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义
这个少年就是我。 我叫王名子,字殿下。 这是我十岁以后的名字。 十岁以前,我没有名字,大家都是叫我臭小子、小混蛋什么的。 我是一个孤儿,什么时候成为孤儿的已经记不清了,反正我记事起就没有老爹老妈,甚至我的年纪都是我将自己和别的有父疼母爱的小孩比较后给自己定的。从记事起我便以乞讨为生,还好那几年万岁爷治国有方,又身处京城这天下至富之地,家家都有余粮,所以讨起饭来还是十分容易的,好歹养活了我自己不是。 十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在街上讨饭,正好碰到王子殿下出巡,我也说不出当时的盛况和自己的激动心情,我只是看着他,对自己说:有一天我也要做王子,我要有很多好吃的,我要有很多钱,要有很多的人服侍我。所以我生平第一次有了名字——姓王名字,字殿下,无论你怎么称呼都是很霸气的名字,王、子、殿下还是叫王子殿下,怎么样,是不是很牛,只是,我取这个名字只不过是画饼充饥而已,我这个王子可不会有臣民的朝拜和供奉。当然,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我并也不知道自己取这个名字是僭越,是要做牢甚至杀头的。我当时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僭越,不知道取名要讳言。因为我那时根本不识字,我之所以知道取这个名字,完全是出于那位真正的王字殿下对我的震撼。 十二岁那年,王子殿下成为了皇帝陛下,而我还是一个小乞丐。不过这个皇帝陛下可比不上他老子,这新皇帝昏庸无能、宠信jian臣、贪婪好色——这些都是所有百姓的共识,只不过他们都不敢讲出来,我也不敢,只是在心里说说罢了。 皇帝无道,原本京城繁华之地也弄的民不聊生——谁还有余粮施舍给我们这些乞丐啊! 于是我纠结了一帮从小玩到大的小兄弟(大家都是孤儿,都是靠着京城人家偶发的善心长大的孩子)组成了一个丐帮形式的组织,我们也想给自己的组织起个响亮的名字,可惜一来咱们大家都不识字,二来肚子都填不饱,谁还有心思去想什么响亮的名字?所以大家一致同意咱们的组织也叫丐帮,我们的组织只有五个人,我、猴子、秃子、水牛和玉儿。五个人年纪看起来都差不多,大家都是孤儿自然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虽然我们想学刘关张桃园结义,可惜却排不出个谁大谁小来,所以这一套我们也就都免了。玉儿是我们五个人里面唯一的女孩子,所以她管我们四个人叫哥哥,我们四个就不分大小都是大哥。 后来,我们小丐帮(后来知道丐帮非常有名气,丐里有几十万弟兄,虽然我们不知道几十万到底有多少,但是却明白,那是我们绝对惹不起的一群人,为了不被人打上门来,我们很自觉地把名字改成了小丐帮)在京城杨柳儿胡同也算是大名鼎鼎了,因为我们不只是乞丐,我们还可以是小偷、短工、骗子……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是为了能够生存下去罢了。 前年,也就是我十四岁的时候,有一天,我独自上街找活干。看到一个很有钱的大爷,五大三粗的,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这种人平时我们是不敢下手的,可是一看到他兜里的银子,鬼使神差的我居然没忍住,结果很明显,我被抓住了。他看我瘦不拉肌的,倒也没有为难我,反而请我吃东西,后来不知道怎么着,他看我就很顺眼,便将我带了回家。再后来,我便住进了他家。 