在呈递的报告中是这样描述的： 中州市第十三届人民代表大会，正式代表三百六十五人，应到代表三百六十五人，实到代表三百六十三人，另外两人请假。 参加会议的人员符合法定人数。 市长候选人马子杰，获得有效赞成票九十一张，反对票二百一十六张，弃权票五十六张。 选举结果赞成票未超过半数，按照选举章程，马子杰不能当选中州市第十三届人民政府市长。 秘书处把这个结果送达主席团的时候，小会议室里一片哗然，马子杰的得票率，只有可怜的百分之二十五，也就是说，与会的代表，四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赞成马子杰当选中州市市长。 马子杰完全懵了，他在中州市经营了这么多年，沒想到自己会这么不招人待见，一股怒气直撞头顶，马子杰愤愤然地走出了小会议室，走到门口，转回身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反正我马子杰是省里派下來当这个市长的，你们看着办。” 怎么看着办。谁能看着办。 省里來的领导和周和平全都是一脸无奈的笑，按照选举法，候选人得票必须超过半数才能当选，马子杰的得票率只是半数的半数，谁能让他当选。谁敢让他当选。 可话又说回來，马子杰的确是省里派下來参加市长竞选的，可以说是省领导属意的市长人选，这样的一个选举结果，怎么向省里交待。 最棘手的事情是，这个结果要不要在人代会上宣布，怎么宣布。 如果宣布了，那就是覆水难收了，还有，下一步怎么办，是不是要重新选举产生一个市长，这个人选要不要先跟省里打个招呼。 头疼啊，沒有一件事情是让人省心的。 最后还是费金林出了一个主意，先找个适当的理由，把选举的最终结果先压下來，等一切通顺了之后再继续开会。 人民代表大会开到一半突然宣布休会，这在中州市的历史上，是开天辟地的，恐怕在整个平原省也实属罕见。 大会执行主席李思琪走向主席台，一脸肃穆地宣布：“各位代表，我代表大会组委会，向大家宣布一个非常沉重的消息，刚才计票的过程中，代表们投的票全部被电子计票器吞沒了，无法进行正常的计票工作，大会组委会决定，暂时休会，代表们回到各自的工作各位上去，等候大会组委会的通知，在这里，我代表中州市人民代表大会组委会，向各位代表说抱歉了。” 不管李思琪给出的理由多么滴水不漏，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选举结果出问題了。 晚上，关山月來到了马子杰家里。 马子杰正坐在客厅里抽闷烟，客厅了烟雾缭绕的，看到关山月，马子杰沒好气地说道：“在人代会上看笑话还沒看够啊，直接跑家里來看笑话了。” 关山月心里骂：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老子要是看你狗日的笑话，就不到家里來了，直接跑到酒店里喝大酒庆祝去了。 你马子杰以后在老子面前说话注意点，你瞅瞅自己的人缘都差成啥模样了，连一个候选人资格表决人家都不乐意举一下手，你知道人家沒有举起來的手在干嘛吗。是在搧你狗日的的脸呢。 关山月心里虽在骂，表情却极其恭敬，在马子杰面前，他从來不敢耍自己的驴脾气，马子杰虽然暂时有点落魄，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关山月心里清楚，如果失去了马子杰这棵大树，自己在中州市官场之中就真的就成了一叶浮萍。 马子杰这棵大树千万不能倒了。 关山月见马子杰丝毫沒有让他坐下的意思，便厚着脸皮走到马子杰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來，从茶几上抽出一支烟，拿着打火机点上就吸了起來。 “cao，你这个狗东西倒是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马子杰嘴上虽然说的恶狠狠的，脸上却有了笑模样。 人最致命的缺陷，就是害怕孤独，尤其是落魄之后的那份孤独，这时候任何亲昵的表达，对孤独者來说都是一种慰藉。 关山月嘻嘻哈哈地说：“你说的太对了，我就是这个家里的一条狗，一条忠实的看门狗。” 关山月这家伙还真是个狗脸，正笑的欢实呢，突然间就翻了脸，恶狠狠地骂道：“妈那个b，狗日的们别太得意忘形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想看我大哥的笑话，想瞎你们的狗眼，” 马子杰一脸凄然，长叹了一口气，闷闷不乐地说：“唉，人心险恶世态炎凉啊，从我离开会场到现在，别说是过來看看了，连一个打电话问候一声的都沒有，” 关山月滴溜溜走到马子杰的跟前，挨着他坐下來，拍着马子杰的肩膀说：“大哥，你走着瞧吧，有那些势利眼们后悔的时候，今天只不过是暂时的失利，我倒是觉得，这是一次最好的发起反冲锋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