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赴北河
女孩本想托旁边摆摊的大妈照看一下摊子，话到嘴边才想起摊子已经被砸了，闷闷地领着董汉骁走出了广场，来到了汽车站的后面，这里灯光很暗，零星有四五个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闪烁，董汉骁下意识地提防起来，尽管他自己知道没有必要，但是强烈的自我保护本能已经变成了条件反射。 “李叔”女孩轻轻地唤了一声，董汉骁看见黑暗中有一个烟头上升了一段距离，“妞子，咋啦”。 “有个大哥想坐车到北河，你给拉一趟呗”女孩答道。 烟头被丢在了地上，随后传来“踏踏”的脚步声，只见黑暗中走出来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国字脸，发际有些高，看上去挺老实的，他看着董汉骁问道：“要坐车？” 董汉骁点点头，“去北河有点急事，汽车站下一班车要等白天，等不及。” “对了李叔，刚才孙金荣又来了”女孩突然说道。 “什么？他又来了？！”李叔神色一下就变了，急切的问道，“他又来砸摊子了？有没有怎么样？” “摊子是被砸了，不过孙金荣被大哥哥教训了一顿，李叔，孙金荣不是什么黑社会，他那帮打手也都是一帮学生扮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骗我们”女孩将刚才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番，李叔听完，不禁大骂一声，“cao，我怎么早没看出来！” 接着他转头对董汉骁抱拳道：“好汉，我李明全别的本事没有，就会开车，这一路我保你安安稳稳到北河，钱一分都不要你付，权当是替小柔娘俩谢谢你了。” 原来女孩叫小柔。董汉骁没有多做推辞，他看得出来，这个李叔也不是有钱的样子，短袖上有的地方都被虫子蛀破了，一双老旧的人字拖也穿得褪了色，这一趟下来的油费可能就足够他吃紧两天，但是董汉骁更看得出来这个李叔也是个性情中人，如果自己一口回绝，倒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于是董汉骁只好打算故技重施——到时候将钱塞在车上便是。自己虽然算不上是光明磊之人，但是也不能占别人这么大便宜。 话休絮烦，李叔嘱咐小柔一句让她收拾收拾先回家等他回来，就去取车了。 言语间董汉骁感觉这个李叔好像跟小柔家关系不一般，果不其然，小柔在李叔走后低声补充了一句：“李叔是我们家的邻居，他媳妇早年死了，我阿爸死后一直很照顾我和mama…他人很好的。” 意料之中，董汉骁挑挑眉没有说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不经意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从昨天傍晚抢劫银行开始自己的神经就开始紧绷到现在，董汉骁并不是夜猫子，他知道自己急切地需要休息。 一阵车的引擎声，只见一辆白色的新赛欧缓缓从右边开了过来，这是一款城市里常见的低端车型，价钱一般在七万以内，在低端车里的口碑算是很好的一种了。 车窗并没有摇上，李叔在车里冲着董汉骁摆摆头，董汉骁跟小柔道个别，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小车缓缓启动了。 董汉骁系上安全带，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现在不能睡，起码得等出了松江再睡，车子缓缓前行，突然，车尾传来小柔的叫喊：“大哥！我叫林柔！！你叫什么名字！！” 车子的副驾驶窗户伸出来一只手摆了摆。 “董汉骁！” 车子缓缓开走，女孩却还站在原地看着，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块钱：“大哥你的钱！！” 但是车子已经开过拐角，看不见了。 ※※※ “小哥，练过？”车子平稳地上了大道，李叔给董汉骁递了支烟，笑着问道。 董汉骁没坐过新赛欧，此时正在看车上的仪表盘，听得李叔发问，笑着接过烟，“以前当过兵。” “当兵！当兵好啊！我以前差点就当兵去了…”李叔给自己点上烟，然后将火苗移到了董汉骁前头，董汉骁单手护火点了烟，两人就这样开始侃了起来。 车子开上马路，平稳地驶向了前方，然而车中的两人却是没有注意到，路边停的一辆小车里，一个男人拿起了手中的对讲机。 过了一会，车子驶出了城区，董汉骁刚跟李叔侃完孙金荣的事，看见路口没设卡，心想这帮警察还真没敢高调抓人，打个呵欠，董汉骁只感觉眼皮铅重，转头说道：“李叔，我先睡个觉，有事你就叫我” 李叔没多想，应道：“行，你睡吧，到北河还有差不多一小时的路呢” 虽然只是看似简单的几句侃大山，但是董汉骁已经看出来这个李叔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黑车司机，而且同是个性情中人。没有什么必要防范。一个小时之后就到北河了，一个完全未知的城市，对于自己来说这无疑充满着危险… 董汉骁双手抱胸靠着车窗睡着了，这是一个下意识自我防备的动作，说明这个人很缺少安全感。 