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一针即死
这件事梁雄倒是真没听过，忙问道：“调查？查出什么了吗” “也是凑巧，还真的给我们查出点什么”阎龙看了他一眼：“我们当时查到东兴会跟一家公司有定期往来，是一家钻井平台的公司” 梁雄睁大了眼睛：“然后呢？” 阎龙好笑地耸了耸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再就查不出什么来了” “那为什么要说人家是卖石油的？”梁雄追问。 阎龙没有马上回答他，因为他正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着了之后，他吐出一口烟看了梁雄一眼：“虽然就查到这一点东西，但是不妨碍我们发散思考啊，你知道那家钻井平台是哪家公司的子公司吗” “哪家？”梁雄奇道。 阎龙又看了他一眼，嘴里吐出四个字：“华联石油…” “啊？”梁雄闻言一惊：“真的？就是那家前几天还上新闻的，跟好几个国家有合作的那个华联石油？” “是…”阎龙点头道：“虽然可能扯不到那么远，但是你要是往大了想——说不定北河变成这样，是因为下头有石油呢…” 梁雄听得此言，只觉心被擂了个重拳，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可是想了一会，他便觉得这个想法也并不是没有毛病：“可是，就算是为了开采石油，那也没必要专门铲走市政府，还搞个东兴会出来啊？何必呢？” “东兴会那个财力你不是没有见过的吧”阎龙单夹烟，另一只则握着方向盘：“反正如果说，他们有那一层关系的话，我就一点都不意外了——虽然这个设想有点扯，啊，但是我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就真给我们猜点儿什么” 梁雄又缓了好一会，才将僵直的上身靠回了椅背上：“…哇，这个设想太大胆了” 阎龙只是笑笑，没说话。 “哎呀不想了不想了”终于梁雄搓了搓脸，决定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将脑袋靠在了头枕上休息了一会，随后看了阎龙一眼，道： “诶小龙哥，有件事儿想跟你说” 阎龙闻言看了他一眼：“说呗” “啧”梁雄咂了一下嘴：“该怎么说呢…小龙哥，我在帮里也呆了挺久了，反正也很久就是…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话顺畅，舒心” 阎龙闻言一笑：“怎么，感觉我没架子是吧” “也不是”梁雄看着他，道：“就是感觉跟你在一块能说点真话，不用藏着掖着，也不用装什么，反正自在得很” 阎龙转头看他一眼，发现后者满脸认真，便也收起了笑容，道：“雄子，现在没别人，我也就跟你说一句实话吧” “什么？”梁雄看向他。 “我比张旭东大四岁”阎龙开着车，烟头在晦暗的车厢闪着红光：“帮里一直也有人说，我们都是年轻一辈儿什么的…但是在我看来，张旭东和我，不是一路人，你明白吗” 梁雄点点头，眼睛在黑暗反射着车前头的光，似乎还期待着他的后话。 “柴成和这个人，成不了事，因为羊庆之会把他控到死”阎龙的声音不带感情，就如同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叶启森可以，但是他选择站在张旭东那边” 窗外是无边的黑夜，似乎只有转瞬即过的树和电线杆在显示着他们正依旧向前。 梁雄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我真的”阎龙说着，稍微停顿了一下：“看不上张旭东” 梁雄闻言一乐，话音不禁透出一丝惊喜和激动：“巧了小龙哥，我也是！” 阎龙只是淡淡一笑，继续看向前方的夜路，道：“所以我希望的是什么呢，雄子，如果有一天出了事——出了大事” 说着他斜着看了一眼梁雄：“我希望我们两个能互相支持，就像以前我跟老庞那样，你懂吗？” 梁雄看着他，静静地听他讲完，然后郑重点头： “懂，这事儿咱就这么说，小龙哥” … 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来，阴明不定，模糊映出大床上两个正火热缠绵的躯体。 那女人连指甲都可以说是风姿卓约，正抠在她身上那个男人的脊背上，挠出几道狼狈的红痕，在这间仅有一丝光亮的大房却还显得那么引人注目。 喘息之间，男人却似乎渐渐冷淡了下来，翻到一边躺了下去，擦着脸上的汗水，不说话。 女人勾起脸侧沾湿的长发，用被子遮了身体，侧伏在了唐驰的胸口上，抬头轻问：“小驰，有心事？” 唐驰的眼神低垂了一会，然后看向她，却没说话，好似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女人低下头，彻底将头放在他的胸口上，右摸着他的肚子，片刻后，低着嗓音道：“你的疤多了一条…” 唐驰微微出了一口气，眼神里少有地出现了茫然，轻声问：“姐…海洛因，如果打进胳膊里，能戒得掉吗？” 