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不怕有矛盾,就怕没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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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团圆日,二闺女一家去接小外甥商言从学校接来,一起同父母过节。潘胜男和老公是双城生活,除了春节很少能团聚,她自己工作忙,儿子商言从小就跟姥爷姥姥跟前儿长大。二闺潘喜红的公婆都在外地,虽然已经买了房子,可是生孩子前后都是在娘家这边生活。潘冠霖和宋家蕙不仅不觉得麻烦,反而觉得这样挺好的,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以前老家嘲笑潘冠霖没儿子,等老了的时候过年过节冷冷清清,现在这些人被啪啪打脸了吧? 商言也秉承了mama和姨们的好相貌,十三四岁的年纪已经成了翩翩美少年,只是性子有些高冷又在青春期,显得和母亲与姨们小时候的听话格格不入,学习更是一塌糊涂。潘冠霖和宋家惠不仅教了自己的女儿们成才,更教育了无数的学生,可现如今大外孙子商言的学习和礼貌问题却着实让他们老两口cao碎了心。这全家搞了一辈子教育,到头来,家里唯一的中学生考不上高中,不是笑话吗?所以,闲暇的时候,他们都觉得宝刀未老,拿起商言的功课想要给孩子补习,可越补越头疼。 今天是过节,潘冠霖没再提学习的事儿,压着脾气对大外孙说:“姥爷买了好些个大闸蟹,等你妈回来咱们就开饭,这会儿没事儿,要不你先去写点儿作业?” 商言说:“我妈带完初三毕业班的晚自习,还有会要开,说别让你们等她了。带毕业班根本就没早没晚,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怎么就让自己孩子干这个行当呢,又没钱又辛苦还担责任,有时还,受气!要不人家说呢,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你们是有多穷才送孩子去读师范啊?” 潘冠霖皱着眉头问道“这些话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我告诉你,除了自己的父母,老师就是一个人这辈子最应该尊敬的,以后不许胡说八道,听到没有!” 商言说:“那是你们那个年代了!” “你还说?“潘冠霖又要开始说教了。 二姨夫常远赶紧过来对商言说:“任何工作都不能用钱去衡量,教师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职业之一,而且,当老师并不穷。” “切!”商言还想争论被二姨拉到了一旁,看新买给他的乐高玩具。 既然等不到大闺女回家吃饭,那就把月饼给她留一块,宋家蕙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这个八月十五的西瓜是有规矩的,要切成莲花形状,月饼也是按人头来算,有多少人摆多少块儿,不能多,也不能少。这块是若男的,你们都别动!” 潘喜柿走进客厅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潘喜红在茶几上和商言一起拼乐高。潘冠霖宋家惠和二女婿常远正在把酒言欢,桌子上一大堆的蟹壳。 看到潘喜柿来了,屋里的人都呆住了,各自手上的动作僵在半空中,齐愣愣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宋家惠问:“你怎么来了?提前也没说一声!” 潘喜柿把手上拎着地一个果篮同一盒月饼放在鞋柜上:“刚刚走到地铁站,看到很多人拎着东西往家赶,才想起今天是中秋节,就来了。” 也不怪潘冠霖一家人此时的惊诧,事实上,潘喜柿和父母姐妹从来没有一起过过一个中秋节和春节。姥姥活着的时候,她都是在姥姥家过节。可是去年姥姥去世了,今年春节她和范文宾回了他西北的老家,在这之前并没有人问她除夕在哪里过,她甚至怀疑如果自己在临上火车前没有给母亲发了一个微信,她去哪里过年根本就没人关心。今天她也是在三思索,才走这一遭的。 “来就来吧,还买什么东西,又不是外人!”潘冠霖对着小闺女说,“吃饭吧!” 宋家惠赶忙吩咐:“先洗手去吧,外面多脏啊,摸家里也都是细菌。” 潘冠霖啧啧两声,责怪着妻子:“看你说的,孩子还不知道洗手怎么着?多大的人了!” 宋家惠打趣说:“她姥姥就不注意细节,看看养活那几个人,有一个讲好习惯的吗?” 潘喜柿眉头皱在一起,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以前的争执历历在目,她想着最好不要在今天又一次发生。去卫生间洗手的时候,她眼睛扫过开着门的两间卧室。