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父亲
还没等到录像厅没发生大事，我的大事就发生了。 当时黑子不知道去哪了，常平几个人在录像厅门口站着，似乎也在召集人手。就在这时，一个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从楼梯快步走了上来，一脸生气的样子。中年男子来到录像厅门口就要进去，常平脸上的那道疤依旧十分醒目，赶忙拦住了中年男子，说道：“哎哎哎，别进别进，今天不营业，看片回头再来吧。” “我不看片，我找人！”中年男子没什么好气。 “里面没你找的人，你走吧！” "让我进去看看！"中年男子执意要进，常平有些着急，说道：“你他M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啊，里面的人我都认识，你说你找谁？” “我找公孙小强！” “你是谁？” “我是他爹！！” 一般对于一个你太过熟悉的人，你可以通过一声咳嗽，走路的脚步声，一个背影，甚至是一闪而过的样子，就可以马上认出来这个人。比如结婚很多年的夫妻，比如你的爸爸mama。 那天下午在录像厅，我一边和张小虎他们抽着烟，讨论今天会发生什么事，一边看着电影里的徐,,锦江，哈哈，马上就要,tuo了。 就在那时，门外响起了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当时我爸头一句话没说完，我就听出来他的声音了。大家有没有这种感觉，我当时觉得我的心跳都停了，汗毛飞起。我不知道张小虎看到我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看肯定，我当时脸上的表情不亚于死刑犯去刑场的样子。 我爸的声音像是定身术，我听到之后一下子就僵硬在了那里，手里的烟都忘记扔，就那样呆呆的坐在那里，脑袋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见过真正的野猫抓老鼠，真正凶狠的猫，根本不需要抓老鼠，它只要突然出现在老鼠面前，老鼠就会突然被吓得一动不敢动，别说逃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我当时，就是那只老鼠。 张小虎是我邻居，认识我爸，他看到我一下子僵住了，就觉得奇怪，再听门外的吵闹声，他也随之听出了门外的人是谁，赶忙提醒我：“小强，什么都别想了，先跟你爸回去，你快走。” 对，不能等他进来找我，我得赶紧出去，如果让我爸进来，看到电影的内容，再看到满屋的人和我手里的烟，后果不堪设想，要知道，那时候我离成年还差三年呢。 我硬着头皮从录像厅走出去，和我爸四目相对。 看着我爸的表情，我突然想起了歌词里那句话：“突然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当时看着我爸的表情，确实感到很陌生，我从没有见过他这样。 当时他只说了两个字：“回家。” 我就跟着他一路从录像厅走回家，我们一前一后，谁也没有说话。 当我两只脚完全踏进家门的一瞬间，我爸铁饼一样的拳头就毫无征兆地打了过来，拳打脚踢，真的我被打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在外面打架，即便被揍的很惨，别说哭，认怂都不可能，但是被我爸打，就会莫名的哭出来，每次都是，打的很痛很痛。 原来那天我旷课太早，班主任觉得我实在是太过分，就给我爸打了电话。我爸知道我经常去录像厅看录像，所以就直接去那里找我，班都不上了。 我的爸爸不爱说话，平日里几乎不和我交流，即便是说话，也是当时万千家庭里常教育孩子的那些话：“好好学习才能有出路”“考上大学才能有工作”“考不上大学你就完啦。”“你看人家谁谁谁。”“你看你考的那JB成绩。” 那天我爸始终一句话都没有对我说，就是一个打，打累了他就坐在沙发上喘气，我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休息好了接着打。 当时我其实完全体会不到他的感受。现在想想，那一两年，他先后经历了离婚，下岗，孩子不争气，赚钱养家，母亲生病（我奶奶），如果拿现在的年轻人的抗压能力，这些事情随便一样，就差不多可以压垮一个男人，当时我的爸爸就在不断地经历这些事情，我永远都无法体会当时他的煎熬，但我知道，那一定很痛苦。 要知道，他原来可是厂里的干部，由于不爱说话，不喜欢社交，导致下岗，下岗之后一直当环卫工扫大街扫了八年，真的，八年，每天凌晨四点出门，下班之后还要骑着他的就摩托去跑摩的（当时摩的刚刚流行起来，很多没什么正经工作的人都干）。 打完我之后，他依旧一句话没说，只身出门跑摩的去了，临走的时候，把家门从外面锁了起来，防止我再出去。我估计他的意思就是今天好好在家呆着，明天按时上学去。 可是呢，你们猜得到，我当然是通过窗户逃跑了。（我们当时住我奶奶家的独院，不是楼房，就在车站附近的小街道里，之前提到过，）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我的感受就两个。1、今天好丢人。2、今天好倒霉。 如果现在让我排排名次，第一的肯定是亲情，然后是爱情，最后是友情。当然有时候爱情化作亲情，那自然就是并列第一了。 在我现在的交友信条里，一个不孝顺父母，不珍惜爱情的人，我是不会真正把他当兄弟的，因为你连生你养你的人的死活都不管，你连为你付出爱情的女人的死活都不管，我他M的才不信你会在危难的时候管我的死活。出事了最先出卖我的肯定是你！ 但当时我的心里，兄弟最大，那必须的！《友情岁月》里怎么唱的来着？“来忘掉错对，来怀念过去，曾共同患难日子总有乐趣，不相信会绝望，不感到过憔悴…………” 刚刚认了有名的红军哥当大哥，已经很荣幸很荣幸了，现在红军哥有事喊我们兄弟几个，我死都会过去的，不去还能算是兄弟？不去还是人吗？ 就这样，我又回到了录像厅，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