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向暗一步
※※※ 林拜。 “咣!”董汉骁用力踹开面前这扇锁紧的门,一只手被手铐铐着的帕梅,听见声音抬起了头,随即眼睛猛地现出光采:“骁?” 董汉骁帮她解了锁,帕梅揉着手腕站起身,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柜子边拿起水壶“敦敦敦”地猛灌了几口,打了一声水嗝,转过身,眼神警戒的上下打量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董汉骁动动几乎被绷带缠满的肩膀,表情复杂:“(你被关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帕梅沉默了几秒:“(不知道…)” 话音未落,她便急匆匆地道:“(我听到城外响起爆炸声,看守我的人也都不见了!到底怎么了?——还有,麦扰之前把三个小孩子从野地带走了,他可能是要仿效以前那样搞*袭击!你拦住他了吗?)” 董汉骁低着头,暗色覆盖在他的脸上,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好一会,才道:“(帕梅,发生了很多事)” 帕梅半张着嘴看着他,似是从他的语气中嗅到一丝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麦扰死了)”董汉骁沉沉道。 帕梅如遭雷劈般定在原地:“(你说什么)” 董汉骁轻轻吸了一口气,开始缓缓向她讲述:“(当时在医院,不知道那帮人跟麦扰说了什么,他又磕多了药,觉得我是叛徒,边境的行动败露也是因为我…)” 帕梅睁大双眼看着他。 “(我不得已跑了,在马俯跟他周旋了一段时间,可还是被他抓到了)”董汉骁说着皱皱眉,似乎不愿提起这段回忆一般:“(可就在这时候颂沙突然出兵攻占了林拜,就在出城的路上,我们被*炸翻了车…)” “(颂沙?!他为什么…)”帕梅不可置信地惊道,但却突然沉默了,似乎是想到了可能的原因:“(难道…)” “(你猜得没错)”董汉骁静静看着他,眼神流露出沉重:“(之后我想办法联系到了他,跟他谈了谈)” 帕梅又看向他:“(怎么样?他说什么)” “(他想要麦扰的毒品生意)”董汉骁道。 帕梅听完,眼睛无措地眨了眨,手叉在腰上,来回踱了一圈,可却没说出一句话。 就在董汉骁打算叫她一起出去的时候,只听她突然道:“(那三个小孩子呢)” 董汉骁沉默了一会,随即道:“(这件事在发生之前我根本不知道…)” “(我问你三个小孩子呢?!)”帕梅突然情绪失控,大声冲他吼道。 那三个小孩子里最大的那个是她的小侄子,她如此这般也情有可原。 董汉骁低垂了一下眼睛,终还是道:“(他们被麦扰送去云疆的边防岗哨,身上带着*…)” “f*ck!”帕梅猛地转身,一拳锤在了身后的墙上。 夕阳的光芒从木屋的缝隙中透进来,使她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橘红的光芒。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似乎仍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 但很快,她便突然抬起了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华联反击了吗?)” 看着她通红的双眼,眼角还残存着泪光,董汉骁有些不忍向她说出接下来的事实:“(帕梅,发生了很多事,你一次性接受不了,不如回头我再告诉你)” “(我他妈没事)”帕梅猛地走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告诉我接下来的事!)” 董汉骁伤口被她牵扯,露出痛苦的表情,帕梅这才恢复了冷静,松开了手。 “…”董汉骁揉着身上的痛处,想了几秒,随即把华联两拨斩首行动事告诉了她。 在再三确认野地被整个屠村的消息是真的之后,帕梅终于支持不住,跌坐在了身旁的椅子上,手捂着脑袋,不再说话。 董汉骁给了她一点时间,等到一支烟的功夫过去,他走到了门口,冲她道:“(帕,颂沙答应给我们一点时间,已经快到了,我们得赶在这之前跟他联系,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帕梅憔悴地抬起头,眼睛却仍望着地面:“(加上我,就做的了主了?坤民呢,他怎么说?)” “(他已经到了)”董汉骁道:“(我们约在城里的旧展览馆见面,你也来吧)” 帕梅终于把眼神投向他,却见董汉骁一身都是大大小小被包扎上的伤口,就连脸上都新添了几道新疤,略歪着身子撑在门框上,使人感觉光是站着都用了很大力气。 帕梅摇摇头,抹了一把眼睛,随即整装站起了身,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我去上个厕所)” 董汉骁点点头,随即转身,对门外两个一起来的人摆摆手,两人会意,抬脚离开。 