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北港之夜
“怎么？”董汉骁看他一眼：“你上次来的时候刮台风了？” “没…”唐驰尴尬地笑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有一段时间我喜欢到处赛车么，当时来过这一天，在坚尼地城，你知道吧？” 董汉骁点点头，没说什么。 “好地方儿啊”唐驰将胳膊枕在脑后：“哎，要不是这情况，我都想住这儿了” 董汉骁笑道：“就是狭窄了点儿” 唐驰瘪瘪嘴不可置否，过了一会，又问：“那你想去哪儿？” 董汉骁看他一眼，反问道：“你呢，真想住这儿？” 唐驰摇摇头，过了三四秒才道：“不知道，我…活得挺不明白的其实” 董汉骁顿了顿，很明显在想些什么：“这不怪你” 岸边景色琳琅，虽然天色并不太好，但并不影响游客的热情，五彩斑斓地在沙滩上玩耍，北港近南，气候接近热带，其实应该叫南港更合适，大家都这么觉得。 董汉骁远远看去，广阔的蓝黑色水面上，已经可以看到远远地倒映出的那片城市倒影。 那光采太过夺目，连阴色的天气都罩它不住，红红绿绿的一片散在水里，就像一片繁华的天堂，离得如此远都能让人联想到里头人声鼎沸的情景。 北港，全球高度繁荣的国际大都会之一，拥有将近八百万人口，东西方文化的交汇产物，坊间谓之购物天堂。 越鲜亮越黑暗，北港也不例外。 传言北港黑帮有六大宗，分支更是数不胜数，其中做的最大的甚至和巴拿马的一个大毒枭有关系，每个头目更是手眼通天——权钱交易转型企业、洗白洗钱、国内国外各显神通，摇身一变成了金钱帝国，政府都无从下手。 董汉骁眯缝着眼在风中盯着它，没说话。 远远看到一块招牌，是卖月饼的，董汉骁收了杂乱的思绪，转头问唐驰：“今天多少号？” “二…三号吧，怎么了？”唐驰道。 董汉骁缓缓道：“好像快中秋节了” “对哦”唐驰点点头，看样子也才想起来：“啧，还不如上学时候呢，起码放个假还知道是要过什么节了” 董汉骁只是笑。 … “走开啦仆街”rou铺老板向外泼出一锅水，溅在地上哗啦响。 唐驰躲闪着溅起的水珠，跟在董汉骁后面走进了这条巷子。 这是北角，如果对比于北港的其他地方，那这儿就好比北河的城乡结合部。 天是昏的，楼房紧凑又高耸，往天上看只能看到一方天空，但却被夜景照得通红，好似蒙了个罩子，北港似乎特别钟爱霓虹，大街小巷全都是霓虹灯的七彩光芒，青的红的，缭乱花眼。 这里跟内地最大的不同恐怕就是大叔大妈都一副讲究时髦的样子，唐驰上次来并没逗留多久，或者说那时候满心思只有车，现在反倒看得惊奇，之前在大街上走时甚至还萌生出了逛街渡假的快意。 只不过走进了这条小巷后，黏糊的臭水和垃圾让他的心又重新冷静了下来。 一个穿着黑色包臀裙的港妹站在门前跟两人打招呼：“先生，入来玩一阵啦” 只见她背后的单元门上堂而皇之地挂着“专业按摩”的招牌，下面还有联系电话。 她身上的槟榔味儿太大，唐驰都忍不住皱了下眉，董汉骁没停顿，继续往里头走，港妹也不生气，跟着隔壁茶店放的曲子摇着节奏，继续望着外头等生意。 “尽量低调点”董汉骁在前头走，声音小到只有唐驰能听清。 唐驰心生奇怪，随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茶店里头两个穿着休闲衬衫的光头男子打量的目光。 “是仙人跳吗？”唐驰看向董汉骁，小有成就感地说：“跟咱内地也没什么区别嘛” 董汉骁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片是黑帮的地方，总之小心一点” 唐驰也没再跟他开玩笑，点点头跟在了他的后头。 拐过两道一直在向下的弯，几分钟的样子，走过黑漆漆的巷口时，一个黑影却突然从左边冲出，将董汉骁蹭了一下，随后向前跑远了。 董汉骁摸了一下裤兜，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眼睛盯着仍在跑远的身影，眼皮眨三眨，猛力一掷，鹅卵石如同安了跟踪装置一般打在了那个身影的脑后，清脆的闷响连唐驰都听得清。 看着那个远远倒下的背影，唐驰目瞪口呆：“说好的低调呢” 董汉骁示意他别说话，唐驰只好闭嘴仔细看着周遭，面前九步远的地方小巷突然变得宽阔，左边分出一条岔路，直行的前方是那个倒下的小偷，两条路中央是一间小铁皮房。 整个地方很低，两面环水，小巷两旁都是破烂的集装箱。