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于是，故事就这样展开了。

    我从未想过以后会怎样的发展，在我的计划中，现在应该是拿着公司招聘书满面春风的节奏。可是，这些天外来客改变了我的生活，改变了世界，改变了人类的未来。

    一切来的太突然了，而我们完全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失去了如此多宝贵的生命。

    火焰将C城市的上空照得血红，我不自觉得感受到淡淡的哀伤。

    “我们走吧！”林霄拍了拍我的肩膀，提醒发呆中的我。

    我回过头，发现大家都在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对生存的希冀。

    走吧，我们已经不可能回到C城市了，那里已沦为地狱，而我是向往光明的人。

    天渐渐黑了下来，我们不可能在野外过夜，并且，我们失去所有的补给；就在大巴车翻入大江的那一刻，我们注定要寻找另一条求生之地。

    足下是一片荒野，隔着不远的地方有条高速公路，我们又发现了开发商在此圈地的痕迹。一块大空地被几道矮矮的围墙圈住，里面竖着几座临时板房，我们猜到可能是给农民工建的。这里的房子还没有造起来，大型吊车也只修到三分之一，我们甚至连打桩机都未看到。

    王勇提议说先在临时板房里过上一夜。我看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考虑到大家的安全，也只能接受了。

    屋子很小，勉强塞得下六个人，林霄将仅藏的一袋饼干贡献了出来，饼干已经碎的不能吃了，可我们仍然围坐在一起，一人一小块，吃得津津有味。

    没有电，电力早在灾难之后就没有了。王勇将手电悬挂在高处，当做电灯使用。我的手机也还有电，也能照亮。我们很快在屋子里发现了一堆崭新的钢管，我估计是在修建板房的时候剩下的，用来做近身武器也还不错。

    “大家受伤了没有？”沈天音忽然问。

    她是学医学专业，治病救人是她的强项，可如今我们失去了所有的东西，沈天音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抗生素没了，青霉素也没了，我们只能自立根生了。”王勇说。

    “实在对不起大家，我没能照顾好你们。”沈天音道歉道。

    其实她完全没必要委屈自己，我清楚，灾难时，在她身边的人一一离开了她，如果换做我的话，绝对会伤心欲绝的。她只是哭了一阵后又回到了我第一次遇到她时的那种坚毅。

    “你们的家人还好吧？”为了打破尴尬，我主动转移了话题。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表示不了解情况。

    “那个……”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沙天天终于开口了，“那个，我的父母早在半年前就被E病毒感染，所以……”

    沙天天和我一样是应届毕业生，她说自己只想毕业后工作赚钱给父母治病。只是，我都知道，所谓的E病毒，其实就是寄生虫鬼蛇的化身。

    “大家别再说些难过的事情了。”沈天音打断了沙天天的叙述，又看了我一眼道，“大家还是赶紧休息吧，我们被虫子追得够惨的了。”

    林霄跟着打了个哈欠，王勇把手电关了，取过塑料板掩上大门，不一会儿大家都睡了。

    我脑子里一直回放着几天来我们遭遇的事情，那段漆黑黑的虫子向我飞来时的场景也总是能把我惊醒。我想到了丁伊和她的男友，想到屋顶的陈辉，想到无畏的张老师与刘军，想到小宝和他的兄弟，以及他脸上永不磨灭的幸福的笑容。

    转辗反侧的我难以入眠，于是坐到门口盯着天空发呆。天上看不见星星和月亮，只有城市上空的橘红色映亮的半边天。

    “你也睡不着？”不知何时，我的故友王勇也坐在我旁边，同我一道望向天空。

    “好像在做梦一样。”我说。

    “就当它是场梦吧。”

    “可是，大家都……”

    “不要再去想那些，要想战胜那些虫子我们必须努力地活下去。”王勇说着，叹了一口气，“我在法国的两年一直在考虑一件事，那就是我们活着在为什么而拼搏，是为了功名，或是为了利禄，我想都不是最终目的。”

    “那会是什么？”

    王勇眺望着远方，仿佛一位智者，缓缓吐出几个字：“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我有些惭愧，但突然发现个问题，王勇什么时候这么有想法了。于是，我开玩笑地问了句：“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思想？”

    “还不是跟你学的。”王勇锤了锤我的肩。

    “居然连语气都那么像。”

    说罢，我俩大笑起来。也许，只有在此刻，我才能忘掉痛苦与烦恼，像在灾难前那样，毫无顾忌地开心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