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大侠之死（四）
龙乘风忽地大叫一声，一大口浓血喷出。 所有人都惊呆了，但马上就明白了原因，大家都愤怒地看着辛四郎。 桑竹箫重声道：“辛四郎”！ 辛四郎大笑：“你错了，我不是辛四郎，我是宇文霸天”！ 桑竹君惊叫：“哥哥”。 猎豹伸手挽住了她，在她耳边道：“竹君，你出去，这里不适合你，等我和哥哥办完了事，你再来，好吗”？ 桑竹君紧张地抓紧他的手：“不要吗”！ “竹君，听话”。 滕讯握住江伊人的手：“你陪桑姑娘和慕容姑娘出去”。 江伊人摇头：“不”。 滕讯深情地凝视她：“你现在已不是一个人”。 江伊人呆呆地看着滕讯，再看看桑竹君和雨枫，终于点头：“好，我出去”。 雨枫担忧地看了看白度：“小心”。 白度向她自信地点头。 三个女孩出去了。 辛四郎再得意地笑：“其实她们不必出去的，因为我要杀死的，不过是你们六个”。 龙听雨扶住龙乘风，龙乘风已非常虚弱。 辛四郎道：“他的功力再高，我不信还能第二次迫出我下在酒中的蛊毒，只怕现在蛊虫正在吞蚀他的心脏”。 猎豹怒喝：“辛四郎，你卑鄙”！ 辛四郎阴笑：“卑鄙有什么不好，至少现在你们六人一齐上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何况，你们是江湖中的正义侠士，你们不会围攻我的，是吗”？ “错了。”桑竹箫一字一顿道：“我们会不惜用任何办法杀了你”。 他看看虚弱的龙乘风，抬起头：“原来在你心中作祟的，并不是宇文霸天的阴魂，而是你自己的魔”。 辛四郎并不否认：“是，是我心中的魔，这十余年来，我投奔群魔乱舞，群魔乱舞的一切行动都由我来计划、布置，我为的，就是等待有一天能够杀了魔王”。 他冲猎豹、白度、滕讯道：“我救你们，原来是想借你们的手杀了他，现在，只好由我自己来动手。杀了龙乘风，天下再没有人的功力能赶上我，因为天下只有我和他服用过不老灵芝”。 他此刻得意至极。 桑竹箫心中的愤怒在燃烧，他忽然道： “外面的夜一定很好”。 猎豹接着道：“在外面流血血腥气总会淡些”。 辛四郎盯看着他们，讥笑道：“好，我们出去”。 外面有风，萧瑟的秋风。 龙听雨留在屋内守护龙乘风，龙乘风已盘膝而坐，运功迫毒，他的头顶，紫雾缭绕。 桑竹箫、猎豹、白度、滕讯在外面院中与辛四郎对峙。 边上有竹林，竹林永不弯腰，哪怕是在瑟瑟秋风中。 桑竹箫等四人并肩而立，一样的挺拔，一样的坚定。 辛四郎悠闲地道：“战斗由你们选择方式”。 桑竹箫道：“你除了死别无选择”。 辛四郎摇头：“错了，无论你们一齐上，还是一个个来，最后死的总会是你们”。 猎豹朗声道：“你是否知道邪不胜正这句话”。 辛四郎笑道：“什么是正义，正义属于最后的胜利者”。 桑竹箫摇头：“你错了，因为你永远都是邪恶者”。 辛四郎道：“那么今天就看邪恶者如何战胜四个正义者的围攻”。 桑竹箫斩钉截铁道：“你又错了”。 辛四郎一愣：“什么”？ 桑竹箫忽然变得无限神圣：“这里和你交手的，只有我一个人”。 辛四郎怔住了，猎豹、白度、滕讯也都怔住了。 三人一齐用坚定的目光看着桑竹箫，桑竹箫的眼中充满了温暖和安详。 “这里是我的寂寞山庄，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有我来对付，你们，都是我的客人。”他道。 猎豹沉重地道：“我们不仅是客人”。 白度道：“你还是我们的朋友”。 滕讯道：“我们有义务和你并肩战斗”。 桑竹箫感动地笑了：“真正的朋友不会阻止你要做的事”。 白度道：“真正的朋友死也要和朋友在一起”。 桑竹箫看着他们：“你们不能死，你们还有其他责任”。 三人心里明白了。 三个女孩还在等待他们，少了他们哪一个，都会有悲剧发生。三人都沉凝着脸。 爱和友情之间，原来也需要抉择。 猎豹朗声道：“我们选择正义”。 桑竹箫摇头：“错了。正义的存在，正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快乐地生活。如果连自己所爱的人都不能保证，还谈什么更多的人。为正义而战，更不是盲目地牺牲”。 