待到人走后,董汉骁靠在门框上,看着天边的云彩,在傍晚的凉风中点燃了一根红河。 他们绕了远一些的路,原因是帕梅想看看郊外之前交火的地方。 天色渐晚,眼前的一切都仿佛罩上了一股冷意的深蓝,只见河对面,十多个平民正挥着铁锹挖着土,看上去是在打扫战场。 而在他们附近,几棵大树都被拦腰炸断,视线可及处还能看到一个迫击炮造成的大弹坑,木屑飘在河边的死角里打旋,血腥味仍可辨认,但此时更多的是翻新泥土的味道。 帕梅低下头,任凭渐起的风将她的头发吹散。 董汉骁就这样陪着她站了一会,随即拍拍她的肩,两人才终于向展览馆走去。 “(你有什么看法?)”董汉骁问。 帕梅知道他是在问一会如何该应对颂沙,想了一会,道:“(你打算怎么做?)” 董汉骁摇摇头:“(麦扰死了,那几个做生意的大商户肯定会跟我们撇开关系,没有他们的援助,现在颂沙又全占了马俯,我们不可能赢)” 帕梅皱了皱眉,似还是不甘心,借了董汉骁的手机拨了几个电话出去,一通接一通地打了一路,最后终于叹了口气,把手机还了回来:“(你是对的…但愿颂沙真如你所说,只打算要麦扰的毒品生意)” “(他们俩都跟莫亨有关系)”董汉骁顺着分析道:“(颂沙这次肯定也是碰巧遇上麦扰和莫亨闹矛盾,才果断出的手…如果他达到目的,应该不会把我们赶尽杀绝)” 说到莫亨,帕梅又是一阵头疼:“(如果莫亨不打算支持我们了呢)” “(看吧)”董汉骁也拿不准:“(现在谁都不敢打包票,不过他山高皇帝远,我们最主要的威胁还是眼前的颂沙)” 帕梅看了他一眼,问:“(你就没想过抄家伙找颂沙报仇去?)” 董汉骁没吃她这套:“(我拿了枪,你们谁跟我?)” 这下换帕梅没话说了。 … 展览馆的门口被董汉骁设了岗哨,董汉骁一路带着帕梅走进去,很多小兵都向他敬礼。 这次他第一时间出面调停了冲突,这是好几个干部都没能办到的,所以很多人都很卖他这份面子,特别是那个一直驻守在林拜的光头纹身男——胡泰,他手下的部队早先被麦扰带去马俯了一部分,成了他这次驻守林拜迅速溃败的很大一个原因,在八方的声讨中,是董汉骁主动为他说话,才保了他一命。 在确认麦扰的死讯后,他偷偷找到董汉骁,说以后就跟他干了。 一列端枪的民兵踏着步子经过,董汉骁走到门前,守门的民兵连忙为他们打开了门。 帕梅略皱着眉,盯着走在自己两步前的董汉骁,不知为什么,他现在的样子使她感到不自在。 走廊里的灯光很昏暗,空气中浮掠的灰尘都看得见,董汉骁推开门,屋里的一群人顿时停止了讨论,向这边看了过来。 约摸十一二个的样子,都是麦扰手下还活着的干部们,董汉骁环视他们一眼,随即向前踏出一步,进入大厅之中。 坤民突然从旁边冲上来,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从哪变出来的枪,董汉骁还没作出反应,就看见人群中猛地跳出一个黑衣男子把坤民给“嘭”地按在了墙上。 一边坤民的护卫大叫一声,瞬间拔出枪来,场面登时有些失控,这时只听一声暴喝,吧台处坐着的光头胡泰拍了一声桌子,一把指向了坤民的那个护卫:“(把枪收起来!)” 其他干部都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坤民被按在墙上,名贵的灰色衬衫都弄出了皱褶,红着眼大叫道:“Howdaeryou!(你敢!)” 只见胡泰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那个护卫的身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把枪收起来)” 护卫汗出了一头,可却仍没把枪收回,胡泰一巴掌扇在他的脑袋上,然后夺下了他的枪,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之后他冲黑衣男子昂了一下头,黑衣男子会意,将坤民的枪除下,随后放开了他。 坤民登时暴起,一个平时跟他交好的干部连忙上前把他控制住,低低地说了几句,只听坤民大声指着董汉骁吼道:“(他是叛徒!他是叛徒啊!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董汉骁站在原地,淡淡地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个干部好说歹说,终于将坤民按在了一边的沙发上,虽然坐了下去,但他的眼睛却仍狠狠地盯着董汉骁,就好像认定了他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般。 “(好了)”终于,董汉骁开了口,他摊摊手,扫了一便大厅内的其他干部:“(你们其他人还有什么要紧事要在联系坤民之前做吗)” 他的语气平淡,却没人再像坤民那样激烈地反驳他,倒不是因为怕他,而是他们都知道这时候争当出头鸟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