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不死之谜

    缘分真是很奇妙的东西。

    冷冰儿捧着杯热茶，笑吟吟地想。

    终于又和他相遇。

    隔了整整五百年的时光。

    前世她叫樱，因为她非常喜欢樱花。

    她喜欢站在漫空樱花下，遥望苍穹。

    其实她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她害怕。

    深深地恐惧。

    你总是害怕你看不见的东西。

    有一个人，她看不到他的形体，却能真切地感觉到他的气息。

    他常常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以前一个人走的时候，她时常回首，期待有人跟在身后。

    那是因为人类与生俱来的孤独感。

    但是真的有了这么一个人，她又感到害怕。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是死神。

    于是樱配了一把长剑，随身带着。

    樱花下，风吹长袖，手按宝剑的她像一名剑客。

    然而她仍然恐惧。

    她摆脱不了他。

    终于有一天，她忍无可忍，转身对着一团空气怒目而视。

    她知道他在那里。

    果然，他发出轻轻一声冷笑。

    樱浑身汗毛立刻全体站立。

    只见一道白光一闪而逝，仿佛他惨白的牙齿。

    接着她面前弥漫开一圈水雾，光滑如镜面。

    镜面渐渐浮凸，很快，五官浮现，一张清楚玲珑的人面郁动着嘴唇：“你的死期到了。”

    樱的汗直流下额角，她不相信这事会发生在她身上：“你是谁？”

    他冷冷地看着她，目光深邃而敏锐，脸庞却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我是死神。”

    “去！去！你只是我的幻觉。”

    “是吗？”他呵呵笑，“看来你对死亡还不是很了解啊。”

    樱恐惧得全身僵硬，只能干巴巴地瞪着他。

    忽然，那张面孔，如白布蒙住的脸，自镜面的那一头，慢慢移动，贴近她，轻轻对她说：“让我来告诉你吧。”

    樱不由得握紧拳头说：“我要战胜你，我要战胜你！”

    她肯定这只是她的心魔。

    他的嘴唇在她耳旁低语：“死亡是人类最了不得的导师，死亡带给人的教诲深入骨髓，也许只有死亡才能让人明白生是怎么回事。”

    樱忽然崩溃，用手紧紧蒙住脸，尖叫起来，但腮边仍能感觉到他销魂蚀骨的呼吸。

    “在死亡面前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帝王、将相、红颜、英雄，世间万物都只有一个共同命运，就是走进坟墓。”

    他那最后六个字如声声重锤，一锤一锤地砸在樱心上，给她深深震撼。

    她浑身颤抖，恐惧得失声痛哭。

    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的狼狈样，眉角斜斜一挑，夜枭般凄厉地笑起来：“当然，你很特别，我可以额外开恩，使你长生不老。”

    樱立即止住哭泣，望向他那张没有肤色的邪恶笑脸：“此话当真？”

    他闻言冷冷一哼，映照他身形的朦胧水气登时化为熊熊烈火。

    樱被火焰迸发出的热浪熏得睁不开眼，便听他在烈火中娓娓诉说起永生：“我本是一只不死的天蝎，守在一望无际的夜星空的边界。我喜欢用光速飞行，体验那跨越时代的超快感。”

    他的声音虽然仍很冷淡，但已温和不少，樱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抬起头来看他。

    他的脸在烈火中显得红润了许多，他突然盯牢了她：“我像一束光线悬挂在天边，亘古不变，直到有一天，你出现，我无法自拔，化作一身火焰划破你的视野。”

    樱惊怔，呆呆地望着他那张在烈火中异常平静的脸。

    他也望着她，不动声色地说道：“别人的生命有限，我偏偏活出无限，你的一生只是我的一瞬间。冥王星转了一圈沧海变桑田，唯有我不休不眠轨迹不改变。”

    他说的话越来越不着边际。

    “我主宰自己的命运，缔造了一个奇迹，我创造了我自己这个不死之迷。”

    他骄傲地笑笑，继续说道：“我是死神，我有无穷火力，足够让我无止境地活下去。我燃烧自己，也照亮自己。”