他有一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妻子和一个很可爱同时也非常可怕的女儿。他还有一个很大家和一群非常厉害的手下。 他就是京城最出名的九州镖局的总镖头——洛剑清。 对了,刚刚被我亲了一下的魔头是洛总镖头的掌上明珠、我的恶梦洛柔! 因为镖局里就只有我们两个同龄人,所以两年以来,我跟她的关系倒是十分的亲近,当然,这只是在她心情好的时候,如果她心情不好,立刻便会变身成为恶魔,我便会下地狱。 今天刚刚发了钱,请她吃东西当然没什么,我自问不是个小气鬼,之所以先是不认账后又逃跑,完全是因为我有事,我得去见几个人。 你一定猜到了,不错,我要见的人就是猴子他们。 柳儿胡同这两年更荒凉了,猴子他们的处境也更艰难了一些,好在,大家也都成半大小子了,能力和智慧都已经开始成熟,所以勉强还算过的去。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今年热天的时候,大雨淋塌了的一处废宅。那次灾难中,这一家四口全部被倒塌的房子压死了。宅子原有的五间房塌了三间,剩下两间更荒了。猴子他们见没人住,便老实不客气的搬了进去。 “王子哥哥,你来啦!”还没进屋,便听到一声甜甜的带着欣喜的叫声。 跟着一具软玉温香便扑进了我的怀里。 “王子哥哥好久都不来看雪儿了!”少女搂住我撒娇道。 不错,她就是我们共同的meimei:雪儿。雪儿原来的名字她自己也不知道,我们认识的时候,她好像才四五岁的样子。雪儿的皮肤很白,白的就像冬日飘舞在空中的雪花,白的圣洁,于是我们都叫她雪儿。 一身旧衣、脸带菜色的玉儿看起来虽然清涩,却仍难掩那美丽的娇颜。尤其是她那楚楚动人的眼神,总是让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我去了一躺山东,这不刚刚才回来就来看我的雪儿meimei了!”我摸着雪儿的头发,道。我的确是去了一躺山东,虽然洛总镖头收留了我,但我也不能白吃白住啊,所以要走镖的时候,我往往跟着去扛旗喊山做些力所能极的事情。这次去山东是护送一个外调的京官去上任,走了半个月才回来。 “哦,我还以为王子哥哥不要雪儿meimei了呢!” “胡说八道,王子哥哥怎么会不要雪儿meimei!雪儿meimei这么漂亮可爱,又听话。”我接过雪儿meimei手里的篮子:“走,咱们进屋再说吧!” 菜监子里只有两颗白菜几块红薯。这些几乎就是他们的主食,而且玉儿总是在下午天快黑时才去买菜,因为这个时候的菜最便宜。 厨房还是这所房子原来的厨房,虽然塌了,但灶台却砸不坏,经过猴子他们一翻收拾,又用茅草搭了个顶,厨房算是有了。桌椅什么的都是在废墟里清理出来的,也算是废物利用了,虽然所有东西都有明显修补过的痕迹,却都被玉儿收拾的一尘不染。 放下菜篮子,拿出自己的银子,总共一两七钱。给自己留下两钱银子,拉过雪儿的手将剩下的几块碎银子放到她的手里。 “王子哥哥……”雪儿忍不住眼泪便流了下来。 我见状心中疼惜不己,忙将女儿拉到怀里道:“好了,雪儿不哭了!是哥哥没本事,让雪儿吃苦了!” “不!”雪儿抬头坚定的看着我:“王子哥哥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他最厉害,那我们呢?”雪儿的话被很不客气的打断了。 听到有人说话,玉儿连忙挣脱了我的怀抱。 我和雪儿面前同时出现了三个溅笑的臭小子——猴子、秃子和水牛,我最好的哥们。 刚刚说话的是水牛,粗壮的身材,一点也不像十五六岁的样子,真奇怪从小大家吃的都一样,他怎么长的这么奇葩,我们甚至一度怀疑这小子跟我们藏私来着,不然怎么就他自己长的跟猪一样,我们一个个骨瘦如柴的,一身蛮力和大嗓门是他的特点。猴子长的挺匀称,一双不注转动的眼睛,一下就是精于算计之人,历来,猴子都是是我们中最精明的,偷东西和骗人的玩意儿我们都得甘拜下风,他是我们绝对的军师。