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蒙卿馈赠如沐春风（3）
一楼。 漠白在剑类灵器区闲逛着，觉得这里摆的剑都是银样镴枪头，还没自己背上的好用。 “这把剑多少钱？”漠白指着墙上挂的一把极其绚丽的宝剑，朝不远处的坊员问道。 坊员回答：“1000灵币。” “卧槽！”漠白一惊，指向另一把更精致的宝剑问道：“那这把呢？” 坊员彬彬有礼：“两个卧槽。” 漠白心想这里真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不久前他还觉得自己发了一笔横财，拉进了和上流之间的贫富差距，原来只是自己想多了。在这里自己连把花里胡哨的剑都买不起，城里人的心肠果然比羊屎还黑。 在离漠白不远处，分坊坊主正在品一盏香茗，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嘲弄。像漠白这样的乡巴佬，他每天都能在坊里看到几个，放在往常，这样傻憨憨的小伙儿，是他列为目标的不二人选，只是如今上头查得严，经常有人戴着黑色帷帽来转悠，这让坊主不得不收敛一些，多几个心眼。 坊主信奉的做生意的第一条要义，就是永远永远保护你自己。 就算不从这些傻憨憨的乡巴佬手上捞钱，看他们见识短浅的样子，也是别有风味。 忽然啪的一声，坊主手上的香茗落在了地上，茶水溅了一地。 坊主的脸上出现震惊之色。 他看到了漠白背上的黑白双剑。 …… “你说这家分坊偷偷把你蓝煌家族的灵器倒卖出去，并且在坊里把一模一样的劣质赝品，卖给不识货的人？”景炎说道。 “嗯，我认识的一个平民着了道，拿着坏掉的灵器来讨说法，却被他们颠倒黑白，气得不行。”修兮握着小拳头气鼓鼓说道：“我和家里人说了，他们却说没有证据不好直接定罪，毕竟天工坊是玉庭八部中的三部联手建立的，直接定罪的话家族会被人说闲话。” “没有证据？坏掉的赝品不是证据么？”景炎摸着下巴问道，心里却在奇怪，你们给个下人定罪，居然还需要证据？ “他们做的赝品完成度很高，而且一般卖给品鉴能力不足的客户，客户往往把灵器用坏了才会察觉出不对劲，本来就不好分辨，坏掉之后就更没办法通过灵器阵图中灵力运行的细微差别来分辨了。”修兮尽量绕过原理，解释给景炎听。 “所以你戴着帷幕来这里，想抓个现行？”景炎说道。 修兮点了点头，“家族不愿意帮平民出头，那么就我自己来，可惜我已经来很多次了，这家分坊的坊主好像提前收到了消息一样，把赝品全收了起来，我一个都没有找到。” “你确定这家分坊在背着你们家族搞鬼？”景炎问道。 “那是当然。”修兮笃定道。 “那就好。”景炎淡淡一笑，“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你要不听听看？” …… 景炎来到了分坊二楼，在拳甲类灵器和琴弦类灵器的交界线附近，很快就找到了醒目的黑色帷帽。 “可算找到你了。”景炎走过去，“端睿，有个好消息，有个办法能不花钱就能到手这里最上品的灵器，你敢不敢兴趣？” 黑色帷帽身躯一震，单向透视玻璃转向景炎。 景炎没想到端睿反应这么积极，想着倒是能省去一番功夫来劝说他。 能够免费获得性价比高的灵器是修兮愿意给出的回报，她这么大方，也是因为误以为端睿隐藏身份来买灵器，而不让有关系的她知道，是出于少年的自尊心，所以修兮愿意配合景炎，以端睿认可的方式把灵器送到端睿的手上。 “怎么样？只要你听我说的……” 景炎话音未落，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景炎，你在这里干什么？” 景炎愣了一下，转身向后面看去，又一顶黑色帷帽出现在视线当中。 那个黑色帷帽传来的声音，才是端睿的。 景炎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后面，然后指着后出现的说道：“你才是端睿？” 端睿心想这小子在犯什么傻，不愿意理他，径自离开了。 景炎再次转向身前，不好意思道：“实在抱歉，认错人了。”说罢，便转身准备离开，他没想到自己今天怎么比漠白还蠢，短时间内犯了同样的错误。 又是一支皓腕握住了景炎的胳膊。 景炎扭头，黑色帷帽里的人说道：“你说你有办法免费获得这里的灵器？” 