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为了多赚些钱，乔康有时几天都睡不好，没白沒黑地开车装货，疲劳到手握方向盘都能睡着了。

    一天半夜出车的他因为过度疲劳，又有些睡意朦胧了，忽然间，腿上的一阵剧痛和马的惊叫声让乔康清醒过来，他睁开眼一看，原来在朦胧中，他的车撞上了一个马车，马惊了，把马车夫摔到了地上。

    乔康走过去看到马车夫躺在地上，听到他的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还以为是个醉酒汉，只见那个马车夫忽然坐起忽然躺下，他顿时手足无措了，其实在漆黑的地界，乔康完全可以悄悄离开现场，但是他的本性不允许他这么做。

    后来乔康才知道马车夫是头朝下摔的，头碎了血倒流。乔康的腿上当时也被撞了一个大口子，流血不止，但他根本顾不过来了。

    在求助的过程中，恰好路过一辆车，乔康急忙央求司机送马车夫和自己去医院，到医院交了身上仅剩的一点钱，但是根本不够，乔康就和医生商量先救人他马去找筹钱。

    那时已经半夜了，乔康怕mama知道上火，就直接去了他小爷家，因为他们家收海蟹，那时生活很富裕的，身边的亲属知道他们总是放些钱在家里。但是当乔康把事情说完之后，他的小爷小心翼翼看了他小奶一眼，他小奶特为难地说:“阿康，我们刚进的货，手里确实没有宽裕钱了，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无计可施的乔康只好回家了，拿了家里所有钱去了医院，等他赶到医院，马车夫已经被推出来了，因为死了。

    乔康一下子瘫坐在医院的地上，这时来个医生，低头看了一下他，说:“同志，你的腿流血了，来，我扶你到急诊室包扎一下吧。”乔康木然地被扶到了急诊室，急诊医生把他的裤子撸起来，发现血还是滴但有些凝固了。急诊医生说:“同志，这么重的伤你怎么才来啊？这得打破伤风，还得缝几针。”乔康茫然地看着医生，没有答话。这时乔康的爸爸赶来了，马上说：“医生，快帮我儿子缝上吧，谢谢您了。”医生给乔康缝了五针，但那时的他什么知觉都没有了，他脑海里想的是：mama怎么样了？以后怎么办啊？

    万幸的是车当时保了险，保险公司清早去了，认定现场责任，交警队那时更是天天去报道、调解。

    乔康被拘留十五天，最后乔康被判赔了八万，保险公司出6.5万，个人出1.5万。法院判三缓四，那时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于乔康本身就贫困的家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日子的艰难更是可想而知……

    乔康的mama因为上火，身体也开始一日不如一日了，虽然也能进食，但是很少。有一天mama突然呕吐起来，然后把着乔康的手问：“我这是在哪啊？”然后倒下了，乔康扶着mama上了床。帮mama换上干净衣服，问mama：“舒服些了吗？”mama笑着点点头，拉着他的手说:“儿子，mama拖累你了，mama对不起你啊。”乔康内心酸楚，但仍然笑着对mama说:“mama，哪有啊。什么时候都是这样，有您我就有家，有您我就有奔头。”mama笑了，摆了摆手说:“儿子，忙去吧，mama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乔康轻轻地退出了房间。走到房门的时候，他依稀听到mama似乎低语了声:“谢谢你，儿子。”他转身望了一下床上的mama，闭着眼睛，睡了的样子。他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因为mama的呕吐物需要清理，乔康就把衣物拿到院中清洗，忙碌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屋里，他走到mama的床边，感觉mama好像不呼吸了，他试探着喊了几声妈，但是mama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睁开眼睛，慈爱的看着他，笑着说:“累了吧，儿子？乔康背着mama冲向医院，一进医院的急诊室，放下mama的他，拉着医生的胳膊哭着说:“医生，我求求你，无论如何，救救我mama，好吗？”

    命运还是没有青睐乔康，医生倾尽全力，但是回天无力，电击了好多次，mama还是走了。乔康把mama背回家的时候，突然有种感觉:mama好像幸福了，再也不用吃药打针了，再也不用为自己担惊受怕了。

    那段路不是很长，但是流着泪的他背着mama走了好久好久:他想让mama好好看看路两旁的槐树，他想让mama好好看看这个城市，他想让mama看看自己每天早出晚归的那个集市……因为他知道，mama再也看不到了。

    他觉得自己不孝:他感觉是他的过错让mama走得这么早了，他想象过他可以給mama赚到治病的钱，他想象过无数次mama可以在阳光下行走的身影，他想象过有朝一日在一个大大的房子里，有mama爸爸，妻子孩子，有他们一家五口在一起的欢声笑语……

    但是现在的他知道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幻想了，就算是他拥有了这一切，可是他最亲爱的mama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