秃子光着头,跟那些抢我们饭碗的和尚一样,所以他经常装成个和尚坑蒙拐骗讨,弄的柳儿胡同的人对和尚都十分厌恶,以至于后来和尚都不来柳儿胡同和我们抢饭碗了,因为和尚和名声在柳儿胡同算是被秃子给败坏完了,此时,他手里正抱着一只不知道从那家顺来的半大的鸭子,鸭子的嘴被他死死的捂住,我都怀疑它有没有给他捂死。 “猴子哥、秃子哥和水牛哥也是这世界上最最厉害的人,跟王子哥哥一样厉害!”雪儿甜甜的道。 三个小爷一听这话算是乐了。 我上把上前夺过秃子手里的鸭子交给玉儿,然后四个人便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臭小子,这么长时间死那儿去了?”水牛大声道。 “镖局有活,来不及通知你们就走了!这不刚刚才回来嘛!” 秃子道:“怎么样,没遇到什么事吧,有没有少什么东西?”说完眼光便在我身体上下扫射。 “去你的,少东西了还有心情来看你们啊!”我使劲拍了秃子一下。 猴子什么也没说,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 “好了,咱也没rou麻了,几个老爷们抱在一起算啥啊!”水牛喊道。 我们放开彼此,看着彼此,突然一起大笑起来,发自内心的笑,这种笑只有在和自己的兄弟们在一起时才发出现,只有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才会懂得这种笑。 笑罢,猴子道:“天不早了,雪儿做饭,我去买点酒,咱们兄弟好久不见,得好好喝一回!” 雪儿拉过猴子,道:“猴子哥,你们和王子哥哥多聊一会儿,我去买酒,时间还早嘛,回来再做饭!” “也行,来,给你钱。”猴子也想和我多聊一会儿天,同意了雪儿的提议,从怀里掏出十几文钱。 雪儿乖巧地接过钱,出门去了。 水牛打来几碗水,我们坐在小桌上就着水天南地北的胡吹起来,当然,说的更多的是我这一路的见闻。 不一儿,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到家了,你再动手动脚的话,我哥哥他们会对你不客气的!” 雪儿的声音街上传来。 有人欺负我们的雪儿meimei,这还得了,我们几乎同时冲了出去。 “不要啊!放开我,王子哥哥快来救我……” 街让,玉儿正被一个四十多岁的小老头子拉住,嘴就要往玉儿脸上蹭去。 雪儿一边挣扎,一边大喊我的名字。 “他妈的,你找死!”水牛大喝一声,首当其冲上去一拳便打在老头头上直接将他打蒙。 猴子、秃子也不示弱,扭住老头手脚便是一通老拳。 我则将惊恐不己的雪儿meimei搂在怀里不停的安慰:“没事了,王子哥哥来了!没事了!” 雪儿突然“哇”的一声便在我放声大哭。 看着玉儿那伤心难过的样子,我的心也如同刀绞,轻抚着她的背温柔地道道:“没事了,没事了,王子哥哥在这儿,看王子哥哥给你报仇!” 说完,我搂着雪儿上前去,嘴里叫着:“死老头,叫你欺负我meimei,老色鬼,我让你欺负!”脚狠狠地往早已经被打倒在地的老头的肚子上踩去。 老头“卟”的一声吐了出来,裤脚都给我弄上了,酒臭在空气中散开。 “还敢吐我!”心中一陈恶心,又狠狠的踩了老头几脚。 老头估计是酒喝多了,水牛打他第一拳开始,嘴里便一直哼哼,一句完整的话也抖不出来。 “好了,王子哥哥,不要打了!”雪儿见我们还不罢手,怕我们把他打死了会有麻烦,忙劝我们。 “便宜你了,有雪儿meimei给你求请,不然弄不死你!”说罢,我犹不解气,提脚往他裤裆里便是狠狠一脚。 “啊!”老头大叫,这是他挨揍以来叫的最响亮的一声了。 “呸!活该!”水牛往他脸上吐了一口口水,也学着我的样子狠狠地给他老头裤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