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较量
许翔紧了紧腰间的束带，以求获得更直接的核心发力感。 不曾想，这样地紧束腰部使得饥饿感更加强烈，他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不争气的肠胃竟然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咕噜噜”的鸣叫声。 这让处于决斗状态下的许翔略觉尴尬。 抬眼偷瞄了一眼面前的黑甲武士，武士罩着面甲，只露双眼部位。 而许翔无法从那双始终眯着的眼睛中看到任何情感的流动。 很显然，黑甲武士并没有听到什么肠鸣。 他更像是……睡着了。 这让许翔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还有什么比彻底的轻视更伤人的吗？ 或许是蔑视吧……，许翔无法看到黑甲武士的嘴角，所以也无从判断自己正遭受着轻视或者蔑视。 但这并不重要，只要能打倒他。黑甲武士原有的所有骄傲必将化为许翔挂在身上的荣耀。 对于这一点，许翔抱有希望。是的，他总是对胜利抱有希望。 收回目光，许翔开始挽袖子。 根据他的经验，两只手臂上的袖子都要高高挽起才能让手臂不受任何束缚，才能更好地挥舞铁剑。 黑甲武士很有耐心，稳稳地叉腿站立。 光滑的黑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就像甲壳虫的外骨骼，也像一面面黑镜。 许翔认真地在心里盘算着出招儿的方式和准备进击的位置。他曾经胜利过，虽然次数寥寥可数。 但是许翔认为那些偶尔的胜利极具参考价值，他可不是那种只知道莽就行了的小角色。 在许翔的心里，他才是自己的英雄……好吧，哪怕实现一次也好。 黑甲武士的眼睛是弱点，只有那儿没有盔甲覆盖。 自己只需要像上上上次那样用铁剑直刺，一定会有胜算。 就这样，在袖子挽完之前，许翔已经想好了进攻的所有细节。 就在这时，黑甲武士突然挪动了一下叉立的双腿。 由于出乎意料，这样的动作直接把许翔吓出了一身冷汗。 右手慌忙握住剑柄，右脚后撤，俯身盯紧黑甲武士的双手…… 而后，通过严密的观察。许翔确定原来是虚惊一场，黑甲武士只是想活动一下腿脚而已。 许翔心里默默咒骂了一句，隐蔽而迅速地把右手心的冷汗在衣服上拭去。 保持着略微向前弓身的姿势不变，擦拭干爽的手心再次稳稳握住剑柄。 嗯，这样感觉好多了。 许翔清晰地感觉到了手掌和剑柄充分贴合的摩擦感，那可比手心有汗的时候胜算大多了。 现在，一切都已就绪。 许翔认为，自己目前只欠一阵东风，就像火烧赤壁时运筹帷幄的诸葛亮一般。 又静立了许久，许翔深感自己已经是一名沙场老将了。 在内心深处为自己喝了声彩，自己的耐性和黑甲武士一样值得敬佩。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瘦弱的身躯似乎已经离经叛道地开始发抖了，这让心中坐着个诸葛亮的许翔大为不满。 他的腰开始有点儿僵硬，半曲等待发力的左腿血液似乎有些凝滞。 按着剑鞘的左手明显后移太多，筋腱拉伸得生疼…… rou体上的不适许翔还能忍受，至少他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顶级剑客的成功之道他已经烂熟于心。 专注、果敢、力量、迅猛、巧妙地利用时机、准确无误地刺出铁剑…… 所有的成功者都具备统一的特质，首要的就是是必胜的信念。 似乎为了挽救许翔开始吱嘎作响的浑身骨骼……东风终于来了！不仅来了，还戏剧性地捎来了几片落叶！ 更令准备成为顶级剑客的许翔心脏骤然加速的是，有一片落叶竟向黑甲武士唯一的弱点飘去！ 机会来了，简直是天赐良机！ 许翔再也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身体。左足死命地蹬向地面，右腿飞快地向前大步迈出。 过快的腿部动作甚至使裤子带出了猎猎风声，左手抓紧剑鞘，右手全力拔剑。 仓啷一声，铁剑出鞘。 左足的蹬踏、右腿的前摆、身体的右旋挺起、右臂迅猛地伸直，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疠风迎面而来，此时不是风在动，而是由于许翔闪电般的前冲挤压了面前的空气。 无比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我竟然能刺出如此迅猛有力的一剑，赢定了！ 看着眼前飞速扩大的黑甲武士，许翔此时的脸上写满了自信和轻蔑。 尝尝小爷的铁剑吧！许翔在内心里咆哮，这一剑别看姿势简单招式平庸。 也是有名头儿的，而且很好听很应景——流星追月！ 这是许翔花了两天的食宿费换来的剑招儿。至于师傅嘛，也算是江湖上有名儿的人物。 赤虎镇武师王青虎！