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早上小雨和儿子一起去了学校，看着儿子进了教室以后，小雨走到儿子班主任的办公室，敲了门进去，发现办公室还有几位老师在备课，小雨走到儿子班主任的桌前，站住了。

    儿子的班主任个头不高，如果站起来比小雨还要矮一些，但是他坐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却是不言自威，因为熟悉，小雨并没感觉到紧张。“你来了。”王老师抬头看见是小雨，招呼道。“是，王老师，汪洋是不是犯错误了？”“汪洋这孩子，上数学课写语文作业，上语文课一定英语作业，到办公室还耍宝！让肖老师跟你说吧。她是我们班的英语老师。”王老师指了指肖老师，肖老师的位置是离王老师办公桌斜前方的位置，小雨走到肖老师的办公桌时，她正给几个同学布置任务。

    小雨看着她，短短的头发，白皙的皮肤，高高的鼻梁上的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把她衬托得特别干练，等她的学生离开了，小雨开口说：“您好，我是汪洋的母亲。”“哦。”肖老师若有所思，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王老师在座位上说：“汪洋英语作业没写，肖老师让他来办公室。”有了王老师的开场白，肖老师流畅了很多：“我让他来补作业，并问他没写的原因，结果，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拿着套本夹的皮套往耳朵上套，我挺生气的，说你套脖子上吧。结果他真的往脖子上套了，当时办公室还有别的同学，把别的同学逗得哈哈笑。这不是搞恶作剧吗？”小雨觉得心疼，她知道儿子不是在搞恶作剧，他是无所适从不知道怎么办，所以老师说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了。她正要开口解释，有个同学走进来喊：“报告。”王老师叫着他的名字说：“正好，你去把汪洋叫到办公室来！”那个同学跑着出去了，小雨真诚地说：“对不起，肖老师，给您添麻烦了，但是～”肖老师还是很有教养的，慢声细语地打断小雨说：“你回去好好说说他，怎么能不写作业呢？我还有课，你和王老师聊。”边说边起身拿起教案本离开办公室了。

    小雨又回到王老师办公桌的位置，刚想解释，儿子喊着“报告！”进来了，王老师看着儿子，严肃地说：“汪洋，当着你mama的面，你说今后用不用管你？你说不用的话我以后就不管了。”儿子的脸上本来还有一点光，在老师的讯问下突然黯然了，小雨的心又开始疼了，“说话啊！”王老师声调高了一度，儿子还是什么都不说，只是抽搭着鼻子，往外挤眼泪，老师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无奈，又碍于当着小雨的面没法发火，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你先去上课吧。”儿子走了，王老师看着小雨：“你说怎么办？”小雨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王老师，全是我的错，不怨孩子。”王老师愣愣地看着小雨，半天没缓过神来，可能他见过太多的家长来学校，只要是孩子问题，不是找理由给孩子开脱就是呵斥孩子，还没有一个家长自己承担全部责任吧。“你稳定一下情绪，先回去，过一段时间咱们再说。”“好。”小雨也不顾办公室有别的老师，给王老师鞠了一躬，哭着出了办公室。走出办公室的刹那，她已经做了一个决定，给儿子办转学手续，她一定要让儿子离开这个环境……

    小雨的起心动念只在一瞬间，她知道必须让儿子脱离这个环境了，不管老师对他如何照顾，在学校这个平台上他已经完全没了自尊、自信，一个人如果没了信心，那么无论做什么他都会觉得自己成不了事了。

    她取出手机，把熟记于心的张恒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电话接通了，那边说了句：“雨儿，怎么了？”这就是小雨和张恒之间的关系，从来不用腻腻歪歪粘在一起，更不用刻意维护，一个电话打给彼此，就知道对方有事情。“我想给洋洋办一下转学，麻烦你问问你老公需要什么手续。”“洋洋班主任不是对孩子挺好吗？”“一言难尽，等有时间我和你详谈。”“行，我问完后给你消息。”“添麻烦了。”“说什么呢？挂了。”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但是小雨知道只要是张恒说过的话，她就一定会做到。

    叹了口气，小雨站在路边，想打车回单位，一辆车在身边按了一下喇叭，小雨觉得可能自己有些挡路了，就往后退了一步，车子慢了下来，从摇下的车窗里伸出了一张脸，“小雨。”“晓光，怎么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上车吧，车上说。”小雨看看副驾位置，隐约有人，就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

