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龙纹身的女孩
陈虎挠着后脑勺满脸疑惑：“啥意思” “有人来询问过我们，是帮派的人”董汉骁皱着眉头：“…他帮我们瞒住了他们，他们已经走了，但是我们最好也尽快离开——” 陈虎接道：“还有跟我们一起来的蒙眼小姐…是聂影？她说她要洗澡，老板没有让？” 董汉骁抬起头，和老板简短地对话了两句，随即点点头，对陈虎道：“是的，明天过后我们就得走了” “他…”陈虎看了一眼柜台里的老板，又问董汉骁道：“他不是欠你人情吗？怎么这么快就赶我们走？” 董汉骁摇摇头打断他，转身和他上了楼梯才道：“没有什么人情值得冒这种风险去还的” 陈虎还想说什么，却只觉得无言以对。这地方的地下势力太过庞大，又严重缺乏监管，这直接导致他们整个体系从上到下互相熟识，层层相关，稍有不慎就可能踩死了蚂蚁招惹来大象。 在这种现状下，老板肯让他们暂歇，还帮他们打发走一次帮派的人，就已经算是天大的恩情了。 黑暗的走廊中，董汉骁用钥匙开了门，却不想刚走进去耳旁便响起一声钝器的破空音，下意识左手一接，这才看清是聂影正举着一条棍子，连忙把她双手控制住，道：“是我” 陈虎把灯打开，董汉骁这才看清聂影脸上的绷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落了，闭着的眼睛下面还挂着两条干涸的泪痕，房间里椅子也倾倒了几个，看样子是承受了一场某人的情绪失控。 董汉骁试探地接过聂影手里的棍子，然后放在一边，随后聂影整个人都像被抽空了一样，无力地靠着墙坐了下去，近似崩溃般地捂住了脸：“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连通电话也没有” 陈虎躲到阳台上抽烟了，董汉骁将手里提着的食物放到一边，然后把聂影搀了起来，扶着她坐到了座位上。 “饿了吧”董汉骁终于开口：“吃点儿东西” 聂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接过董汉骁递来的熟食，不声不响地吃了起来，感觉像是猪rou和青菜裹在米里炸出来的，带点酸辣味，不知道叫什么名。 董汉骁找了个盆去走廊尽头的厕所打了盆水，回到房间时，陈虎已经坐在阳台上的椅子里打起了呼噜，聂影面前的塑料袋也空了，嘴巴里还鼓鼓囊囊地嚼着，好像舍不得咽进去似的。 “擦擦嘴”董汉骁抽出一张卫生纸递给她，然后把她带到了走廊里，引着她把脸给洗了。 深夜的马俯十分安静，整个世界都仿佛闭了嘴，静谧到可以听见远方飞机的声响。 飞虫在四周飞来飞去，这边是个小平台，外面是四周紧挨着的建筑轮廓，虽然阴暗，但是好在平静无波。 听着水盆中水滴被泼在脸上又一颗一颗滴下的声响，董汉骁背靠在了栏杆边，望着天空，轻轻出了一口气，他自知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但是哪会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在伺候女人的时候反倒最感到轻松。 “帮我个忙”聂影整张脸只有鼻子下面是湿的，水滴顺着脖子滑到了她的领口，染深了原本布料的颜色。 董汉骁以为她是要毛巾，忙将手里的毛巾递了上去，聂影却摇头，轻轻道：“帮我擦下身子吧” 她没有等董汉骁的回应，便抬手将罩衫给脱了去，月光毫无预兆地照亮了她身体的曲线，可以看到许多疤痕。 接着，她背向董汉骁，将胸衣给解了开，但没脱下，“麻烦了” 董汉骁还在看着那些疤痕——其实也不多，就三四道最显眼，最大的那道是在后背中间，足有一拃长，像是片刀砍出来的。 想罢，他浸湿了毛巾，冰凉的毛巾覆上了温热的体，聂影“嘶”地吸了口气。 “你让我想起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一群男人互相搓澡”董汉骁哑笑，好歹也是过来人，并没多少尴尬。 聂影适应了毛巾的温度，出了口气，开始享受起来：“恶心得过我么” “相信我”董汉骁边给她擦一边道：“跟男人比恶心你还是差点” 聂影笑了两下，没再说话。 董汉骁洗了一下毛巾，继续给她擦起来，话题来得有些突然：“怕我不回来么” “怕你回不来”聂影的声音又轻又低，说罢活动了一下脖子，引得肩膀上的肌rou都颤动了一下。 “你这身小腱子”董汉骁收回眼神：“不像是在健身房练出来的” “猜猜我现在有几种方式能击倒你”聂影忽然说。 “你？”