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媲美噩梦的现实
热风吹过，远处马路上依稀传来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脱胶沥青的味道有些难闻，天台上的阳光白得刺眼，寂静无比。 董汉骁眨了眨眼睛，鼻子轻轻呼出一口气。 然后“咔嗒”一声，按下了发送键。 屏幕上闪动出来四个字：“发送成功” “YES！”壮汉得逞，大声笑着擦了擦嘴边的鲜血。 董汉骁道：“那现在…” “啪！”地一声枪响，硝烟味顿时四散开来。 董汉骁面露难色，手向左腹间一摸，一片深红。 低头看去，一小团血迹正在背心上慢慢扩大。 枪子卡在了肌rou里，不深，但疼。 董汉骁甚至能感觉到那颗钢珠挤压四周肌rou的感觉。 “嘿嘿嘿…可惜只是个钢珠枪”对面的壮汉满足地笑着，好像很满意这个成果，接着继续举起了枪： “啪！” 灼热的钢珠从董汉骁的右腿外侧擦过，带出一股血雾。 “唔…！”董汉骁一个酿跄，哼了一声，忍住没有叫出来。 “妈的没打中…咳咳…”壮汉说着突然咳嗽了起来，揉着脑袋上被董汉骁踢过的地方道：“小.逼养的，下手真狠呐！恩？” 话音未落，他又举起了枪，扣动扳机： “咔、咔…” 没钢珠了。 壮汉的脸色一僵，又扣了几次扳机，真的没子弹了。 董汉骁按住左腰上的枪眼，喘了两口气，抬起头正视着壮汉，然后抬脚向他走了过去。 “别过来！别…别过来！”壮汉惊恐地大叫道，然后看了看旁边，一咬牙，一脚蹬在彪叔身上，撇下铁链甩手就跑！ “咣啷啷啷！”铁链磨在栏杆上的声音刺耳无比，彪叔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速地向楼下坠去，董汉骁目眦欲裂！一步跨过去抓住铁链，顺势一转身，将铁链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彪叔沉重的身躯猛地在空中一停，然后“嘭”的一声重重地砸到了墙壁上。 “呜啊…！”董汉骁换了几口气，想使劲，但是左腹部的伤口突然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差点没让他疼得松手。 董汉骁不服气，又试了几遍，几回合下来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如牛。 不行… 董汉骁又喘了几口气，然后吃力地把脚往后蹬在了天台的栏杆上，强忍住腹部枪眼的绞痛，使劲地向前蹬！ 铁链嵌进了他肩膀上的rou里，硌在他的骨头上，发出类似于“咯吱咯吱”的声音，即使如此，董汉骁依然使着劲！ “彪叔！！快醒醒啊啊啊——！”董汉骁使劲喊着，憋得满脸通红。 “噗”腹部的枪眼里突然挤出了一股血，血管爆了。 董汉骁的牙缝里发出“哧哧”的出气声。 妈的！怎么这么重…！ 渐渐的，董汉骁的眼前有些发黑了。 枪眼里流出的血早已浸红了整条左腿，流到董汉骁的鞋里，让他打滑… “放吧，再不放你也会死的”脑子里一个声音这样说道。 董汉骁的脚又使劲在地上蹬了几下，挣扎着吼道：“老子不放！！” 五年以来连累过的人还算少吗？ 不能再多了！！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时，铁链的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丝震动！ 董汉骁睁大了眼睛，咬着牙回头看去… 突然，肩膀上的压力骤然变小！因为董汉骁还在往前使劲，没防备一下就向前滚到了地上！ 铁链无力地被扔在一边，董汉骁捂住伤口，使劲最后一丝力气,惊愕地转回了头，彪叔他… 他不会是把铁链给… 想到这，董汉骁的心陡然一沉，眼前天旋地转。 但就在他失去意识前一秒，只听“啪！”地一声响—— 一只粗糙的大手从外面抓上了栏杆！ 董汉骁看见了！ 但还没来得及激动，就晕了过去。 … 一阵暖融融的春光打在董汉骁的脸上，此时的他正躺在草地上，眯着眼，看着天上缓慢移动着的云彩。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照进来，跳动着，闪烁着，明媚正如同董汉骁此时的笑脸。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阿骁” 董汉骁转头看去，刚好撞上翁雅含笑的目光。 她依然是一身医疗兵迷彩服，只是摘掉了帽子。 阳光从她的正上方打下来，显得她的头发柔顺无比。 只见翁雅此时举起了一朵粉花和一朵白花，认真地问道：“你觉得那个好看…？” 董汉骁笑得弯起了眼睛，想说“都好看”。 但是不知为什么，话出口时却成了：“…你爸杀了我的父亲” 瞬间，周围的花草树木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鲜红到仿佛被血淋过的一个世界。 一切都是红色的，一切都沾着血。 “翁雅！翁雅！”董汉骁站起身来，焦急地呼喊着。 但翁雅已经不见了。 “不要…不要！”董汉骁痛苦地抓住头发：“我错了！我知道那不怪你！你原谅我！我不能没有你！！” 红色的世界更加暗了一层。 “呜啊啊啊啊…”脚下鲜红的泥巴里，突然伸出来一只沾满鲜血的白手，死死地抓住了董汉骁的腿！ 董汉骁吓了一酿跄，那股湿滑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放开我！放开我啊！” 脚下的泥巴好像突然变得更软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愈发浓重，董汉骁万分惊恐地抽着腿，结果一不小心，“啪嚓”一声，仰面摔倒在了泥巴里！ “阿骁…我们好想你……”令人耳根发麻的声音从背后湿凉的泥巴里传来，董汉骁吓得浑身颤抖，但根本动弹不得，不要…不要… “下来陪我们…我们很想你…！！”一瞬间，仿佛有几十个声音一齐说话，紧接着，只见在董汉骁身旁的泥巴里，“噗嗤、噗嗤”地又伸出了几十只手，把董汉骁整个人全都给包住，向下拉去。 董汉骁感受着混着鲜血的沼泽吞噬着自己，从脖子渐渐蔓延到嘴巴，然后从鼻子和耳朵灌进去…最后是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放过我… 昏暗狭小的沼泽里，董汉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睁开眼睛。 自己的四周，满满当当地塞满了尸体。 他们都是曾经死在自己面前的人。 西越打仗的战友…金三角的敌对集团…几个善良称职的警察… 金三角的一整个村子的平民、妇女… 军阀老大… 那对西越小姐弟… 藏区的民独武装分子…和那时押运自己的那几个新兵蛋子… 丘山山路上的那个下身被撞烂的警察…浑身焦糊的李叔… 他们都来找他了。 他们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 “呃啊！！！” 董汉骁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身是汗，大喘着气。 左腹部的疼痛让他迅速回到了现实，往旁边一看，彪叔和一个邋遢但有些帅气的年轻男子正坐在旁边。 这是一间小屋子，灯亮着，窗户外面一片漆黑。 已经是晚上了？ “小董！”见董汉骁醒来，彪叔忙坐了过来，关切的问道：“感觉怎么样？” 董汉骁定了定神，使劲想把自己从刚才的噩梦中抽离出来，好一会，才有些戒备地看向那个年轻男子：“这是哪儿？” “这儿很安全”彪叔下巴冲年轻男子那边摆了摆：“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会汽修的小伙，自己人，这儿是他的汽修店” 董汉骁这才放下心来，看向彪叔：“彪叔…你怎么样了？” “没事了，哈哈”彪叔把手拍在了董汉骁的肩膀上，低头踌躇了两秒，然后抬起头正色道： “谢谢你，小董” 房间里的灯光并不亮，昏暗的灯光映照着彪叔身体的轮廓，让他变得有些沧桑。 “小菜”董汉骁笑着摇摇头，然后冲那个年轻男子打了个招呼：“…董汉骁” “唐驰”年轻男子笑了笑：“多谢你救了彪叔” “没…”董汉骁欲言又止，有些牵强地笑了笑。 彪叔揉了揉眼睛，憔悴地扯了扯嘴角： “我早该介绍你们俩认识的…不然也不至于这样…” 说完他有些自责地看向董汉骁的伤口。 董汉骁低头一看，才发现腹部和右腿上已经做了伤口处理，动了动，也感觉不到那颗钢珠的存在了：“这…” “小驰处理的”彪叔笑了笑：“感觉怎么样？” 董汉骁点点头，感激地冲唐驰望了一眼：“好多了，谢了” “没事”唐驰一笑，仿佛察觉到了董汉骁话语间的犹豫，识趣地说道：“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你们先聊” 等到他关上了门后，董汉骁才道：“这小伙和你关系挺好啊” “哎呀，那不重要，先别说这个了”彪叔摆摆手：“跟我说说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绑架那女孩的那伙人？…还有啊，那堆钱是怎么回事？…我也给拿回来了” 董汉骁点点头：“是那伙人干的…二十万是你的赎金，我借来的” 接着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将事情始末全盘托出，只是略过了自己买枪和做追踪器的桥段。 “原来还真是他们啊…妈的”彪叔听完，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 董汉骁看了看彪叔胳膊上勒出的那一道道印记，低下头道：“对不起彪叔…连累你了” “嗨，这都小事儿”彪叔摆了摆手，大大咧咧道：“人没事儿就行…诶，对了，现在打算怎么办？” “…”董汉骁顿了顿，皱皱眉毛： “有点儿复杂，不过有一件事已经可以确定，那就是有一伙市区黑帮的势力已经盯上我了，而且很有可能会查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