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高丽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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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五年（1122），一月中旬。 冬天的风儿甚是喧嚣，高丽汉城经历了长达五十天的围城大战，终于尘埃落定。 天启四年腊月，汉水结冰之后，大江匡房便下令扶桑大军渡过冰面，三面围攻汉城。 源、平二将也率领残存山中的武士们返回城下，一并加入战斗。 汉城作为高丽首府，城墙还算高大，但是经历过华夏两次炮火摧残式破城，城墙勉强修补，但防御早不如前。崔家父子仗着城内四万兵力拼死抵抗。 最开始还能靠着一千铁甲军稳住局势，但是扶桑却找到了破解方法，他们面对铁甲军不再硬拼，而是将长枪头换成钩挠，几人一组，遇见铁甲兵就用钩挠钩住铠甲缝隙、脚脖子等地方，几人一起拖拽，把铁甲兵拽走生擒或拽下城墙摔死。 这些扶桑士兵哇哇乱叫，悍不畏死，哪怕豁出四五个人战死也要弄走一个铁甲兵，崔湧有心让铁甲军暂退，但没有这些精锐顶着，高丽士兵又顶不住扶桑乱杀。在此情形下，不到一个月，一千铁甲军只剩下五百不到。而扶桑方面则积累了五百套铁甲。 “这就是华夏铁甲么？” 扶桑众武将看到这种五十六斤重的全身甲都羡慕非常，都想装备一套。可即便他们之中最勇猛的武士也穿不起来，对于身高不足一米五的扶桑人来说，这铠甲太大也太重了。 于是，在精打细算的扶桑工匠改装下，一套五十六斤的铠甲被改成了五套十斤重的“华夏胴”。如此一来，一下子可以再装备两千五百铠甲足轻，战力顿时大增，优势开始偏向扶桑一方。 终于，在扶桑持续的攻击下，政和五年正月十七日，汉城破防，崔允仪在城头被源为义阵斩，扶桑人冲入城内大肆屠杀，直逼王宫。 崔湧率领残兵退回王宫，利用宫墙抵抗。 王宫内，太后崔氏惊慌失措，抱着十三岁的高丽王失声痛哭； 十一岁的三王子之印和母亲殷氏在佛堂前盘腿念经； 冷宫内的太后李氏拉着七岁的四王子觉倪哈哈笑道：“太好了，尹桑带着大军来救我们了。杀，杀，给我狠狠的杀光这些乱臣贼子！” 汉城之内到处都是喊叫与厮杀之声，持续近五十天的汉城围攻战，让扶桑人也付出了近万人的伤亡，积攒的怒气在破城之后爆发了。 大江匡房也下令大军破城之后屠城三日，发泄怒气。 “太宰大人，屠城是否太过？对我军以后统治不利啊。” 尹桑听闻屠城令后连忙过来劝阻。没破城之前，他嫌扶桑人杀的不够多。可破城之后，他马上就要成为高丽摄政，这些财富可都是自己的底蕴，这些汉城百姓都是自己的奴仆，再让扶桑人这样屠杀抢劫，他就不乐意了。 “尹桑，你滴，还没有明白吗。这汉城是我大扶桑勇士打下来的战利品，勇士才有享受战利品的权力。没有勇士的你，没有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大江匡房扫了他一眼，用手指了一下在城内烧杀劫掠的扶桑人，轻蔑的说道。周围众扶桑武将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丝毫不顾及这位未来高丽摄政的脸面。在习惯弱rou强食的扶桑人看来，连一支“伪军”都招不来的尹桑，根本不配得到他们的尊重。 “嗨，是在下逾越了。” 尹桑见状连忙低头认错，大冬天的额头冷汗直冒。他现在手里没有兵将，还需要依靠扶桑人的力量才能掌握大权，暂且忍耐吧。 “吆西，你滴明白了就好。现在带我们去王宫吧，还需要尹桑劝降呢。” 大江匡房拍了拍尹桑肩膀，一副我心甚慰的模样。 