景炎从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像是山间叮咚的清泉，像是晨间啼鸣的鸟雀，在聆听者心中悠扬回荡，袅袅动听。 “呃……我还有事，您先忙……”景炎试图抽出自己的胳膊。 那支皓腕握得更紧了，帷帽里面的人伸出了另一只手，那是一张绿色的纸票。 “这个给你，你刚刚说的，能算我一份么？”又是空谷幽兰般动听的声音。 景炎接过纸票，这是玄女楼歌会的入场门票。 似乎是陶醉于她般的声音，景炎同意道：“成交。” …… 天工坊分坊，一楼。 “你说这玩意儿是我弄坏的？”漠白指着柜台上的一个金属盒子，气急败坏地说道。 “这位客官，请你稍安勿躁。”坊主把玩起这个金属盒子，“客官你有所不知，请听我细细道来。” 漠白耐着性子听着。 坊主指着金属盒子水晶玻璃那一面，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复杂的齿轮结构，“这个叫不动罗盘。” 坊主朝一旁向上做出拱手的姿势，“不动罗盘是工艺极其复杂的作品，是我蓝煌家族结合圣启国传来的罗盘工艺，创造的产物，取名不动，有不动如山之意。” 漠白心中有些慌乱，自己刚刚不过是随手拿起来看看，往里面注入了一些灵力，这个金属盒子里面的指针就打了鸡血一样，不停地旋转。 这涉及到他一窍不通的领域，着实让他心中没底。 “不管是在颠簸的海域中航行的船舶上，还是在崎岖的山路里行走的马车里，不动罗盘始终会指向正北方，是在外旅行之人不可多得的伴身之物。”坊主说得铿锵有力，仿佛在朗诵一篇浩然博文。 “听起来是挺有用的小道具。”漠白额角出现汗水，“但是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一注入灵力就会坏掉呢？” “不动罗盘不是用来打打杀杀的灵器，内部的构造极其复杂，只有以特定的方式注入灵力，才能够正常运行，如果毫无章法地强行注入庞大的灵力……” “我只注入了那么一丢丢！”漠白瞪大了眼睛。 “客官你灵力无边，那点灵力对你来说微不足道，但是对这不动罗盘，可是致命打击啊。”坊主煞有介事地说道。 “你……我……有那么厉害么？”漠白挠了挠头，“这个罗盘多少钱？” “3000灵币。”坊主笑容可掬。 漠白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好啊，你这老家伙是在给我设套啊！” “客官哪里的话，不动罗盘一直是天工坊各大分坊统一售价，我也没有改动价位的权力啊。”坊主遗憾地摇了摇头，“不如这样，客官，我替你想个办法，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你说。”漠白强忍着拔剑的冲动。 “我看你背上的双剑还算不坏，在下愿意高价2000灵币收入囊中。”坊主一副自己吃了大亏的样子，“看在客官是有缘人，只要客官再付300灵币，在下便愿意将不动罗盘售予客官，你看如何？” 漠白直勾勾地看着坊主“我已经帮了你很多”的表情，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但是他不敢拔剑，因为他能感受到坊主背后的门帘下，有两个气息锁定了自己，至少是众生境修为。 就在漠白手足无措只能流汗之际，一只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怎么了？” 漠白扭头看到了有着人畜无害笑容的景炎，如释重负。 景炎从漠白口中听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心想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今天我就收了你为民除害。 “既然这样，坊主，我和他是一起的，我们的账一起付好了。”景炎在柜台上放下自己挑好的铁胎弓。 “这位小兄弟真是好眼光！”坊主竖起了大拇指，“这柄宝弓乃是出自……” “先别管这是出自谁之手，”景炎打断道：“坊主，你这把弓有点问题啊。” 坊主勃然色变，但转瞬又变回笑容可掬的样子，“这位客官你说哪里的话，我天工坊的灵器怎么会有问题呢？” “我懒得和你掰扯了。”景炎说道：“这玩意儿是个赝品。” 