除了上方高架桥中偶尔穿过的车声，还有远处海面上的船声，这里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这里以前绝对不会有抢劫的”董汉骁轻声跟唐驰解释。 唐驰因而有些不好的预感，想劝住董汉骁，董汉骁却摆摆手，一步一步继续向前，唐驰只能咬牙跟上去。 董汉骁走到岔路中央，捡起小偷手里自己的钱，顺便把小偷也拎了起来，拖着走进了左边的岔路。 谁知面前却突然开阔了出来，高高低低的集装箱中央是一间车库般的小房子，一盏强光灯照射下，三个穿着紧身黑衬衫的青年正站在那里看着这边，看样子都听见了这边的动静。 “刁你老母”当头一个头发最长的青年一下摔掉烟头，冲着董汉骁走过来：“你系边个啊！” 董汉骁干脆将手上的小偷往旁边一丢：“我找全坤” “‘乾坤’就冇啦，大陆仔”青年挑衅一般学着董汉骁的口音，挑着眉毛继续走近：“食屎就大条…” 董汉骁一记重拳捣在他脸上，直将他打翻在地，剩下两个青年见状，纷纷从腰后拔出匕首扑了过来。 董汉骁身手抄过旁边的一个折凳，冲着当前的那个小青年脸上就砸下去，动作凶狠凌厉不要脸，直接将他放倒，另一个刀尖正要戳过来，被董汉骁闪过，一记侧踢踹到腰间，趴在地上就起不来了。 “喂”董汉骁蹲下身拍着长发青年的脸：“全坤还跑船吗？” 青年已然好害怕他，颤抖着身体挤出一句不流利的普通话：“他，他没有再做啦…你要找他，就去湾仔啦，夜市里有一间卖蚵仔煎的，就是他啦” “他跑去开小摊了？”董汉骁皱起眉：“他可不像那块料啊” “严打啦”青年手不自控地捂住脸：“…他刚好要退休，就去了啦” 董汉骁点点头，拍了拍他：“那你一会回去要叫谁去找我？你老大谁啊？” “啊？”小青年惊恐地看着他，完全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我问你老大是谁”董汉骁蹲在他身上低头看着他，样子十分有压迫感但语气却十分亲和，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魔性：“如果是熟人那不就可以免得你们白跑一趟了么” 小青年明显吃他这套过头了，看上去要疯了：“我不叫人，不叫人！大佬你饶我一命，我不叫人，别撒我！” “啊”董汉骁指指他：“这是你自己说的啊，一会麻烦你老大跑一趟那我就真不好意思了” “呜呜呜”小青年直接捂着脸哭了起来，董汉骁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起来走了。 … 湾仔夜市离北角不远，出街之后两人上了辆夜巴，两站路便到了，唐驰的车停在北港西北边的一间停车场，牌照不是本地的，看着扎眼，董汉骁便没让他开。 夜市开在一片居民楼中央，南北各留两个门，一水的大红色雕龙设计，现在又应景地装饰上了些和中秋的东西，看着挺让人欢喜的。 没费多大功夫，董汉骁在夜市中一处卖蚵仔煎的地方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曾经也算是心挺狠的一条角色了，现在竟和老婆女儿一起在这摆摊，想想也是觉得时光荏苒。 “老板，要两份”董汉骁和唐驰坐在了摊位后头的小板凳上。 “好”秃顶老板没抬头，手上忙活了起来，精神看上去还不错，颇有些神似《功夫》里的包租公，招呼着女儿来给他们擦桌子。 现在不是太晚，还没到宵夜人很多的时候，很多家都忙着热油热锅，滋滋的声音响在周遭，让人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先坐住先，等阵就上菜”中学年纪的小妹擦完桌子，笑着对两人道了一句，又到后头帮mama忙去了。 董汉骁点起烟，是他经常抽的红河，很便宜。 吞云吐雾之中，老板突然回过了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阿骁” “你认唔出我把声，反而记到D烟味”董汉骁口里说出一嘴粤语，侧脸看向他：“肚饿佐，仲要等几耐？” 唐驰抬抬眉毛，他还从没听过董汉骁讲粤语，但现在这情况他也不好说话，只好低头饮茶。 老板握着的小锅铲的手掂了两下，抿抿嘴，眼睛展现出笑意：“即刻就好” “老细，来一份试下啦”一个戴眼镜的青年走到摊位前道。 老板笑道：“唔好意思，今日唔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