白度激动地道：“可是你”？ 桑竹箫淡淡地笑：“相信我”。 白度道：“可是”。 桑竹箫摇头：“没有可是，也没有人能够阻止我”。 他的神情坚定，他的温暖让三个人无言相对。 桑竹箫道：“好好活着，为自己，也为别人，我的朋友们”。 三人眼含泪花。 桑竹箫再不看他们，沉重地向前迈出一步。 秋风拂过，拂动他那一尘不染的青衫。 竹林低吟，吟着一曲悲壮的歌。 桑竹箫的身子在风中，像是棵挺拔不屈的竹，无论雨再劲，风再狂，都不能使他弯曲。 他的背影，在猎豹、白度、滕讯眼中充满了光华。 日月间的光华。 这就是江湖第一名侠龙吟铁剑幽咽箫桑竹箫。 辛四郎笑了笑：“你们确实应该多讲一会儿的”。 桑竹箫摇头：“我们已讲完”。 辛四郎道：“可惜”。 桑竹箫道：“没有可惜”。 “我是可惜从今往后江湖中再不会有什么大侠”。 “你错了。”桑竹箫道，“只要胸中有正义，江湖中会不断有大侠产生”。 辛四郎讥道：“归附于魔的大侠”？ “如果没有了魔”？ “除非你能杀死我”。 “你以为你能不死？”桑竹箫目光中充满了自信。 面对自信的桑竹箫，辛四郎微怔，随即坦然道：“你的功力根本就不能跟我比”。 桑竹箫道：“拔剑吧”。 拔剑，在江湖中是挑战的意思，并不一定真的拔剑，从不用剑的辛四郎，却从腰间抖出了把软剑。 难道是他对自己的功力没有了把握？ 还是他已被桑竹箫的正气所震慑？ 无论谁都看出，他对这一战小心谨慎。他自己知道，如果这一战败了，十余年的苦心经营成了泡影，自己的命都要搭上。 虽然小心谨慎，他心中并不紧张。 他相信自己的功力比桑竹箫高出许多。 桑竹箫仗剑，名剑谱中排名第三的龙吟铁剑。 剑未出鞘。 他道：“最后一个问题，当年你从幻形岛离开，是否带走了一个孩子”？ 辛四郎点头：“他就是宇文霸天的儿子”。 桑竹箫道：“宇文霸天六十岁时有了这个儿子，本想让他作自己的替身，可惜他资质不若龙乘风。他现在在哪”。 辛四郎道：“死了”。 桑竹箫疑道：“死了”？ “你看见的那屋死的那个孩子，他就是宇文霸天的儿子”。 桑竹箫点头：“好了，我的话已完”。 辛四郎道：“是否可以开始了”？ 桑竹箫轻松地道：“是”。 他的人却不轻松。 不轻松的，还有猎豹、白度和滕讯。 还有桑竹君、江伊人和雨枫。 风停。竹林寂静。 飘动的浮云也静止在天边。 两人不动。 辛四郎的软剑倒提在手中，他的脸上有了淡淡的惊讶，桑竹箫此刻奇怪得很。 他的全身无限放松，处处有空门，空门之后，也没隐藏什么厉害的杀着，辛四郎相信自己一剑刺出，一定能杀死他。 他不动，他不相信桑竹箫会送给自己杀死。 桑竹箫身上也没有丝毫的杀气。 只有那么一股温馨的感觉在弥漫。 辛四郎愈发不敢动了。 桑竹箫这一刻想到了很多。 仗剑江湖的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他欣慰，因为他所做的事无愧于自己，无愧于天地间。 看着辛四郎的神态，感觉他浓烈的杀气，他怜悯地叹了口气。 辛四郎被他的叹息激怒。 软剑前伸，他的人如风驰电掣般扑向桑竹箫。 他与人对敌从来没用过剑。他在剑上下的功夫却不比江湖中的剑道高手少。 他这一剑，不仅融汇进他本身的真力，而且速度奇快。 他相信这一剑刺出，两丈外的一只蚊子都躲不开。 桑竹箫能躲开吗？他的功力本来就不如辛四郎。 桑竹箫不动。 猎豹三人这才真正意识到辛四郎功力之高。 这一剑在他们眼中，恍若一颗流星划过长空，他们在桑竹箫身后四五步远，都能感到剑气的锐利。 剑气已刺得他们皮肤隐隐生痛。 但他们却浑然不觉，他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桑竹箫。鹰剑、青刀紧握，猎豹拳头的骨节都已发白。 他们紧张到了极点。 软剑离桑竹箫的咽喉不到两寸。 桑竹箫依然不动。 桑竹君、江伊人、雨枫拥立在窗口。 夜静极了。 天空中，静止的浮云遮住了半弯残月，稀落的几颗星星悬挂在天边，发着清冷的光。 “啊！”桑竹君忽然惊叫。 “怎么了？”江伊人雨枫急道。 桑竹君道：“流星，我看见了流星”。 剑尖刺进了桑竹箫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