女人闻言浑身抖了一下，猛地抬头看他，然后抓起他的胳膊不停地看。 “不是我…”唐驰淡淡一笑：“是一个朋友…很重要的朋友” 女人似乎松了很大一口气下去，胸口贴在唐驰的身上，唐驰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那加快的心跳。 “小驰，你吓了姐一跳…”女人的胳膊缠上了唐驰的脖子，嘴里呼出的热气挠的人心痒。 唐驰摸了摸她的头发：“姐，你还没回答我” “确定要问我？”女人抬头，脸和他贴得很近：“…” 她想了想，随即道：“如果要姐说，驰，赶紧跟那个朋友断了联系吧，吸毒是一条不归路，一针下去，人就毁了…” 唐驰能感到自己的心脏一停。 “真的吗？”他看向她，声音带着并不自信的微颤：“如果说…我觉得他能戒掉呢？” 女人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轻轻叹了口气：“小驰，姐不能说这种事不可能，但是…跟你讲个姐亲眼见过的事吧” “恩”唐驰点点头。 “从前我有个姐妹”女人躺在他的胸口上，眼睛盯着房间的角落：“…她跟的第一个男人，是道上混的，那个男人真的…是个坚强的人，不小心染上了毒瘾，便花了所有的身家去戒毒…” “然后呢？”唐驰问：“他戒掉了吗？” 女人点点头：“戒掉了，所以我说他是个很坚强的人…” 唐驰的面色一喜：“真的？” “真的”女人点点头，复又将头转过来看向他：“就这样过了十几年，那个男的成功转行做起了生意，他们也有了孩子，可那个男人却突然得了重病，没几天活头了…” “他临死前说了一句话，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女人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眼里映着银灰色的弧光。 唐驰收起了笑容，摇摇头。 “他说…”女人伸出摸着他的脸，又轻轻叹了口气：“我好想再抽一口啊…” 唐驰的心一震，随即整个人便呆滞了。 “小驰，听姐一句话”女人认真地看着他：“没有毒瘾能够彻底戒掉，更何况你那个朋友，还是注射…” “一针，只要一针，真的就能毁掉一个完整的人” 唐驰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 女人看他这种反应，心还算好受，起码证明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摇摇头，下床洗澡去了。 正在放水时，浴室门突然被敲了敲，一个高瘦的人影站在外面，看上去还是有些颓丧。 “怎么了？”女人裹上浴巾，刚要去开门，唐驰的声音却已经传了进来： “姐，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先走了” 女人的放在门把上，没有开门，闻言点了点头：“好” 唐驰换了鞋，背后却传来开门的声音，扭头一看，女人正倚在浴室的门口看着他。 “今天，对不起，姐”唐驰傻笑了一下，话音带着歉意。 女人将沾得半湿的头发向后绾了一下，还有水滴从她的脖颈上滑落，轻轻笑道：“傻样，有事就去办吧，不差这一天” 饶是实在没有心情，唐驰的心也不禁是一动，克制住之后，点点头，转身开门走了。 … 当郁京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寂静的小区四下无人，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郁京缓缓沿着墙根走着，则背在身后，警惕得像一只猫——刚刚门口的小弟兼保安告诉他，小区里来了一个陌生人，好像在他的住处附近游荡。 在眼下的这种情况，他是必须要小心的，即使这段时间持续地与金龙那头贪得无厌的肥猪打交道已经使他感到心力交瘁，他也不得不强行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付。 一切的猜疑止于他看清楼前人影的一瞬——那人瘦高，背对他立在灯下，头发被灯光透得发浅。 郁京的有些发抖，可却依然没从身后拿出，只见他不停地左右观察，缓步靠近，在终于走到那人身后时，猛地出一捞，将那人一把带进了楼道，按在了墙上。 唐驰的胸口被猛地按压，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郁京左肘抵住他，右差点抽出了刀：“你来这干什么？” 唐驰的脸憋得通红，不停地拍着他的，过了两秒，郁京才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