坊主高声嚷道：“笑话！我天工坊怎么可能有……” “如果我说这个就是呢？”景炎泰然自若。 坊主很确认店里的赝品已经全部入库封藏了起来，店里挂着的全是蓝煌家族的锻造师打造的精品，心中自然无所畏惧，他的声音透出一丝狠意，“你是来砸蓝煌家族的场子么？” “蓝煌家族自然是不敢得罪的。”景炎摆了摆手，这时两个戴着黑色帷帽的人走过来，各自在柜台上放了一件灵器，“但以我的品鉴能力，我有把握怀疑，这三件，都是劣质的赝品。” 怎么有两个端睿？漠白眨巴了下眼睛。 “你是哪里来的狂徒？居然敢怀疑蓝煌家族的手艺？”坊主火冒三丈。 景炎不慌不忙地说道：“那你敢不敢让我来试一试这三件灵器的品质？” “有何不敢？”坊主冷哼一声，心想区区一个炼魂境，居然敢如此造次。 景炎拿起铁胎弓，开始往其中注入金色的灵力，说出之前从修兮那里听到的话，“依我拙见，这把弓不仅可以给炼魂境的驭灵者使用，哪怕是给入道境中期使用，也是绰绰有余。” “那是自然，这把弓可是……”坊主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因为铁胎弓的弓弦一下子绷断了，弓身也出现裂痕。 “连我一个小小炼魂境的灵力都承受不住，你还不承认是赝品？难道坊主，是你在怀疑蓝煌家族的手艺么？”景炎故技重施，另外两件灵器双双报废。 坊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想难不成是店里的小伙计又摆了三件赝品出去？他的心中怒火中烧，不管这个家伙用了什么手段，今天都不能轻易放过他了。 坊主以拍案为号，让坊里的人出手的时候，一个人从门帘里走出，到他耳旁说了句话。 坊主神色骇然，“四位请在此稍候，在下有些要事，之后必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说罢，便掀起门帘进了后台，只留下传话的人盯着景炎四人。 景炎耸了耸肩，问道：“有茶么？” …… 在后台的一个房间内，修兮坐在一张红木椅子上，晃着如羊脂般还未及地的双腿。 坊主进来单膝跪下，恭敬道：“不知小姐驾临，有失远迎。” “坊里有事？”修兮漫不经心道。 “一些宵小之徒，不足以放在小姐心上。”坊主站起身说道。 “听说有个炼魂境的人，直接试坏三件证道级上品的灵器？甚至中间没有停顿过？” “小姐，您听我解释……”坊主试图把调换赝品的事赖到手下的坊员身上。 究竟是不是赝品已经无从证实了，毕竟原本特意高仿的赝品坏掉之后就很难分辨是不是正品，正品坏掉之后更加分辨不出是不是赝品了。 “你好大的胆子！”修兮冷喝，“居然敢在我蓝煌家族的场子里动手脚？” “小姐，您听我……” “你有什么好说的？证据确凿，如果不是我今天恰巧路过，看到不对劲，直接从后门进来，你是不是还要让人在坊里动手，直接把这件事情给压下来啊？啊？”修兮不给坊主多说话的机会。 “蓝煌家族的颜面都要给你丢尽了！” …… 在回往火羽客栈的路上，漠白的脚步愈发轻盈。 琦盛回到一楼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一场好戏，这个不靠谱的酒鬼老爹，明明不是他买灵器，却在关键的时候四处溜达。 坊主苦着脸任由景炎三人挑了三件灵器，并且连连致歉，说是自己一时疏忽，放了三件炼制出错的失败品。 端睿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天工坊，不应该会有残次品。” “可能我们运气好喽。”景炎庆幸今天跟着端睿来了。 漠白勾着景炎的脖子到一旁，悄悄问道：“那三件灵器真的有问题？” 景炎对漠白坦然道：“我的灵力你还不了解么，直接灌到灵器阵图的储灵部分撑坏的。” 将灵力灌入灵器的路径，自然是修兮告知景炎的，造成了类似电路板短路烧坏的状态。算上景炎等人拿到的三件，天工坊一下子损失了六件灵器，这位蓝煌家族的大小姐似乎也有败家子的潜质。 “可这证据是假的啊，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还重要么？”景炎淡淡一笑。 漠白看着景炎脸上偷税般恶劣的笑容，感觉真是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