尹桑闻言露出了笑容，得到太宰的夸奖，让他心情愉悦了许多。于是连忙在前引路，直至王宫前面。 目前的王宫已经被源、平带领铠甲武士团团围住。高有一丈五尺的宫墙上崔湧带领最后的高丽卫士坚守。 “崔湧，你这个逆贼。你不听大王遗命，废嫡而立庶，囚禁太后，杀害忠臣良将，实乃高丽百年未有之jian佞！如今我尹桑借兵拨乱反正。你若还知悔改，便打开宫门，将太后和嫡王子放归。否则，一旦太君破城，必让你全家沦为rou糜！” 尹桑义正言辞的训斥道。只是那躲在盾牌后面探头探脑的动作，略显猥琐。 “嗖嗖嗖！” 宫墙一阵箭雨射下，叮叮当当的射在护卫盾牌上，把尹桑吓的缩进盾牌后面，不敢抬头。 “这就是你的回应吗？不识时务的jian贼！” 尹桑继续骂道。 “尹桑，你勾结扶桑，入侵我高丽，屠杀我百姓，乱我高丽社稷。你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看看这满城的哭嚎之声，这都是你这贼子的孽债。你若死后，必下十八层地狱！” 宫墙之上，崔湧大声叱骂。 “胡言乱语！与扶桑结亲，乃是先王亲自定下的国策。太子王楷与扶桑天皇之女已经定下婚约。我请扶桑大军前来，乃是继承先王遗命，何错之有？” 尹桑同样大声反驳。他有什么错？他只是贯彻王命的忠臣而已。至于当前高丽的伤亡，乃是为了最终的拨乱反正需要付出的必要代价而已！ “王命？王命！哈哈哈” 崔湧气急而笑，高丽被扶桑入侵，竟然是先王主动招引的结果。若是安心做华夏附庸，至少还可以国富民安。却因为三心二意想要摆脱华夏控制，结果引来更加凶残的扶桑！华夏只是索要贡品，扶桑人却是要高丽亡国灭种啊！ “尹桑，无需与他多言。” 大江匡房也看出了城头崔湧的倔强，于是一摆手，命人将一个托盘端过来，对城上道：“不与我扶桑合作者，便是此等下场。” 说完揭开上面的红布，上面正是崔湧之子崔允仪的首级。 “我儿死的英勇！！！” 崔湧逃回宫城时，崔允仪为他殿后，见儿子迟迟不来，便明白恐怕凶多吉少了。但真见到儿子首级，还是悲愤不已。继而举起兵器道：“高丽勇士，死战不降！” “死战不降！” “死战不降！” ...... 打到这种程度还跑到宫墙坚守的，都是一些硬骨头。 “八嘎！撒死给给！” 大江匡房怒骂一声，下令攻城。本想省点力气，最重要的是确保太后李氏和那个四王子的安全，现在看来，只能看运气了。若是崔湧玉石俱焚把人质都杀了，他还得费点心思捏造个四王子出来。 “杀啊！” 扶桑武士架起云梯如同蝗虫一般攻入宫内，崔湧和剩余卫士只是凭着一腔热血抵抗了半个小时，就被击败，崔湧被乱刀砍杀，剩余卫士也都毙命。一些扶桑武士见到宫内漂亮的侍女，立刻jian笑着扑了上去...... “封锁宫门和府库，不允许私自乱抢。”大江匡房命令武士维持秩序。 外面的抢就抢吧，这宫内的宝物可是要献给法皇和天皇陛下的！ 结果翻找了一番宫内府库，却只找到了两千两白银，一百两黄金，一些珠宝也不太多。 “混账！高丽国王这么穷么？他们的秘库在哪里！” 没有找到多少收获，让大江匡房顿时怒了。 对府库太监一番拷打，这才得知，华夏先是征收贡品拿走了十万两白银，崔家为了回购五千兵勇的装备又花了五万两，购买一千套铠甲花了十万两，购买五十艘商船花了五万两，后来又陆续购买箭支等物资几乎花光了王宫府库，连这两千两白银，一百两黄金还是从汉城富户家中募捐来的。 “八嘎，八嘎！” 大江匡房气的连连跺脚，他们拼死拼活打了这么久，这才发现财富竟然不知不觉间都被仁川的汉军给赚走了！ 尹桑也是心疼不已，这些钱本来应该是他这个摄政的呀！都被崔湧这个jian贼给浪费掉了！这个jian贼，真真该死啊！ 一番心疼之后，他们只能暂时放下搜罗财富，转而先处理后宫。 太后崔氏和高丽王觉观、宫女殷氏和三王子之印、太后李氏和四王子觉倪，以及承德公主、兴庆公主等人被压着参见大江匡房。 