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誓不可挡

    “好了，他们都活了过来。”谈笑楼主说罢，伸出袖子擦拭着额头的汗珠，望着杨非道：“你，你可得说话算话，放我一条生路。你发过誓的。”

    杨非对刘秀道：“刘师弟，你去看看。”

    刘秀点点头，纵身一跃，已消失在黑暗中。

    杨非这个时候看见谈笑楼主把已变成正常大小的白玉碗放入了怀中，皱眉道：“还魂必须需这事物？”

    谈笑楼主点点头，把放入怀中的白玉碗重新拿在手里道：“这碗体的构造为深海玄冰中的万年白玉所造，清净无端，无暇无污，故可盛万物精魂，使之不毁不伤，盖因此碗饱受寒枯，至阴纯然，故可安魂而使其无害！”说罢，赶忙把白玉碗收入怀中，恐被人夺似的。

    杨非本意是待谈笑楼主成功还魂之后便诛杀此人，毕竟这么些无辜的人全都是被他害的，即便还魂，仍然死去了很多，况且若留他在世间，不知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被害。至于自己的誓言，凡是总有取舍，他即便受天谴，仍要取了此人的性命！

    但此刻，白玉碗改变了他的想法，也许没有此碗，此人便无法作恶。

    “你走吧，”杨非望着谈笑楼主道“碗，留下。”

    谈笑楼主迈开的步子停在了半空，他望着杨非，犹豫道：“什么？”

    杨非抬头望天：“我可以饶你一条命，但白玉碗，交给我。”

    谈笑楼主目光一寒：“绕我一命，是你刚才发的誓言，并没有提白玉碗这个条件！”

    杨非点点头：“刚才是没提，现在加上。”

    谈笑楼主怒道：“你！你这是违背誓言！”

    杨非望着远处无尽的黑暗，幽幽道：“违背誓言？那就受天谴罢了，我做人的第一信条便是除恶务尽，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金规戒律，我不会被外人束缚，也不会被自己阻挡。”

    谈笑楼主闻言哑然，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宁愿甘受天谴也要取了自己的性命！

    这个时候，刘秀已打探回来，未等杨非询问，已点点头道：“禀告杨师兄，我已在城中转了一遍，约有三分之一左右的百姓已醒了过来，剩，剩下的，俱都，都……”

    杨非握了握拳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他抬头望了望万古的夜空，心道，这永尽的黑夜，该有多少人的命运正玩弄于他人的手掌，他们有命却无法自己掌控，这是何等的残忍！与其等待这黑夜慢慢消退，倒不如点起火把，驱走黑暗！

    此时此刻，杨非心中已经升起一个念头，为这彻夜永暗，撕出一片光明，即便身后空无他人，他仍要凭一己之力，置换星空！

    杨非望了望谈笑楼主，这次他的目光不再闪烁，他不再关心什么白玉碗，碎就碎了，他也不关心此人以后能否弃恶从善，他只有一个念头。

    谈笑楼主迎着对面少年漫不经心射来的目光，心中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一瞬间，他觉得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似乎，连风都不愿、或不敢闯进。

    被臭袜子塞住嘴的无天原本一脸嘲弄地看着这眼前事不关己的一切，并不停咕哝着嘴的咒骂给他塞袜子的刘秀，此刻却也安静了下来。

    弥漫在空气中的静谧如无门无窗的石室一般，密不透气、干燥无风，让人有窒息的局促。

    谈笑楼主此时已为杨非身上传来的杀气所摄，他伸手在怀中摸索了一下，犹犹豫豫地拿出白玉碗道：“这个，你要，就给你吧，希望你能遵守誓言，放我一条生路。”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昔日的霸气和耀武扬威，甚至，连尊严都已放下，眼下，他只想求生，只想存活于这个世上，哪怕苟且。

    杨非望着白玉碗，并没有伸手去接，刘秀见状欲上前接来，却被他阻止了。

    “这个城中，超过半数的无辜百姓，是你害死的。怎么办！”

    “我，我，可我刚才救了另外三分之一，如果我不救他们，他们都会死去！”

    杨非盯着他道：“这么说，是你救了他们！”

    谈笑楼主忙道：“不，是你，是你救了他们，我，我只能算作帮少侠个小忙！”

    杨非望着眼前这个人，忽然心底生出一阵叹气，终于，他开口道：“你救了人，这没错。但，帐还是要算。”

    谈笑楼主绝望道：“你，你不要忘了你刚才发过的誓言，杀了我，你是要受天谴的！况且，你言而无信，是毁了蜀山的名誉，你还算、还配做一个蜀山弟子吗！”他在做最后的挣扎。

    杨非抬头望天道：“我只问善恶，不问苍天！”说罢，右手一挥，黑剑骤雨急风般朝谈笑楼主飞去！

    谈笑楼主运起毕生修为，凝于胸前抗衡黑剑传来的劈山蹈海之势，奈何杨非此时已然动了杀心，只片刻的功夫，黑剑便透穿了气体，没身而出！

    “啪啪”似是什么东西碎了一地，原来谈笑楼主在临死之前竟抓住白玉碗放在胸口，做好了与之俱毁的打算！

    眼见碎在地方的玉片再也无法拼凑在一起，杨非只得释怀，手指微弹，塞在无天嘴里的臭袜子已自飞了出来！

    无天望着躺在地上的谈笑楼主，脸竟变的跟他一样惨白，他突然觉得害怕，这种感觉以前只有面对他时才会有，那样的恐惧，那样的难以释怀。

    “带我们去，现在。”杨非冷冷望着他。

    “去，去哪？”无天吓了一跳，一瞬间，他把他当成了他！

    “带我去见我师妹，另外，断浪是不是也被你们掳走了？”

    “我们那儿，三山五岳的人都有，什么断浪，我怎么知道在不在我们那儿！”无天已从原来的恐惧中走了出来，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嘲讽与傲慢！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响彻云天！

    无天捂着红肿的脸正欲吼叫，却听杨非对他吼道：“少废话，赶紧带路！”

    无天此时终于明白，在他面前的，实是一头不知何时会爆发的狮子，就像那个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