    也许是因为代沟的关系，樱完全听不懂他的话：“银河流去古老的记忆，像一场宿命覆盖了天际。谁都无法解密这场不死之谜，别人的呼吸短暂，我偏偏生生不息，轮回下去一口气不会停。太阳当我背景衬托我身影，我则把天空当作白纸写我不死的传奇。”

    “如果你看得仔细，放大所有的细节，就会看见日光遮蔽固执的晨星，足够我无止境活下去。”

    他见樱一幅迷茫不解的傻样，耐心地解释起来：“想获得永生，最重要的是完全纯净的坚强意志，恒星不移意志不移。我常常大声呼喊，声音穿越世纪，我用永远的勇气藏在这颗发亮星体里。永生，也需要勇气。”

    樱不过一个古人，智力尚处于未开化的懵懂地步，如何能明白他那些高深精妙的理论？

    他依旧兴致勃勃地说着：“如果你看得够远，远得望到世界的另一边，就会看见钻石陈列成璀璨的画面。请跟着我闭上眼，想象你心里面，求生的强烈意念都聚成一点，连成一线围成光圈。”

    樱情不自禁地跟着他的思维旋转，拼命去看，奈何太过愚笨，仍旧什么也看不见。

    “永生就如恒星冰不熄灭，超越了生死界线，把光芒都倾泻向全世界去撒野。我的结局由我来写，所谓的永远就会出现。”他则继续念咒语似的喋喋不休。

    最后他微微一笑，眼睛里闪烁出智慧的光芒：“其实谜底不须要揭晓，生命本来就需要不停地思考。正因为有了问号，我们才能享受到悬疑中的美妙。不死之迷依然还是个迷，一个永远不死的迷。”

    “来吧，做我的情人，与我一起享受永生。”颇具蛊惑性的话语响起，他向樱伸出了罪恶的手。

    他的手隔着烈火直伸过来抓人，火变得像布一样柔软，还带着腾腾的热焰，非常可怕。

    樱惊骇极了，到处躲藏，他的手臂不够长，她尖叫起来，幸好玉龙及时赶到。

    他的到来便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死神的嚣张火焰登时化为灰烬。

    玉龙站在樱面前，冷冷的，对着也是冷冷的死神。

    两个大男人，面对面，沉默。

    枯燥的空气仿佛一点就燃。

    樱紧张得手心发汗。

    天地都安静，唯有时光静静流淌。

    樱甚至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终于，死神喟然长叹一声，怅怅地离去。

    咦，竟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

    玉龙转过身来，樱看见一张叫任何女子都会惊喜的漂亮面孔。

    她认得他，天界的玉龙太子，鼎鼎有名的驱魔人。

    他看着她，对她微微一笑：“你没事吧？”

    樱立即感觉有春风拂过大地，所有的惊吓顿时化为乌有，只是忙不迭地摇头。

    “用玄学来形容，他是一个邪灵，喜欢sao扰清纯少女，尤其是姑娘这样惊艳的女子。”

    “谢谢！”樱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他朝她挟挟眼：“不客气。”

    樱只是微笑，却笑得有点茫然。她心里黯然地想：我也是个标致的女子，可以前却从不认识如此出色的男人。

    樱低下头。

    他就是她要找的男子。

    “我已有惊鸿仙子。”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说。

    世上无人十全十美。

    而且，樱不过一只小小猫妖。

    她头低得更低。

    天已经黑透了，樱渐渐看不清他的脸，可她知道他就站在她面前，于是，她也静静的，不愿离去。

    他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搭在樱肩上：“保重！”

    然后她听见他沉重的脚步声，他对她也是有感觉的吧？

    天上突然下起雪来，像鹅毛一样，纷纷扬扬的，漫山遍野都是，才一眨眼的工夫，黑漆漆的夜空就被白雪点缀得异常凄凉。

    还是樱花好看点，樱幽幽地想，同时在心里燃起一团小小火花，她要追了他去，他便是她的永生。

    于是他们前缘未尽，今生相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