其中一间摆着婴儿床,墙上也贴满了小孩子喜欢的卡通图案。而紧挨着次卧的客房一直是商言住着,今天远远地看了一眼,被布置成了一间非常女性化的卧室,还换上了公主风的星月窗帘。她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又看了一样确定没有眼花。潘喜柿的心里被轻轻触动,一种久违的,暖融融的感觉在自己的周身蔓延,好像自己的心是片冰天雪地,却在这个时候从厚厚的冰层里开出一朵小小的花儿来。 潘喜柿坐到餐桌前,刚刚的小欢喜给了她些许勇气,此时坐她依旧是紧张的,本来她酝酿着怎么向父母开口求助,现在看来,也许父母早就想到了她的处境,提前做了安排?但是心里还是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八成又是她自作多情。心不在焉地拿起桌上唯一的一块月饼,,她以为是大家吃剩下的,没想太多,咬了一口是自己最不喜欢的五仁馅,实在是吃不下去,可又不好意思放回去,就先搁在了桌子上。 宋家惠从厨房拎出两只大闸蟹来,刚好看到潘喜柿的动作,叹口气说:“今年的月饼刚好六个,你大姐还没吃呢,你还不爱吃。” “不是还有好几盒新的了吗?再打一盒就是了!”潘冠霖拿起一只大闸蟹放到小女儿面前,示意她不要客气。可这一来,潘喜柿更客气了,看着大闸蟹不好意思去拿。 宋家惠说:“那几盒都没有五仁的,全是什么鸭蛋黄的月饼,若男不爱吃。她跟咱俩一样就喜欢老味儿的。” 潘喜柿最爱吃蛋黄的月饼,但是她不好意思让他们为她打一盒新的,拿起桌上的五仁月饼艰难地吞咽着。眼前却想起姥姥活着时候,无论家里人有多少人,只要有好吃的也会为自己留一份的情形。 宋家惠瞅着潘喜柿的费劲样儿,小声埋怨:“都是你姥姥把你惯的,你两个jiejie从小就懂事,当年困难的时候,能有块五仁月饼能美上好几天,你这跟咽药似得,不爱吃快别吃了!” 正在玩乐高的商言说:“姥姥,困难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啊?而且现在也不是困难时候,从我小姨进门你就开始数落她。现在国家鼓励生三胎呢,你应该对三胎好一点儿。” 潘喜红笑着对小外甥说:“你可说错了,全家从小到大最享福的人就是你小姨了。” 商言说:“我知道,小时候你们在内蒙吃大碴子,我小姨在新港吃鸡腿喝饮料。你是jiejie还得捡我小姨寄回去的旧衣服穿。然后,我姥爷姥姥,我妈还有你,你们全家从内蒙回新港的时候,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全家在工地上卖包子吃了上顿没下顿,全家挤在一间小平房里的时候,我小姨可是有自己的房间的。有一次过节,为了一块红烧rou,你们全家四口下着雨被赶了出来。” 潘喜柿再也忍不住了,忽然转过头问商言:“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商言不知道危险在逼近,笑嘻嘻地说:“我姥姥姥爷,我妈,还有我二姨,他们从小到大总说这些事儿,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没有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不能道听途说知道吗?再说别怪我不客气!” 商言直接怼小姨:“我就说怎么了?在场的人就我替你讲话,你还反过来教训我。怪不得全家没一个人喜欢你,全都讨厌你!” 潘喜柿从母亲说第一句说姥姥不好开始,她就已经在苦苦忍着,现在看到一个重孙辈儿都没大没小,没规矩,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别说你一个小孩子不能在我面前说我姥姥不好,就是这屋里的任何人也不能在我面前说。无论别人怎么看待她,但她老人家辛苦将我养大,在我心中她就是天下最好的姥姥。” “我就说,你姥姥势力又刻薄!” 小商言的话音未落,大闸蟹连壳带爪飞向了他的额头,划了一道大红印子。 “潘喜柿,大过节的,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就算你是在机构里教书,那也是老师啊,老师就像你这么教育孩子,不是误人子弟吗?” 潘喜柿冷冷地看着潘喜红:“我学历也没你高,你可是博士呢!可一个在大学里传道授业解惑的高级知识分子,公然记恨家里的长辈,还在小孩子面前嚼舌根,还真不配老师两个字。” 潘喜红的眉头也拧成一个疙瘩,她一点也不想和潘喜柿发生争执,可也从心底不喜欢这个meimei。潘喜柿对潘喜红的感觉也是如此,从她不满一岁被抱到新港后,她从来没有和他们一起生活过一天,他们也并没有向姥姥姥爷支付过一分钱自己的抚养费,对她更没有过任何的关心。面前都是她在血缘上的至亲,可实际上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常淡薄。 常远对这个不算熟悉的小姨子感到异常尴尬,这个时候发言还是不发言都很别扭。宋家惠从厨房回来就看到心爱的大外孙被人给‘打了’,也听到了姐妹两个之间的对话,心里别提多堵心了。 “每次只要你来,家里都不痛快!那么大的人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讨人嫌,”宋家蕙一边给外孙检查额头,一边数落着小女儿,“当初要不是你二姐,你早就不知道被抱到哪个山沟子里去了,还能坐在这里跟小外甥耍横。还有是你顶替了你二姐留在大城市享福,你不但不感恩,还总是针对她,早知道这样,我们当初就不该找你回来。”
