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冷枪
张庄西北方向，魏庄炮楼。 “快，你钻进去试试……好，这个阵地算是挖好了。准备射击，看见那个炮楼外边的鬼子了吗？竖起标尺，估计一下距离，调整一下。” “这是多远啊？”蹲在战壕里端着三八式的战士低声问了一句。 杨传宗在战壕里又刨出一个小坑，然后抬头看着这个发问的战士：“笨蛋，昨天课没好好听吧？测距法不知道？” “伸直你的右手，竖起你的大拇指。来，闭上左眼，让大拇指和炮楼左边对齐。好，换只眼睛，现在告诉我，大拇指对准的两个点大概有多远？” “大概两个半炮楼的长度。” “鬼子炮楼高度大概十米，你离炮楼多远？” “鬼子炮楼十米，那这段距离就是二十五米，那大概有……二百五十米！”战士掰着手指头，终于得出了结论。 “你都算出来了，还不知道怎么做？”杨传宗从身后抽出一颗手榴弹，拧开了底盖，摆在了手边。 战士则高兴地竖起标尺，调了距离，然后瞄准了那个在炮楼外边的鬼子。 那鬼子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成为了猎物，还在伸着懒腰，呼吸着晋地的清新空气。 “屏息凝神，扣扳机的时候不要手抖。目光不要集中在准星上，看那个鬼子。第一枪下去打不中很正常，观察子弹的落点，记住偏移了多少，然后调整一下瞄准位置，再补一枪。”杨传宗说着，架起了自己那挺歪把子，上好六排子弹，然后压下压弹板，拉动枪机。 这次是周围十几个鬼子的据点一起倒霉。新一团全团出动，派出来二十多组人打冷枪。每组都是以老带新，要培养战士的射击能力。新手开枪之后如果还有机会，老手就要负责补枪，不怕浪费子弹。 至于其他人，则在几处早已选定的地点埋伏好。如果有鬼子敢追出据点，那射击组的战士就会将鬼子往预定的伏击地点带。 这次的行动孟顾问还少见地给出了一些指导，比如可以埋伏两组射手，一组开枪，另一组可以等敌人追出来在侧翼开枪；再比如可以在狙击阵地里埋设地雷，给鬼子一点惊喜；再比如可以设置炮组打冷炮，培养一个优秀炮手…… 前两条李云龙欣然采纳。至于第三条，孟止戈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云龙堵回去了。开什么玩笑，掷弹筒和迫击炮那是随便用的东西吗？那是用来打鬼子火力点的，哪够这么浪费啊。 尤其是新一团打了一场大仗，掷弹筒弹药消耗了不少。至于那门六十口径的迫击炮，一共才八枚炮弹，在旅部都有记录的…… 当然，孟止戈提出这个建议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很好奇新一团那门六十口径的炮是哪来的，又是啥型号。国内用上60迫应该是四一年后才对，那时候60迫才刚生产出来装配果脯部队。 当然，对此孟止戈本人也是有些猜想的——这八成是亮剑剧情的锅，毕竟坂田是被炮轰死的，总不能新一团没炮吧。真拿个掷弹筒去炸坂田，那也太离谱了。 啪！ 一声枪响，伸懒腰的鬼子浑身一僵，然后他的身侧便激起一小片尘土来。这鬼子瞬间明白有人在对自己开枪，立刻将枪甩到身前端好，然后朝着旁边能作为掩体的地方跑去。 啪！ 又是一声枪响。这回子弹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而那个匆匆躲进掩体的鬼子，却借此确认了枪声的大致方位和距离。 “分队长，我被袭击了！敌人在东侧的山上！”鬼子开始大喊起来。随后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又跃出掩体，按着记忆里安全的路线往回跑。 鬼子的炮楼并不是一个孤零零立在那里的高楼而已，那只是炮楼的核心区域。炮楼本质上也是据点，有营房，有仓库，有四面开了射击孔的围墙。外边还有沟渠和地雷，周围几百米内的植物能清除的都要清除掉，保证视野开阔。像这个两百五十米开阔地的还是视野差的。 这种建筑如果有直射火炮那还好办，战线拉长之后鬼子炮楼最多也就是砖石建筑，几炮就能炸个七七八八。但要是没炮，那就只能干看着了。 此时这个鬼子的打算就是润回炮楼里，只要过了围墙，外面来多少人也暂时拿他没办法。除非八路愿意使用珍贵无比的炮弹，来打这座对战局没什么太大影响的炮楼。 啪！ 又是一声枪响。鬼子脸上露出喜色，袭击者的枪法不是很好，连空三枪。而且除了第一枪打在自己身边，后边两枪都偏的离谱。按这样的节奏下去，他一定能逃回…… 哒哒哒！ 一阵机枪的短点射，一发子弹打穿了他的小腿。这个鬼子一下栽倒在地，惯性让他滚进了炮楼外围的沟里，然后碰到了一颗压发雷。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个鬼子看着眼前的景象，看到暗处的标记，脑海中升起一个念头：这不是我埋雷的位置吗？ 轰！ 一声巨响。 战士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死了？” “应该是触雷了，死透了。记一下战果。”杨传宗放下手里的歪把子，开始用手榴弹布置诡雷：“布置好诡雷之后，咱们换个阵地继续蹲着。耐心你有吧？” “有有有，只要能打死鬼子，我等多久都行！”战士目光坚定，面色凶狠。他不是后方兵站训练后转运来的兵，他是武乡本地人，和鬼子有血海深仇。 整个抗日战争中，武乡十四万人里，有九万人参加了各种抗日组织，有一万四千人参加了八路军。这不能完全用家国大义来解释，不能完全用八路军优秀的政治工作来解释。鬼子对这个结果同样出了不少力——是他们的兽行激起了人民的怒火。而这股怒火只需要一个口子，就会宣泄到那些畜生的身上。 “来，看好，怎么把手榴弹变成一个诡雷，总共分三步……” “好了，现在去二号阵地，看看鬼子的反应。如果鬼子不敢出来，你就在二号阵地瞄着，我回来把雷拆了。如果鬼子追到一号阵地，等爆炸之后再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