    从后座可以看到黄晓光的副驾驶位置坐的人大概轮廓，侧面看是一个很清秀的女孩。晓光一边开车一边开始给二人做介绍：“珊珊，这位是时小雨，咱们市医院的医生。也是我前妻的好朋友。小雨，这位是何珊珊，我的女朋友，干个体。”“你好。”小雨伸出手，对何珊珊说：“很高兴见到你。”何珊珊回过头，小雨这才看清是张浓妆艳抹的脸，相比文慧的大家闺秀气质，这个女孩虽然漂亮，但是真没入小雨的眼。何珊珊故作高傲地握了握小雨的手，回过头去开始和黄晓光发嗲了。小雨突然有些懊恼：为什么要上黄晓光的车呢？但是事已至此，如果立刻让黄晓光停车也似乎有些不妥。“晓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雨继续着原来的话题，“有一段时间了，快半个月了。”“有事情吗？”“想和文慧商量一下把孩子带走。”“什么？”小雨感觉有口气没上来，几乎要背过气去，现在黄晓光回来要孩子不是要文慧的命吗？孩子是文慧的心头宝，她怎么可能放手呢？再说黄晓光再生几个都没问题，而文慧已经不可能有孩子了，她突然明白了文慧当初为什么义无反顾选择离婚了，这种不着调而且自私的男人，有还真莫不如没有。文慧和黄晓光那几年到底怎么过的啊？她在心底不由得一声叹息。“你和文慧说了吗？”“没有，这就要找她去呢。”“晓光，做为文慧的好朋友，有一句话我说了你可能会介意，但是你介意我也要说。”前座的何珊珊转过头看着小雨，一副如果伤了黄晓光她就会怎样的架势拿了出来，小雨不由心底冷笑一声：你把自己当谁了？“文慧是不可能把孩子给你的，这么多年我最清楚她是怎样为孩子付出了一切。你最好不要和她谈这个问题了，你还可以有自己的孩子，文慧已经没有机会了。”她眼前闪现出文慧做zigong切除手术时候因为不能再有孩子痛哭流涕的画面。“冰儿和我能接受更好的教育，我现在发展得挺好。而且珊珊为了体型，不打算要孩子了。”小雨看了看黄晓光的侧脸，心想你的人生有可能何珊珊是终点吗？再说一个何珊珊就让你置文慧的幸福而不顾吗？男人真的太残忍了？小雨已经不想再和黄晓光客气了。“你已经在孩子成长需要你的位置上缺席太久了，冰儿怎么可能接受你？”冰儿和洋洋相差无几，因为两个mama的原因，两个孩子放假时候总在一起腻，小雨特别喜欢冰儿，也把冰儿当成自己孩子一般，所以冰儿特喜欢和小雨说心里话，因为文慧的正确引导，冰儿从来不怨他的爸爸，但是他也从来不提爸爸这个字眼。“你怎么知道他不接受？”何珊珊气势汹汹发问道，“为什么能接受？”小雨反问，“我黄哥现在风生水起，当然孩子会接受。”“你以为全世界钱最好使啊？”小雨毫不留情地反问：“文慧让冰儿在物质上什么都不缺，在精神上也相当富足，你们倒可以试试看，钱在冰儿那好不好使！”“你—”何珊珊还想反驳，黄晓光急忙拍拍她的手背，“好了，宝贝，乖。”小雨一阵反胃，拍拍黄晓光的座椅背，“方便时候停下车，我要下了！”“送你到单位吧？”“不用了。”小雨断然拒绝，她早都后悔上了黄晓光的车了，车慢慢停了下来，小雨打开车门，要下车时突然说：“你有近10年没看过冰儿了吧？”黄晓光点了一下头。“希望你也体谅一下孩子的感受，你现在于冰儿来讲，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而已！”小雨说完，都没和黄晓光说再见，下车走了。

    因为觉得闷，小雨选择步行回单位，想着黄晓光的话，小雨开始担忧文慧，真不知道黄晓光去了她那里，她会怎么样。

    小雨想着无论如何也得给文慧通个光，让她有些心理准备，就打了电话过去。电话响了很久，可是文慧一直没接，小雨知道文慧店里忙起来的时候别说接电话了，可能连口水都喝不上。所以也就作罢了。

    回到科室，小雨看到科主任密姐正站在门口，打了招呼就要去更衣室换大衣，密姐叫住了她，“小雨，有个体检任务我想叫你去，有补助。”“密姐，让别人去吧。”“我心目中你是最佳人选。”面对密姐的信任，小雨实在不好意思推脱了，“那好吧，密姐，什么时间？”“下周三。”“密姐，下周三不行，我还要和你请假呢，我得休一段时间班了。”“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家里有事情？”密姐关心地问。“我家里有些事情要处理，老爸得胃癌了，需要去天津。”“行，你去吧，科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密姐特别欣赏小雨，因为她正直善良，不多言不多语，但是活得通透，不紧不慢，但是做什么都井井有条。

    换好大衣，小雨回到自己屋，还没进去，就听到同屋李叔义愤填膺的声音：“主任可能又是准备时小雨去，主任喜欢她，所以有好事都先想着她。”“都不是你们屋的项目，干嘛让她去啊？”殷明明的声音传了出来。“不是有补助嘛。”小雨这才明白他们讨论的是密姐刚刚和自己说的事情。心想多亏主任不是男性，要不这两个人还不知道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呢！

    她伸手敲了敲门，屋里两个人的谈话戛然而止，看着小雨，神色有些许尴尬，但是马上恢复了常态，小雨心中暗念：你们是真会演啊！但是面上却不露声色，“回来了？学校那边事情处理完了？”李叔笑脸相迎，“处理完了，你们……”小雨看看站起来的殷明明，“你们有事情要谈吗？”“没有，雨姐，我问李叔点事。”“哦。”小雨点点头，“需要我回避吗？”“说什么呢。雨姐，我们在你面前那有什么秘密啊！”

    对于殷明明和同屋李叔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态度，小雨相当反感，但是由于在同一科室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小雨也向来没显示出来，在一起工作那么久，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谁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