董汉骁隔着毛巾捅了一下她腰上的一块淤紫，疼得聂影龇牙咧嘴：“唉唷” “你还差点儿”董汉骁笑道。 “你妈”聂影揉着自己的腰：“我靠，没人教过你怜香惜玉吗” “这道疤怎么来的？”董汉骁没接她的话。 聂影也不恼，将脑后的头发绾至左肩：“中间那道么” “恩”董汉骁应。 聂影习惯性地吸了一口气，这通常是她要撒谎的信号。 “被人砍的”聂影道。 董汉骁点点头，没说话，聂影也没再说。 “前面就不用我帮忙了吧”董汉骁将毛巾丢进盆里。 聂影突然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同时胸衣也滑落下去，董汉骁“喔”的一声，遮住了眼，背过了身去。 可一瞬的情景已经深深烙印在了脑海，虽然之前也看过一次，但昏迷和自愿完全是两码事。他现在已经能清楚的记起她的左胸上纹着的那块青黑色的龙头的胡须的方向——一左一右，转个弯然后往下卷。 聂影感受到他转身带来的拂动，幽幽道：“也没那么不堪入目吧” “不是…”董汉骁低头按揉着太阳xue，只感觉好蛋疼：“这，不是，你不懂，我…” “好吧”聂影干脆地打断了他，转回了身，摸过毛巾给自己擦了起来。 月光打在她光滑的肩膀上，勾勒出锁骨和肩膀处的弧度，她突然问：“你是同性恋？” 董汉骁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她已经转回了身，便也转回了身：“…不是” 聂影闭着眼回头，给了他一个略显疑惑的侧脸：“性冷淡？” “…”董汉骁吸了吸鼻子，靠在了栏杆上：“你这么理解，也没毛病” 毛巾在女人的肌肤上轻轻地摩擦，发出轻轻的搔耳声响，接着只听聂影轻轻出了口气，突然道：“青龙堂里有一个地方叫当铺，你知道的吧” 董汉骁听出她要说起重要的事，抱起胸点点头：“知道” “我在帮里做的事，其实就是管理当铺”聂影静静道：“包括追踪，保管，护送，监控…” “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董汉骁接话道：“你们到底和国家有没有关系，北河，到底和国家有没有关系” 聂影停顿了两秒钟，随即低下了头，手上也继续擦拭起来：“我真的不知道，我爸从不跟我说这些” 令人遗憾的，她再次轻轻地吸了次气。 “你们当铺不是还有个老板么”董汉骁轻轻摇了摇头：“还是意思是你才是幕后老板？” “他是福叔”聂影轻轻洗了一遍毛巾，开始擦自己的胳膊：“我爸的亲弟弟” “这么跟你讲吧”聂影继续道：“你既然见过林栋，青龙玉的事，你也都应该知道了吧” 董汉骁点头：“恩，知道” “那是不是也有人告诉过你”聂影缓慢地擦拭着手肘：“我的身上也有一个青龙玉，可以随时调动取用下面所有干部的资产” 董汉骁消化着她的话，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这东西的确有”聂影道：“不过不是青龙玉，只是个总户头罢了——这个账户的密码只有三个人知道，我爸、我、福叔” 董汉骁眼皮抬了半秒，又随即放了下去：“我猜就算知道账户，要把钱取出来，也必须得到你们的小当铺里去，对不对” “因为放钱的金库是我们自己的啊”聂影擦完了身子，一边扣着胸衣一边转过身来：“然而现在知道密码以及仓库在哪里的人，只有我和福叔两个了” 董汉骁一忖，这才恍然大悟：“啊，原来这才是十三帮不开战的真正原因，惦记着你们的金库呢” “这也绝对是我能活到现在唯一的原因，他们以为杀了我爸就能打垮我”聂影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被追杀？” “恩”董汉骁点头：“记得，当时他们可是想要你命的” “那之前还拿枪扫我呢”聂影不屑地轻笑了一声：“要不打个赌，当时指使他们要我命的那个人绝对死得很惨——信不信？因为我对十三帮来说绝对是个金宝，那人绝对是想邀功想过头了，又不清楚状况，这才想要我的命” … 夕阳西下，海风浊潮。 背心男一瘸一拐地走到岸边，堤头有那种专门用来栓船的铁柱子，他找了一根坐了上去，看着渐渐消失在海雾中的几艘小船，他艰难地躲着风点起一根烟，随后从鼓鼓囊囊的裤兜里掏出一团黑色的绳带，一圈一圈地捆在了右小腿被子弹划伤的那道口子上。 脚腕处的布料破开了一个洞，里面的皮肤已经完全被沾染成了黑红色，董汉骁一把扯下脸上的方巾，将裤脚的这块扎紧，可整个人却显得更加狼狈了——抛去满身的脏污不说，光是身上的那股血腥和火药味，就足够让人恶心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