李叔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这吃喝拉撒睡，英雄好汉也不例外啊。 ※※※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周围是无边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 突然，漫天的锣鼓声和叫好声传来，“阿骁，听说你在预考核里把几个特种兵都打趴下了？你他妈太帅了！早就看那几个牛逼哄哄的特种兵不顺眼了…” 喧闹声过后，竟传来遥远奚落的枪声，“谁他妈运气好能回去的，告诉他们逼养的哥几个都是烈士！！” “你以为董浩然是什么好人吗？”一个沧桑而有力的声音如同闪电一般划过天际，“事情是我做的，而你！最好也放弃诸如报仇之类的幼稚想法！” 接着是法官锤落下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面不断回响，“董汉骁，渎职罪，证据确凿…” “…考虑到该同志在越南战场上战功卓越，并且没有家人，特决定，取消董汉骁同志的特种部队考核资格，免除军功，将该同志调任西.藏边防哨所…” 一张满脸是血的面孔仿佛就在眼前，“骁哥…跑吧…我知道…他们不是逃兵…” “翁光耀！！” 董汉骁的眼睛猛然睁开，喘着粗气就这么醒了过来，自己正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窗外依然是一片夜色。 缓缓神，两点了，自己睡了半个小时。 “醒啦？”李叔开着车问道，董汉骁嗯了一声，直起了身子。 “做噩梦了？”李叔笑着看了董汉骁一眼，问道。 董汉骁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李叔见董汉骁没有多说的意思，也就没再多问，拿起驾驶座旁边的酒壶小嘬了一口。 “酒啊？”董汉骁问道。 李叔笑了两声，“正宗二锅头，不过兄弟你别怕，这东西喝一点提神，不影响开车，你也来一点？” 董汉骁下意识的想摇头，想了想却是点了点头，“谢谢李哥了。” “不用，你要是想喝车后面还有呢”，接过李叔递来的小酒壶，董汉骁仰脖喝了一口，一股辛辣灌进喉咙，正点！ 打开车窗，夜风不断的拂过董汉骁的脸，下过暴雨的夜空异常晴朗，董汉骁靠窗吹风，此时正值万籁俱寂，董汉骁漫无目的的看着夜空，刚才的噩梦回溯脑海，一丝苦涩泛在心头。 天上群星璀璨，但董汉骁看见，在更远的地方，一颗不知名的小星星却是孤零零的一个，董汉骁看着它，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不正是像这颗星星一样，光芒黯淡而又无所依靠吗？ 董汉骁很少有这种感觉，因为平时他很少有时间去想这些东西。 因为他是逃犯，而且，还是一个早就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回忆，是董汉骁最不想触及的东西。 生活一直在给予人们总结自己的机会。 董汉骁就一直在总结自己，总结自己的生活，总结自己这个人。即使从来都没有总结出什么。 最终，理性还是压制了感性，因为董汉骁知道感性误事，收起思绪，深呼吸一下，脑子已经清醒了不少，董汉骁将小酒壶递还给李叔，问道“李哥，咱们现在开到哪了？” 李叔用手指了指前方，董汉骁顺着看去，只见蜿蜒山道的尽头隐约透出一盏路灯的光亮，李叔道，“开过路灯咱们就接近北河市郊了，我抄了近道，翻两座山头就能到北河，要是上高速，路程长又有收费站，耽误时间” 董汉骁点点头，表面上看着窗外，左手暗暗掏出了两张钞票塞在了李叔的车坐底下。 车子继续往前行驶，没过几分钟，一对白色的车前灯突然出现在了董汉骁眼前的后视镜里。 董汉骁一开始没有在意，但是当那辆车跟在后头连着过了三个路口时，董汉骁还是不得不警惕起来。 李叔当了几十年司机，自然也发现后头的车有些不对劲，他在第四个路口刻意选了一条下山更绕一些的小路，这条路是一条老土路，在原本打算走的那条水泥路建成之后几乎就没有人走了，到底是做违法营生的，李叔心里不禁有些打鼓，默念着阿弥陀佛拐进了小路，却是没想到刚开进来没一会，后头的那辆车也跟着自己拐了进来。 到底是一介平民，李叔不由得有些慌乱，道：“不会是查黑车的吧” “应该不是…”董汉骁表面淡定，但心里却暗道糟糕，仔细看就能看得出来，后面那辆车的灯光有点问题，一边暗一边亮，而自己之前在夜市的时候偶然看到街边停着一辆车，左边的车灯被打破了，上面贴着透明胶带，当时自己并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这个点还跟踪，除了那伙警察应该就没别人了。 大意了，董汉骁焦虑地按压着太阳xue，恐怕这些人是在自己睡着之后才跟上来的，要是自己一个人的话倒还好说，可是现在身边还有一个无辜的平民，真的拼起来的话难免连累他！怎么办才好？ “那…难道是孙金荣的人？”李叔降了档，擦着脸上的汗问道。 董汉骁摇摇头，“应该不是，如果是孙金荣，他早就可以下手的。” - 强烈建议读者朋友看第九章第十章时搜索一首速度与激情5的配乐《fastfivesuit》来听，真的真的相当带感，亲测有效，画面简直就在眼前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