“今天过节,你也跟着说些没用的。孩子姥姥去年没了,以后喜柿就得回家过节。”潘冠霖此时对着老伴儿开腔,说话的同时,他看了小女儿一眼,又补充道,“只要她愿意!” 潘喜柿看了老爸一眼,发现他的鬓角这段时间白了不少,听到老爸的这句话,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她深吸了一口气,索性开门见山:“爸妈,我有件事想请你们帮个忙,不知道行不行?” “你找我们帮忙?”宋家蕙心想以前都是他们找这丫头帮忙,几乎全被拒绝。老三更是这么多年大事小情从来不找父母,他们也习惯了。 潘喜柿脸涨得通红,嘴巴里像是吞了一个好大的橄榄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才对他们说:“我想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等我找到了工作就去马上去找房子搬出去。” “你失业了,没地方住?”宋家惠立刻听到了重点,“就说当初要是跟你的jiejie们一样继续考研究生,也不会那么容易被辞退。你两个jiejie,从小到大自食其力,一直给家里添砖加瓦,给大人脸上增光,你可倒好,考不上重点大学不说,这还失业了。” 潘喜柿心里一阵苦涩:“这也不是因为我干得不好被辞退的,能怨我吗?” 宋家蕙更觉得堵心:“那还不是你最初自己的选择!” 屋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潘冠霖为难地同小女儿解释:“家里三间卧室,我和你妈住一间,你二姐一家三口住一间,另外一间商言有时住下,你来了住哪儿啊?” 商言大声说:“小婴儿天天太吵了,就要期末了,我可不住在这里。” 潘喜柿的目光落在商言的身上,发现他也正气冲冲地看着自己,额头上还红红的,可是眼底却感受到了这个孩子的善意。心想这家伙只要不再诋毁姥姥,以后无论什么事儿都不会同他一般见识。 宋家惠对商言说:“你妈以后让你吃了饭后就回家去住,准备期末考试和迎接新初三。所以才把你的房间重新收拾了一下,给欣怡住。” “欣怡,潘欣怡?”潘喜柿知道这是二叔家的女儿,比自己小两岁,刚刚研究生毕业。据说同她长得很像。 潘喜红解释说:“欣怡下礼拜要来,她在新港找的了一份工作,可能要长住在咱们家,之前我和大姐在姐妹群里答应她了。” 潘冠霖问一听抑制不住地高兴了起来:“欣怡要来啊,她不是在西安读研了吗?怎么这么快都毕业了?来新港工作好啊,可以互相照应下,要不然她一个女孩子,父母都在内蒙,也是让人不放心。咱们老潘家的孩子个个有出息,都是名校毕业。” 宋家蕙说:“欣怡找的男朋友好像在新港,看这意思是要结婚了吧?也不知道回头房子怎么买,到时候,喜红和你大姐一起给参谋参谋。小地方的孩子读到研究生来大城市安家不容易,不过也是真争气。二弟和二弟妹也微信拜托我半天,你前段时间和老吕他们旅行去了,我就没顾上跟你说。” 潘喜柿沉默不语,她忽然很讨厌自己此时坐在这儿,坐在这儿同一些有着最近血缘关系,却实际上形同陌路的人寻求帮助。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潘冠霖赶忙说:“要不你和欣怡住一间吧,都是女孩子将就一下!” 潘喜柿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看房间里是个单人床,到时候我还得打地铺。” 商言说:“让小姨住客厅也行啊。要不然把我那屋换个双人床不就得啦?” 空气突然一片沉寂,没人再说话。潘喜柿站起来,开门离开,一屋子的人也没有谁站起来挽留她,等她已经走到楼道里,才隐隐听到宋家惠的抱怨。 “就知道这孩子没那么有孝心过节来看看父母,不想交房租才想起有爹妈,达不到满意就生气走人。现在看着房子好,当初我们一家四口为了还贷款节衣缩食的时候,也没见她出一点力!连句好话也不会说,就跟谁欠她一样。” 潘喜柿的眼泪被她生生地逼回来眼底,在心里对范文宾说,你要是同我心有灵犀,就应该给我打电话,然后把我领回家。 她走下楼,路灯下空空如也。昔日甜美的画面在眼前浮现,彼时他说:你说我们的家将来回买在哪里呢?“ 她笑着说:“哪里都好,有你的地方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