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永恒的期待（四）
江伊人看滕讯的目光中，满是崇敬。 她已完全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对滕讯的了解，又前进了一步。 滕讯是江湖中的孤独浪子，他孤独，所以渴望有爱，爱能抚平一个浪子在这世界中漂泊所留下的创痕。 但在爱之外，他还渴望另一种崇高的感情。 ——友情。 只有拥有了友情，他才能从自我狭小的圈子中挣脱出来，为朋友，为江湖，为更多平凡的人们做些什么。 这些，决不是爱所能做到的。 所以，当爱与友情发生冲突时，他们宁愿自己心中充满痛苦，也要完成对友情的责任。 因为有了友情的责任，所以，这世上才会有朋友间的患难与共，肝胆相照，生死相托。 所以，这世上的正义才能一次次战胜邪恶。 江伊人崇敬滕讯，但眉宇间，却隐隐有一丝不安。 滕讯转头，看见雁儿又倚在了窗子上。 她的目光在这一刻，空灵极了。 那里面有窗子外整整一个世界。 滕讯与王伯的说话间，她已安静得像幽谷的百合，树之巅的枫，高空缓缓飞过的雁。 这样的女孩，为滕讯仅见。 这时，她忽然笑了笑，真心的笑：“进来吧，我这小屋中，除了怜春与王伯，还没有人进来过”。 滕讯抱拳：“多谢姑娘”。 雁儿又笑了笑：“还有后面那位jiejie，也进来吧”。 小屋整洁而简朴。 滕讯走进来，有一份家的温暖。 屋中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滕讯坐在了那张唯一的椅子上，雁儿伴着江伊人，坐在床上。 雁儿道：“我这里，怜春从不带客人来，所以，简陋了些”。 滕讯摇头：“慕容怜春真是幸运”。 雁儿知道他的意思，绯红了脸。 她道：“滕公子岂不是更幸运？至少，此刻能够两人看枫”。 她的话中，有了淡淡的一点怅惘。 滕讯不自主地就看了看江伊人，女孩正低头用不安而柔情的目光看着他，他忍不住就要叹息。 雁儿起身，出了小屋，不一会儿端来了香茗。 “这是怜春最爱喝的枫茶。枫茶在这世上，只有我们‘醉枫居’独有。这是先将采下的茶叶，用未红的春枫叶上的露水浸泡，然后，待枫最红时，将茶与枫叶一道用慢火烤成”。 江伊人道：“这茶叶中岂不是还杂有枫叶”？ 雁儿轻笑：“烤出来的茶更青，枫更红，所以，很容易便能将它们分辨开来”。 滕讯的心中有了痛楚。 他懂得寂寞的滋味，他懂得一点一点将茶与枫分开那些时间，雁儿心中的感觉。 他接过枫茶，呷一口，很苦。 雁儿温柔地笑：“你们是怜春的朋友，也是小屋中第一次来的客人，所以，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们，否则，怜春会怪我的”。 滕讯的心在痛。 慕容怜春不会怪她，再不会怪她了，也不能再到她的小屋中，感受这份家的温暖了。 女孩的模样，忽地就让滕讯下了决心。 他道：“姑娘，你不想知道慕容怜春的情况”？ 雁儿的眼底，又有了平日的寂寞与忧伤，“我相信他”。 这是一种多么可贵的信任啊。 滕讯还想说什么，雁儿抢先道：“什么也不要说，让我为你们抚一段琴曲吧”。 桌上有琴，琴旁有香。 香已燃起，琴声也起。 ※※※ 白度看见了猎豹。 他的血往上撞，一股温暖似春天的阳光注入他的心田。他的手中有剑，剑被他更紧地握住。 猎豹还是那副模样，带着些闲散，带着些洒脱。 他的衣衫比蓝天还要蓝。 他的手比常人几乎大了一倍，这样的手，还有什么事做不成呢？再加上那颗正直而热情的心。 猎豹也看见了白度。 他浅浅地笑，比春天的阳光还要明媚。 白云城是江湖中正义的象征。 无论白云城的人走到什么地方，总会受到别人最热情的欢迎，不要说还是白云城少城主。 傅华笙从容安详地走进来。 他的后面，还有雷震天、公孙禾。 还有猎豹。 所有人都站起来抱拳施礼，包括慕容秋水和唐二先生。 在那么多的人中，猎豹第一眼便看见了白度。 白度身上有血，手中有剑，几日不见，他更见憔悴。但猎豹却似什么都没看见，只是微笑着走近他，用自己比常人大一倍的手握住了白度伸过来的手。 手，温暖有力，因为这是朋友的手。 两双眼睛里有同样的热情，因为这是友情的目光。 早有人端来了椅子，傅华笙等人坐下。 猎豹就坐到了白度的边上。 这时，慕容秋水冲傅华笙道：“傅大侠此次到了苏州城，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傅华笙安详而宁静，他微笑道：“正是，我得到消息，群魔乱舞的人已到了苏州城”。 在座的江湖人物哗然，群魔乱舞的人到了苏州城，苏州城岂不是已非常危险。群魔乱舞连白云城都能攻破，慕容世家的人能对付他们吗？ 慕容秋水忧形于色，唐二先生却连神态都没改变。 慕容秋水道：“傅大侠到此，一定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傅华笙道：“江湖中，智慧固然重要，但力量却仍是一切的基础，所以，消灭群魔乱舞，还要靠各位齐心协力”。 慕容秋水道：“凭我们这些人的力量，能否与群魔乱舞一战”？ 傅华笙重重地道：“不能”。 群雄更哗然，有些人已在后悔不该来苏州城。 傅华笙平静地接着道：“但用不了多久，江湖中更多的侠义高手都会到达苏州城，我父亲率同一干白云战士，也将于近日赶到”。 群雄立刻就要欢呼，慕容秋水的眉头也舒展了许多。 群魔乱舞的危机暂时从人们心中消去，这时，余西川冲傅华笙抱拳：“傅大侠，我有件事想请教”。 傅华笙微笑：“余前辈，请教谈不上”。 余西川道：“白云城在江湖人心中，是正义的象征，傅大侠看到有人滥杀生命，会怎样”？ 傅华笙道：“为江湖除害。每个有正义感的人都会这样”。 余西川道：“那人如果是你的朋友呢”？ 傅华笙又笑了，安详宁静，又充满自信：“我绝不会有滥杀无辜的朋友”。 余西川道：“白度是不是你的朋友”？ 原来他看见猎豹与白度的神态，才用话套住傅华笙。 傅华笙这是第一次见到白度，但他却像懂得猎豹一样懂得他。桑竹箫、猎豹都曾提起过他。 但是，他确实还算不上是他的朋友。 他摇头：“不是，但我却很想交这个朋友”。 余西川脸色微变，群雄更是屏气凝息，而白度的眼中，已有火热的东西在转动。 余西川愤然道：“但白度三日间，连杀四命”。 猎豹看了看白度，连一丝惊诧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