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易脉

    “起来吧！”王老先生幽幽叹息，声音中有说不出的悠古沧桑。

    在这一刻，这个自始至终弄罩在谜团之内的老人，似乎苍老了几分、忧伤了些许。

    “跟我来……”

    “天下之事，讲究一个机缘，三年前你我能够相遇，本来就是一场缘分。”王老先生在回廊间行进，看似缓步徐行，却要萧忘尘奔跑着才能跟上。

    “那是晚辈的造化。”萧忘尘跟得不算累，还能接得上话。

    “哈哈哈哈……”王老先生一笑，转而道，“谁是谁的造化，此时还言之尚早。”

    萧忘尘不解其意，便不好答话，只管埋头跟着，将眼底的疑惑埋藏。

    他没有发现的是，王老先生那双睿智的眼中，隐隐闪过一缕感慨！

    “老先生，救救他吧，他快不行了。”眼前，仿佛又出现三年前的那张小脸，上面写满了焦急与坚定。

    那时，聚善堂才开张没有多久，一场影响甚大的瘟疫在千叶城内爆发，一夜之间，城里大半居民都染上了这种怪病，得病者虚弱不堪，行难就力，严重的，甚至开始出现苍老之态。

    更恶劣的是，这种突如其来的怪病，还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城池周边范围扩散，患者时刻增加，就像是有人在城内投出了一块携满瘟疫的石头，漾起的涟漪正迅速地朝着四周波及。

    城里的人们都恐慌起来，居住在城外的萧家、叶家、冷家也无法坐视。

    城主、各大家族都在竭尽全力地想办法医治这些患者，但成效极其有限，投入所有的资源，却无人能够探查病因，更何谈下手治疗？许多大夫，甚至自己感染上了瘟疫。

    一时城内人心惶惶，就连城主，也只得将曙光寄托在派去安远城求援的人身上。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好处，至少能够产生大量的财富，何况，当是时，部分武者也开始逐渐感染，这让城主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但千叶城何其偏远，安远城远在千里之外，就算是昼夜不停，骑马也得走两天。

    就千叶城当时的情况，如何容得再等两天？虽说目前还没有出人命，但到了那个时候，谁又知道这里会不会变成一座空城呢？有心急的家族，都已经着手搬离此地了。

    庆幸的是，就在整个千叶城被一股愁云笼罩之时，聚善堂医治好了一名病人的消息横空出世，一下，便在民众心中点满了希望。

    忧心如焚的城主及各大家族族长立即将手中的资源朝着这里汇集，唇亡齿寒的影响下，他们比之平时倒是大方了很多。

    所有药品都在往聚善堂集中，配置好解药之后，再度发放到各大药堂，但所谓解药，不过是暂缓病情而已，想要完全拔出，仍需老人亲自治疗，再加上一些重症者必须先行治疗，聚善堂一时人满为患。

    整个千叶城的人，在那万分危急之刻，第一次认识了王老先生——一个慈眉善目却医术惊人的老人。

    而王老先生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与萧忘尘第一次相遇。

    当时，年仅十岁的萧忘尘，正背着一个年龄相仿的患者，显得很吃力，可他努力站着、稳着，没有一丝摇晃。

    “好好好，你和他什么关系啊？”王老先生一边将患者安置一旁，一边颇为惊异地问道。

    “没有关系，就是路上遇见的，他快死了……”

    “哦？”王老先生更惊异了，“你不怕被染上怪病么？”

    “反正，我现在还好好的。”萧忘尘洒然一笑，说不出的洒脱，却在嘴角藏了一些苦涩。

    “好。”王老先生赞许地点了点头……

    “吱！”幽幽的开门声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到了。”

    耳旁，是王老先生苍劲有力的声音，萧忘尘抬头一看，这是一间木屋，门楣上有三个大字——“百炼阁”。

    “铁，百炼成钢，药，百炼成丹。”萧忘尘知道这里，也知道王老先生对这名字的解释。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上天行事，总会留有一线生机，你虽然天生经脉萎缩，但身体的强健却是超出一般人的。加上这些年来，你父亲私下给你吃的那些药物，经脉无法吸收，就泄露出来反补rou身，通过老夫给你的功法打熬，你已经能在同龄人中称尊了，你确定，还要走这九死一生的路子？”王老先生没有转身，只是看着屋内的各种药品，徐徐说道。

    “单练rou身，终究不是上乘选择，这可是您老教给我的。”萧忘尘恭敬地道。

    “其实，老夫教给你的，已经足够你逍遥一世了，若非老夫封住了你修为，就算整个千叶城，能奈何你的武者也没有多少，这样，可还不够？”王老先生似笑非笑地道。

    “可是，我还没有资格成为您老的弟子。”自从遇到王老先生，萧忘尘就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命运发生了转机，六岁，测试资质之后，他就感觉自己的人生如同溺水之人，不会水，却坠入水中，一直在缓缓下沉，王老先生就是他的稻草，他必须抓住，也没得选择，那是他最渴望的生机。

    超乎寻常的能力，手上的储物戒指，药园的各种宝光闪烁的药物，都让萧忘尘感觉到了这个老者的不凡。

    他想上岸，不想沉溺，既然机缘巧合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无论是谁，也不愿意就此庸庸碌碌地走上一遭吧。

    他只是一个凡人，当然不会例外。

    “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不过，老夫还是得告诉你，虽然你的rou体已经强大到了一定程度。可是易脉之痛，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承受的，它比你想象中的千刀万剐，还要痛苦得多得多。而且一旦进行，便不能中断，你就只有毁灭或者重生这两条路可以走。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王老先生满脸严肃，“最后一次问你，你，可真的准备好了。”

    萧忘尘微微一滞，说是他到这个世界来，过得并不快乐，也不尽然，慈爱的父母，友善的兄弟，从来没有少过他一分的关爱，可是，甘愿就此沉沦，也是他所不甘心的。

    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萧忘尘就在“百炼阁”门口站着，从起伏的胸口可以看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而王老先生也不着急，就那样看着他，没有催促。

    “嘘……”一口长长的出气，让萧忘尘重归宁静，“想好了，要在这个世界生存，这条路，我是非走不可。”

    “好！”王老先生满意地点点头，“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