大江匡房坐在正位，源、平武士侍立在侧，尹桑站在一旁，后宫众人跪成一团。地位高低，一目了然。 “尹桑，按照你们高丽传统，该如何处置这篡位之人。” 大江匡房意指太后崔氏和高丽王觉观。 “太宰大人，我高丽崇尚慈悲，对皇家子弟按惯例当强制出家。” 尹桑现在已经是高丽臣子中地位最高的一个，担任摄政之位几乎十拿九稳，所以也端起了架子，开始摇头晃脑，咬文嚼字起来。 “如此处罚是否过轻？” 其实在扶桑，一般对待篡位的家人，也基本不杀，多以出家软禁为主。但这样就不符合扶桑的利益了。 “这个嘛......” 常说地位决定脑袋，现在尹桑已经开始从高丽摄政的角度思考问题了，他不觉得这样处置有何不妥。若是处罚太重，会给自己“清君侧，扶朝纲”的旗号摸黑。 这时，太后李氏突然站起来道：“这个贱妇和这个庶子谋权篡位，杀害朝堂文武。只是让她们出家，太便宜她们了！” 太后李氏出身仁川李家，李家被王俣剿灭她可以忍受，因为她还有儿子王楷。但是王楷身死之后，却让她瞬间变的无依无靠。幸好听从尹桑计策，领养四王子，让四王子成为嫡子拥有了继承权。但是崔家武力夺权，将她们母子打入冷宫，吃尽了苦头。这种仇恨，让她思想愈发偏激，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尹桑进城，岂能这么轻易放过崔氏母子！ 大江匡房咧嘴一笑道：“你意如何？” “将她们母子游街示众，再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太后李氏狠狠的说道。 崔氏母子吓的抱头痛哭，殷氏母子也面露不忍。尹桑眉头也是跳了跳，这李氏似乎有些太狠了，崔氏在最后关头也没有将你们置于死地，你却如此狠心？ “太残忍了！” 大江匡房一拍手心，却话锋一转道：“但也是一种方法。尹桑，若是让你选？你会如何呢？” “我......想听听太宰大人建议。” 尹桑在李氏期盼的目光中，并没有选择附和，都已经胜利了，他要为自己的名声考虑一二。 “那就选择温柔一点的死法吧。千刀万剐太残忍了！” 大江匡房仁慈的将一把肋差丢给尹桑，示意他亲自动手。 “我么？” 尹桑满脸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刚想要辩驳，瞅见源、平二人将手上的武士刀抽出了一节，连忙低头称是。他明白了，大江匡房根本不想他留下好名声，亏自己还以为自己可以做主呢，根本就只能听命行事而已。 “就在这里杀。” 大江匡房的话又传来，催促尹桑赶紧动手。 尹桑手握肋差，看了看抱着抖成一团的崔氏母子，又瞥了瞥闭眼念佛的殷氏母子，还有一脸扭曲的太后李氏，还有蒙眼不敢看的四皇子觉倪、承德公主、兴庆公主....... 尹桑咽了口唾沫，心道自己也是在积德行善，避免了崔氏母子被千刀万剐，你们该感谢我才对！ “噗嗤！” “噗嗤！” “啊，好疼，母后救我。” “我的儿......” 尹桑又补了几刀，这才将抱成一团的崔氏母子彻底解决。将肋差丢下，在衣服上擦了擦带血的手，这才向大江匡房道：“幸不辱命。” “死的好！死的好！这样的叛逆，就该这样！” 太后李氏开心大笑，颇为刺耳。连尹桑都不满的斜了她一眼。 “尹桑，莫非你对我赐予你的刀有什么不满么？” 大江匡房冷漠的声音将尹桑的视线拉回，尹桑急忙抱歉道：“不敢，不敢，太宰大人的肋差锋利无比，甚是好用。” “八嘎！那就把刀给我再捡起来！” 大江匡房怒斥的声音将尹桑吓的一抖，急忙将肋差捡起，还用衣袖将上面的血迹擦干之后归鞘，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奉还。 “此刀尚有用处，你且拿着。” 