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0 暗香（十）

    如此，景浩暗暗松了一口气。

    太皇太后又指给景浩看林听雨献给她们看的二胡，道：“你瞧瞧这小妮子，心灵手巧得很，不但嗓子好，唱歌跟天籁似的，还会做乐器，难怪皇上会这么喜欢，把她调到左书房来住。”

    这一番话讲来，立刻就让景浩心中一动，不自觉地就看向林听雨，却见林听雨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实模样，半点因为太皇太后的话而沾沾自喜、骄傲的神情也无，他便放下心来。

    景浩道：“皇祖母，您又取笑孙儿了，孙儿不过是看如叶对民间乐曲所知甚多，才想到调她到左书房来，替朕整理民间曲目，也好让咱们这宁渊皇朝民间流传的宝贵曲目继续流传下去。”

    太皇太后笑道：“好好好，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公事，没别的意思，哀家和你母后都知道得很。”

    太后那里立刻应景地跟着噗哧笑了一声，命人将二胡递还给林听雨，怕太皇太后继续逼自己的宝贝儿子，让儿子尴尬，便故意转移了话题，道：“西乐府丞，哀家刚才听你奏的曲子甚妙，不如再演奏上一曲，让太皇太后与哀家饱饱耳福。”

    太皇太后也道：“是呀，方才听的那一曲前面虽有几分欢喜，可是到得后来却颇为哀婉，不太讨喜，你这二胡音色颇为苦涩了些，可能奏出喜庆些的乐曲来？”

    林听雨接过二胡，微笑道：“这曲子之哀喜，乃是人为。太皇太后既然想听些欢喜些的乐曲，奴婢这就奏上一曲。”

    说着，她那一双持着二胡的手便迅速地动了起来。

    在场众人一听这曲子无不动容，虽则胡琴的音色似乎真的有些哀婉，但是这曲子却完全将那哀婉之意抹去，众人听了，无不感觉到曲中的洒脱与泰然。

    景浩也是听得眼中一亮，看向林听雨的目光不自觉就深了一层，心中暗道：“人常说，乐曲反应人的心声，此话若是真的，但眼前这女子的心胸必是极豁达洒脱，丝毫不输于七尺男儿，不然如何能奏出如此轻快洒脱的乐曲来？”

    他看向林听雨的目光带了十分的赞赏，一双眸子都随着那乐曲的节奏亮了起来。

    片刻过后，曲子结束，太皇太后欢喜地笑道：“这曲子好，哀家听了就感觉舒心得很，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是你听自民间的曲子吗？”

    “回太皇太后，这首曲子有一个特别的名字……”林听雨说着抿嘴轻笑了一声，还偷眼看了一下景浩，复又轻笑了一声。

    太后看了一眼瞒脸茫然的景浩，奇道：“怎么，这曲子还与咱们皇上有关？”

    林听雨道：“此曲名为。”

    “啊？”太皇太后轻轻惊呼一声，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难怪呀，人都说皇帝乃是真龙天子。这一曲，”说着她也瞟了一眼景浩，“还真是妙哉！”

    景浩也跟着笑起来，道：“皇祖母就别拿孙儿取笑了。”

    祖孙又嘻嘻哈哈地谈笑一阵，那太皇太后就带着太后起身，道：“好啦，时候不早了，我和你母后也该回去歇息了，就不打搅你们了。”说着却转向林听雨，又道：“你曾是宫中女婢，如今虽封了官职，切不可骄燥，有时间的话常到我和太后那里走动走动，顺便给我们奏个曲唱个歌什么的，解解闷。”

    林听雨忙恭敬行礼，应道：“是，奴婢会谨记太皇太后的提点。”

    太皇太后就带着太后往外走，皇帝自然是恭敬地后面跟着，送两位长辈。林听雨又哪里敢怠慢，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便听那太皇太后在前面，边走边看似随意地与景浩说道：“昨儿个只宫里头人说，你最近因为听了一首小曲就把个只会唱曲，却连琴瑟都不会弹奏的女婢以编纂民间曲目为名调到了左书房

    我和你母后担心你被女色所迷，特意过来看看。

    如今见如叶如此多才多艺，于各种乐器、曲目所知甚多，确可担当编纂曲目之任，我和你母后才确定那宫中传言不过是讹传，终于可以放心了。”

    景浩听罢脸上立时闪过一抹阴霾。太皇太后这么说，自然是想让他管好宫里人的嘴，别整天乱嚼舌根。

    八成又是哪个妃嫔看他将“柳如叶”调到左书房就起了嫉妒心。他心中暗咒。

    他道：“皇祖母和母后大可放心，若非如叶是真有几分本事，朕岂会将她放心地安排在左书房？宫中竟有如此流言传出，是将朕当成贪恋女色的昏君不成？朕定会严查不待。”

    太皇太后点头说道：“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其实这宫中的流言打这皇宫建成之日就没断过，但凡事都要讲个度，总不好让这些话传到外面去，污了皇上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皇祖母提点的是。”景浩忙道。

    林听雨则是心中暗忖：“除了那个柳千芳，谁知道柳如叶根本就不会半点乐器？这传言要真是追查到根底，八成就查到了柳千芳那里。太皇太后这是在给皇上下套么？”

    太皇太后打那一天就看不中柳千芳，想借机收拾一下柳千芳未尝没有可能。

    只是柳千芳并不是傻子，她既然敢放出这样的流言，肯定早就想好办法把自己摘出去，不让这脏水污到自己半分，怕是这事她是借别人之手干的呢。

    事情果然不出林听雨所料，不出半月，皇帝景浩就追查到谣言是由西宫娘娘刘贵妃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宫女嘴里传出去的，这罪名就扣到刘贵妃头上了。

    这刘贵妃向来善妒，嘴巴又不老实，是以最让景浩不喜。景浩这是故意借机惩戒刘贵妃。

    这事，柳千芳就算不是干得滴水不漏，而且景浩也确实查到了她头上，但是景浩想到她的温柔缱绻，不忍动她，将刘贵妃推出来了事也不是什么奇事。

    太皇太后见景浩交出来的是刘贵妃的宫女，最后只是将刘贵妃叫过去训斥一通，让她管好自己的宫女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