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梁肃心路
绍宋之后破旧立新路漫漫第二十七章:梁肃心路刚才还跳脱的小范记事瞬间被定格,俊俏的小脸蛋上微微可见地泛起了微红,或者说是一种羞赧,看的旁边几个青年人会心一笑,都没去揭穿他。 谁不知道,官家偏心张鲁王,这是特别给他再招个进士女婿。 结果范成大正处于青春期,他们这样一笑反而让他有些恼羞成怒,故意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官家无非是,无非是关心小弟婚事,我答道须有父母做主,官家便说这不用我担心,他也不会强行做主,然后然后说虞承旨在家挨揍的传闻都是假的。” “噗” 我们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新科进士,一般是不会笑的,除非是实在忍不住。 虞兄啊,你要是在军事统计司看到这份报告,可要明白不是我们说的,要找找官家和小范去。 不得不说逗一逗小朋友几个年轻的官场精英心态都轻松了些,其实李秀之最清楚,官家一面把范成大推到御营水军,一面又让李使相和退休的许相公做媒,范父是绝不敢违逆圣意的。 天子,天子,一个能完成国家百年事的马上天子,威权是无可想象的。君不见当朝首相和枢相一句话不对到现在连门都不敢出吗?何况一个已经没落的旧官宦家庭,说是不强迫,哪来的勇气让官家不满意,你以为你是我爹李纲还是早死的宗泽啊! 而且只要别讲究这些臭毛病,张鲁王这门姻亲划算得很,武人势力崛起不可逆转,小范出身优良但支持不足,有这助力也算不错。 梁肃借这位近几日相处很好的小弟弟开个玩笑,自然也不好让他太窘迫,赶紧道:“好了,其实贤弟比之我,幸运多了,官家见面可就问我既然要做金国的孤臣孽子,为何要来考他的科举,为兄当时就感觉从景福宫直接掉到了阎罗殿啊,不怕各位笑话,差点没站稳,还是蓝大官扶了一把。” 这几位还没见识过更别提习惯官家虎狼之词的进士们都吓了一跳,但看梁肃还好端端的坐在这儿,方才放了心,有心询问,但也觉得敏感。只好默默端起茶盏,竖着耳朵听。 梁肃经过这几天的消化,却平静多了,官家多半还是对师父有心结。而且如果抛开士为知己者死这一层布来说,石皋自杀是一种明显的对抗,他是以金国知州和儒家士大夫的双重身份殉节的。 这就是一个基本的敌我立场问题,然后还有以儒家士大夫身份绑架传统道德,对抗北伐的问题。这让种桑养鱼十年,牺牲了无数战士的赵宋官家如何能忍? 所以老师的自杀不仅仅是自己rou体的毁灭,更是一种对赵宋以及北伐的这个整体政治概念的政治刺杀。 那就不要怪赵官家上来就问你送命题了。 万幸既然梁肃敢来,这个问题他当然仔细考虑过,所以“我还是稳了稳神,说道,臣先师为报完颜氏恩义,选择如此,为人子弟,不好评价。但臣自己没有受过完颜闍母的恩义,反而见到女真人在河北如何杀人放火,王师未到,臣考中金国进士,又追随先师尽量保全民生,不敢说是为了大宋,但起码也是想保护我同族百姓的。而今既然四海一统,臣也已经安葬先师,结庐守墓时,想起吕忠肃曾经斥责先师行善都是在补女真人之恶,当年觉得刺耳,可去年看着河北在一点点焕发新生,却不免感慨万千,又想着自己正当壮年,当然也想出来做点事。” 不愧是能考中宋金两国进士还都进了一甲的进士,你瞧这话说的,反正赵汾是服了,他要是面对官家这样的诘问,只怕说话都是磕巴的,怎么还能说得如此入情入理。 首先,我老师做的对不起他都死了,您也把人处理了。而我本来是宋人,全是因为靖康之耻才屈身金国。 第二,我也不喜欢女真人杀人如麻啊,但是大宋北伐无期我想保护百姓总得出仕吧。 第三,借河北的现状和吕忠肃的话委婉向官家承认错误,我们在北伐期间负隅顽抗是不对的。但您看我真有才学,给我个机会我愿意继续为守护乡梓出力。 范成大忙说:“梁兄说的真好,无怪乎官家许你说出来,本来嘛,要是真这么论,那圣人孔家的嫡次子还在伪齐为官,自封衍圣公,虽然官家看在真正衍圣公的面子上没计较,但他为虎作伥早该自己了断。哪里能比上梁兄好歹做了不少实在事。” 梁肃微微一笑,只道:“都是圣天子在朝,我们才能有次机会。”后面的话却只能记在心里了。 他记得,那时已经是暮霭沉沉,景福宫里照例只点着一根蜡烛,他不敢直视御容,却清楚听到赵官家说:“你说的有一点,朕是认同的,石皋已死,他到底在朕无力北伐的时候为河北百姓做了些事,人死债消。朕也知道王胜那不争气的因为在安邑一败差点被锁在平型关,以至于北伐之后被人拉开一大截,这口气殃及了你们,没少欺负你们师兄弟。郦琼、李宝田师中虽然同情你们,但吕忠肃余威犹在,他们也不敢施以援手。你若只是因为如此,朕自会叫王胜老实,自己没本事建功立业拿死人撒什么气。但你若真想当官,就得给朕说明白。”
那时他才真正紧张到不行,但已经事到临头,哪里敢半途而废,只好咬牙说:“臣是真心的,正,正如官家北伐文书里所说,河北也好燕云也好,都是汉家故土。靖康之时,二圣荒唐,金人势大朝廷又抛弃我们,臣确实......确实认同先师说的,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可是,等到回归大宋,看到官家均田地,减免赋税,河北百姓再也不用担心动不动就成了签军或者奴隶,臣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能好好当人,为什么要给异族当奴才。官家若是不处置先师,如何对得起在天下大乱时坚守的忠臣孝子,这都是臣的真心话,若有半字虚假,天地不容。” 赵官家依旧坐着,烛光暗淡下,他说:“也好,你总是个有才的。这样吧,朕已经批准胡相公的安排,以旧辽国尚书台为中心扩建一县,名字就叫.....丰台县。你就先去那里当个知县吧。陈尚书已经提交了基础的营建方案,如果不出意外,还会有一个西海淀东朝阳。到时候你师弟石琚守孝期满了说不定也能去任职。” 梁肃没敢质疑官家起名的水准,只在心里想着,三生为恶,附郭知县。 就在这时,渡口上终于开始叫他们了,李秀之送他们北上后,又等船开了才挥手自兹去。 不知为什么,范成大在船即将离开开封时,忽然望着州桥的方向看了好一阵,一种自己也说不上的难过难以言喻。 这位政治新星绝对想不到,原本时空里,他会奉命出使金国,仅仅是因为要回了宋钦宗的梓宫便大受褒奖,可他却悲痛的写下了“州桥南北是天街,父老年年等驾回。忍泪失声询使者,几时真有六军来?” 现在的他永远不会写出这首诗了,至于他将来的仕途如何,那就是新的故事了。 而州桥南北的父老们近几天也换了话题。九月二十六,赵官家长女佛佑公主及笄,一向节俭的官家这次终于按照礼制为女儿筹办这个仅次于出降的仪式,各家正店都在炫耀宫里在自家订购了什么东西。 如果赵汾晚走两天,就会听到一个让他安心的消息,官家请郑国夫人为公主及笄礼上的正宾,同时邀请部分秘阁重臣前往玉津园观礼,这代表,官家饶恕了二位相公。