大江匡房挥手拒绝，又指着殷氏母子道：“这些附逆之人又该如何处置？” “这......” 尹桑本来想说“出家”，但想起刚才的教训，于是试探性的说道：“杀......” “嗖嘎！尹桑，动手吧。” “额......” 尹桑心中阴郁，怎么又是我！但刚才连太后和高丽王都杀了，也不差他们一对没有存在感的母子。 “诸佛出于世，悬远值遇难，正使出于世，说是法亦难;能听是法者，斯人亦复难。譬喻优昙华，时时乃一现......” 殷氏母子盘腿静坐，闭眼念诵《妙法莲华经》。 “噗嗤！” “噗嗤！” 又是两刀，直插心脏，这次尹桑有了经验，两刀结果了他们。 至死殷氏母子都未曾求饶。太后李氏也有些动容，嘴中喃喃。 尹桑乃是儒生，但是整个高丽很崇尚佛教，这样的杀戮，让尹桑也心有戚戚，刚把肋差擦干净想要奉还，却再次被大江匡房拒绝，尹桑眼睛再次睁大，这次还要杀谁？ 大江匡房指着站立的太后李氏，道：“众人皆坐，唯其起身，分明是对我扶桑不敬，当杀！” “什么？你们不能杀我，我是高丽太后！你们不是来帮助我们高丽恢复朝纲的吗？你们不能杀我！” 李氏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跑，却被周边的武士抓住，背负了双手。七岁的四皇子觉倪、九岁的承德公主、八岁的兴庆公主也是吓的哇哇大哭。 尹桑更是脑袋一个激灵，杀崔氏母子和殷氏母子是为了断绝其他王子威胁王位。杀李氏是为什么？难道说是怕她影响登基后的四王子？ 可李氏都能杀，那自己呢？自己什么时候被抛弃？ 似乎看出了尹桑的担忧，大江匡房安慰道：“尹桑，你滴，是扶桑的好朋友。只有你能管理好高丽的事务，我对此深信不疑。” 不管是不是真心话，至少尹桑听了心里好受了许多。反正都杀了四个，再杀一个又如何？ 尹桑心一横，上去一刀扎胸，将太后李氏杀死。他的手法越发娴熟了。 “哟卡达。尹桑真是果断呢。希望你作为高丽摄政，以后继续做我们扶桑的好朋友。” 扶桑需要的是傀儡狗腿子，而不是真的权倾朝野的高丽摄政。全身污名，还当着年幼高丽王的面杀了其养母，将来高丽王与摄政之间也不会和谐，十年之后高丽王成年之前，扶桑也已经在高丽经营多年，便可一口将其吞下！ 这才是我的全部计划哒！ 大江匡房心中暗道。之后又看了看两个年幼的高丽公主，对身后的源、平二人吩咐道：“派人将这两位公主分别送与法皇和天皇陛下。并向二位报捷。” 财宝没搜罗多少，先送上两个美人搪塞一下吧。 “嗨！” 源、平低头应道，但是两人在对视中，目光异彩闪耀。 三天屠城结束后，尹桑出面，宣布勤王成功，扶持四王子觉倪登基。并自任摄政。同时下令，扶桑人作为盟军，可以在所有高丽城池驻扎，并负责城内管理。盖有高丽大王印章的政令传遍各地。 扶桑人拿着官文到各大城池劝降，进入城池之后烧杀抢掠，又大发一笔横财。高丽百姓怨声载道，一些百姓躲入深山为匪为盗也不愿忍受扶桑剥削。 天启五年二月，仁川华夏军团庞万春向扶桑人发出严厉警告，叱责他们残害属国百姓，限令他们一个月内全部离开高丽境内，否则“勿谓言之不预也。” “虚张声势。” 大江匡房不屑道。他们扶桑取得如此大胜，正是士气如虹的时候，还会怕华夏区区七千人马威胁，即便你们全身铁甲又如何？我扶桑大军已经找到了你们的破绽！ 天启五年三月，平嚷，春耕结束。 安东都护府关胜召集青龙、神武、雷鸣、云风、浮屠、猛安、陷阵各军将领，出示晁盖诏令道：“陛下有令，向汉城进军，消灭倭寇！” “得令！” 众将应诺。 而此时，早已全军抵达济州岛的阮小五、张顺、张横率领黄海水军五百艘战船，三万五千兵马，攻占了对马岛，截断了扶桑与高丽之间的运输航线。 “勿谓言之不预。但是你们不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