擅使长剑，十年前仗着独门绝学钩海十八剑在赤虎镇一带闯出了名堂。 后来就在赤虎镇开馆，教授武艺，一时间门人弟子多得几乎踏破门槛。 许翔也是慕名而来，希望能学个一招半式。但是由于准备不充分，差点儿没能如愿以偿。 王青虎没见过许翔这么穷的，之所以能够教授许翔这一招儿或许是因为王青虎当天很闲。 也或许是被许翔在武馆门口长跪不起感动了。 …… 总而言之，王青虎到底教了许翔一招，而且是由门下弟子演示的。 虽然当时这一招儿不是师傅亲自使出来的，许翔依然被震惊了。 嚯！原来用剑还有这么多讲究啊？ 许翔在练家子的演示、指导下仿佛瞬间走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怪不得自己以前总是失败，归根结底的原因是自己压根儿就不会用剑…… 许翔很想再学两招，可是被婉拒了。 当许翔再次流露出渴望学习、可怜楚楚的神情后，王青虎不再说话，甚至不再有表情。 而刚才还在悉心教授的师兄瞥见师傅的脸色后也顿时冷漠起来。 半推半搡地把许翔弄到武馆外之后，才神秘兮兮地对许翔说:“艺不轻传啊兄弟！明智点儿，没有钱，咋可能学到真本事？” 许翔认为这师兄是个好人，肯对自己说真话的能不是好人吗？ 不就是搞钱嘛，那我就去搞钱！搞到钱再来学，学会钩海十八剑之后就能搞到更多的钱！ 许翔被自己的壮志激励着，又一次冒险进入了大隘谷。 运气真好，这次遇到的骨龙皮薄rou厚。许翔祖传的水晶罐里的龙华几乎增长了一倍！ 回收水晶罐之后，许翔激动万分。二话不说，揣着水晶罐就往大隘谷出口跑。 他心里清楚自己在大隘谷的出口处会遇到什么，可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应该能赢！ 因为他会一招流星追月！ ……流星追月的威力在于后半程，不过不是在最后。那位师兄曾经说过，招式不能用老了。 如果这一招将到最后都没有奏效，那就得赶紧换招儿。 原先许翔对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不甚了解，但是这一刻，他似乎心有所感了。 铁剑带着嗡嗡的颤动直奔黑甲武士面甲的缝隙而去，剑尖前是一片半绿半黄的落叶。 等黑甲武士发觉到不妙时，应该已经为时已晚。视野被遮蔽能有什么好下场？ 可令许翔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黑甲武士的上半身根本没动，只是两条腿一曲一弹，整个人向后退了两米。 别小看这两米的距离，许翔的招式用老了。就像师兄说的那样，分毫不差地用老了。 那一刻，许翔的胸膛如遭重击。 滴血的心在大喊:“用招数来迎击啊！就这样蠢笨地往后一跳算什么？！你可以侮辱我，但是绝不能侮辱我的师傅！” 其实，就算王青虎承认自己有这么个徒弟，也不会承认流星追月这一招儿用对了。 也许不是对不对的问题，而是速度根本不是一个量级这样的致命问题。 况且，黑甲武士在后纵的同时也不是没有出招。 他在后纵的同时就已经拔刀了，只是由于太快，许翔根本就没看清罢了。 事实上，他刚才感受到的胸膛如遭重击是真实的，并非单纯自信心上的打击。 此刻的黑甲武士右手持刀，稳稳地站在许翔身前三米之外。 刀身乌黑，整个右臂和刀身一线斜向上举，潇洒地保持着这一记由下而上的撩击结束时应有的状态。 许翔依然是伸直铁剑的姿势，现在他不止是感觉胸膛如遭重击了。 心中一阵气苦，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扑地倒了下去。 …… 等他悠悠醒转的时候，还不等眼睛睁开，手就已经向揣在怀中的水晶罐摸去。 然后，用颤抖的手缓缓举至眼前。半晌后，才鼓足勇气睁开一线眼帘看去。 ……又是这样…… 如果不是因为双手毫无力气，如果不是考虑到水晶罐的价值。 许翔一定会奋力把水晶罐摔碎，他太难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让人气恼让人绝望。 黑甲武士的刀是木刀，只是伤人，绝不致死。 就像每次都把许翔的水晶罐搜刮一遍，但又总是给他留下一点儿龙华一样。 都属于无比卑劣的行径。 黑甲武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了，就像无法预知他何时何地到来一般。 这一次的辛劳又白费了，又被黑甲武士打劫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许翔觉得自己累了，不止是身体累了，心也累了。 曾经的许翔并不是这样毫无希望的穷光蛋，自己的人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可逆转地走上下坡路的？ 似乎还是应该从自己身后的这个大隘谷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